金兵蜂拥攻向三防,队长在人潮中奋勇登先,一跃登上矮墙,正待振臂高呼,不料斜向一颗铅弹如飞火流星奔至,正中其右肋,队长当即被撞倒在地,口鼻溢出血来。富义知道这是队长内脏破裂出血,于是赶紧上前抱住,和赫图二人抬起队长迅速远离火线。
二人一路小跑,颠得队长咳血不止,二人只好停下。富义左右观望,见不远处地下有一倒毙马匹,于是和弟弟抬起队长过去。小心扶他背靠马肚子坐定,队长才稍稍感觉好了些。富义又翻看队长伤处,只见鲜血从小洞汩汩流出,不知怎生处理,只得撕下一大片前襟堵住伤口,又取出汗巾将队长口鼻脸上血迹擦拭干净,队长在阵痛中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表示感谢。
富义赫图平日总是被队长呼来喝去,对其并无好感,只是念在同宗兼袍泽份上施以照顾,又见其伤状甚惨,于心不忍,才将其救护下来,此举还可以以救人为名脱离火线...队长自知伤重不可医,留存于世时间已所剩无几,心中黯然。他眼神茫然地望向激烈地战场,想自己戎马生涯即将结束,实在不甘心中多少豪情壮志都付之于流水,他还想一路往上爬,当佐领,当参领,当固山额真,甚至当一旗之主,任一方之将......建功立业,闻名天下,载誉而归,泽被子孙......远方那引领一彪军马飞驰而来地将领身姿,不就是自己孜孜以求的模样吗?看着看着,他所剩不多的血液又重新沸腾起来,脸上浮现出夕阳西照的光彩,他努力伸手摘下腰间的牛角号,哆嗦着举到嘴边,用尽全身气力吹响,号角发出时而激昂时而悲怆的长鸣......富义赫图不愿阻拦,忽然号声戛然而止,二人定睛看去,队长已然往生去了。
多尔衮听到的号角就是队长最后发出的悲鸣,队长看到的军马确是金兵,但他们带来的却是豪格失踪的消息。多尔衮多铎闻讯大惊,信使建议他们返回主持复仇大局。
此刻对面的明军已然砍断浮桥退到连云岛上,多尔衮命两千步卒捣毁工事监视住敌人,自己和多铎带着剩下的人马立即赶赴镶黄旗营地。
......
这是一个海岸山脉伸入渤海形成的半岛,半岛与海岸的连接处较窄,落潮时仅宽二百步,往后渐渐加宽,中段开始隆起,不高的小山包俯瞰全岛,山上有礁石植被,之后分为两岔,中间包住一个小海湾,正可停靠船只。从远处看,半岛形似一个鳄鱼头部。在之前和徐海龙勘察地形时,这里是仅次于连云岛的第三登陆点,吴开先称之为鳄半岛。镶黄旗营地就在半岛入口对面。
金兵忌惮对面的炮火和地势没有进攻,但他们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暗中采伐树木打造木排,他们以为明军已成瓮中之鳖,北边的济尔哈朗,西边的黄台及,南边的多尔衮兄弟都在赶过来,困死敌人只是时间问题。有了这个底气,对面明军把豪格的尸体戳在旗杆升了起来他们也在继续隐忍着。
护国军在岛上已经构筑了工事,又升起狼烟通知远海中的船只过来。看到有船过来接应,金兵试探进攻了一次,有的拿着捱牌从路上来,大部分从海上趟水过来,结果留下几十具尸体又退走了。
入夜时分多尔衮兄弟赶到了,镶黄旗营中一片肃杀气氛,鳌拜拜音图赶来和多尔衮兄弟会面,他们讲述了豪格的死讯和对面的情况,请多尔衮拿主意。
“南兵打仗就是靠火器犀利,但火器有个致命缺点。”多尔衮胸有成竹地说到:“火器的缺点就是火药,一个人带不了太多。铳耗费的火药就不少,炮耗费的更是惊人。等到南兵把火药耗光了,降伏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
“贝勒高见,请问怎么耗尽南兵火药呢?”鳌拜问道。
“入营的时候我看你部在扎木排对吗?”多尔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先反问道。
“对,小的想乘夜里派敢死队从海上偷渡过去发动夜袭,只是木排不够用。”鳌拜答道。
“这样,你拆散木筏,捆扎成能浮起一人的横木,让敢死队一人抱一根横木游过去。我派人也同样做。”多尔衮建议。
“可是多贝勒,这样有什么好处吗?”鳌拜问。
“你傻啊!木筏目标太大,一炮就轰碎了。一人一根横木,零星着过去,上岸就持刀斧乱砍,明军忌惮我军,必会用铳炮不断往水里乱打。乱打一夜,火药肯定耗没了,届时我们再从容进攻。”多尔衮说到。
“多贝勒高见,我这就去安排!”鳌拜觉得有道理,兴冲冲地走了。
......
子夜时分,吃饱了饭,又在身上涂遍了油的金兵纷纷下水抱着横木向前划去,夜里海上伸手不见五指,但岛上明军零星的灯火是绝好的指引,方向是不会错的。金兵扶着横木向前划水,活像一大群水蜘蛛在水面滑行。
游了好久了,金兵发现灯光还在前方,而脚依然探不到底,有些人感觉灯光在动,但大多数人都在管事的督促下继续划。
划了半个时辰,金兵皮肤都全泡发了,浪也是越来越大,把建制都搅乱了,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有些认为不对的就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划,有人干脆就往回划,反正失去监督,也没必要那么轴了。
这群兵苦苦划了一夜水,到了天色发亮才知道自己被明军小船用灯笼带到了远海,现在连抱着横木不淹死都费劲,更别说作战了。不远处成批的明军大船也开来了,这些人试图用最后一点力气逃开,可已经于事无补了,他们基本被明军士兵用挠钩一个个抓上了船。
鳌拜们等了一夜,没听见什么铳炮声,有零星返回的敢死队返回一问才知道情况。鳌拜气得直跺脚,直接找多尔衮去了。
白天又响起了铳炮声,像是金兵不舍得明军离开而燃放的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