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完登莱和关宁的情况,卢象升说我此番来就是问将军对策的,将军看是该先北上还是先南下?
吴开先笑道督师如果想南下就会带部队来了,您心里已然有了计划对吗?
卢说:“吴将军真是善于观察。不错,我觉得登州叛军实力一般,朝廷已派了一万五千整训军过去,加上东江水师,地方部队和来援的四川兵,限制其活动应该没什么问题;大凌河那边围城已近两月,估计城中已经断粮,军心开始不稳,再继续围下去恐怕有变,城中有近两万人,如为后金所得则大明所去多也。因此我认为该先北上。”
吴说:“督师所言极是。只是后金应还有余粮,贸然撤退可能有诈。大军不宜轻动,可先派哨探查明敌人部署,我这边先乘快船去探查敌情和地形,然后再定夺方略。至于登莱那边,我想可以先派一部分人查明情况,为大军先做准备。”
卢说:“这样也好,只是行动都要快些,大凌河那边随时可能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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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台及被铅弹击中,昏迷了一整天,之后对外虽装得无恙,但自此再未领兵出征,只是坐在沈阳遥制。长子豪格的噩耗令他伤心不已,为了不被大明拿去大肆宣传他也只得暗设灵堂祭奠。之所以粮食被夺,前线各处都陷入胶着状态,难以打开局面,他觉得原因是之前把摊子铺得太大,还是该回到围城打援的老路上去。因此他下令外线部队拆毁松锦塔杏四城城防,之后悉数回撤,萨哈蠊带喀喇沁部退往东蒙,诸部余粮都交给莽古歹代鳝杜度三部,由他们继续围困大凌河。黄承诺说盛京会保障三部的后继军粮供应,不会让他们有后顾之忧。为了防止大明再用水师突袭,黄命阿济格率一万能快速反应的轻骑兵驻守牛庄,并派征调班军开始沿耀州到复州的海岸建立烽火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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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八年①四月二十五日,大凌河城。
自上次部下贸然出城被赚后,祖下令婴城死守,守军连该有的突击侦察都省了,后金的一切调动都被视为假动作,一概置之不理。为了防止后金军用重炮轰门,守军干脆用砖石泥土将城门洞彻底封死,这是他们在守宁远时习得的经验。金兵似乎看穿了守军的心思,每天都有三五十成群的游骑肆无忌惮地在城下呼啸往来,跃马扬刀,他们趾高气扬地挑衅着怯懦的守军,有些还冲入铳炮射程内放箭,诱使守军开炮。守军的各式旧铳炮威力有限,射术也欠佳,只要不是金兵停滞不动,那一般是不会有什么伤害的,久而久之连金兵的马匹也开始对铳炮轰鸣声习以为常。
祖大寿很怀念以前的日子,他在大明,有职有禄,能贪饷有大片土地,凭着家族地位,他就是辽西土皇帝,哪怕大如经抚,贵为阁老,要想在辽西待下来,就得和他商量着来,像邱禾嘉这种不识相的,他一封告他贪污筑城工程款的奏折出去,邱就得去南京任闲职。皇帝对他祖家还是有所忌惮的,相对而言黄台及那边既然有约定在先,就按既定方针走,黄能钓到的鱼越大,自己分得的利益就会更多。祖大寿把道理私下和兄弟子侄说了,他们也都同意。
祖家将想拖下去,可士兵们日子越过越紧迫。首先是城内劈柴早已烧尽,士兵们把门板窗棂都拆了烧也只是杯水车薪,大家只能嚼泡发的生米,还好已经入夏,要起了秋风就更麻烦了;其次是米粮也不多了,再撑一个月都不够。士兵们属实没想到,以前在宁远后金才围了三天,宁锦时围了一个多月,现在已经两月了后金兵一点撤围的意思都没有,看来还真会一直围下去,想到这一层,军士们不禁为后金不断膨胀的实力而感到脊背发凉。
援军久候不至也使得军心开始动摇,城外不断射进劝降信来说大明又丢了哪哪,还说连北京都要守不住了。有些人觉得四十里外的锦州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后金的宣传也未必全是假的,只怕老憨又带兵去了北京也有可能......谣言不径而走,困守的人们开始自寻生路。
到了万籁俱寂的时候,便会有人偷偷用长绳槌城而下,企图潜越而出,可铁桶般的长围岂是好潜越的?绝大部分都被后金所擒获,被钉在木架上曝晒而死,这些都故意在守军看得见的地方进行。
于是大多数人依旧“选择”了“坚守”,可主要由对生的眷念,对未知的胆怯和恐惧支撑的“坚持”又能坚挺多久呢?就像被火烧过的梁柱干挺着,谁知它会不会下一秒就轰然崩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