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香里湖碧波荡漾。小船悠哉悠哉缓缓前行。
经历任三之死,何先生、白骨半个人,花花岛两次奇遇,三界神祇重新排位,短暂的两天功夫,这个世上已经悄然发生变化了。
廷尉正楚皓笙是亲自送到码头告别的。那颗砍断的头颅不知哪里去了。两代神祇相对无言,只有女人在说着天气。
楚皓笙说:“无论如何,希望元道老爷安康如意。”目光坦荡荡的注视着这个谜一般的男人。
元道老爷点点头,表示谢过。转身上船,始终安静有礼。
两位女眷下拜行礼,主人自然殷勤回礼。
告别廷尉正大人,元道老爷一家三口正是开始游走人界的生涯。七星镇再雇佣一条小船。
船儿随着水波起伏。玉儿注视着老爷,满眼同情怜惜,老爷正举目远眺空阔的长天,似乎不知道心爱的小女人的心思。
玉儿凑上去,挨着老爷的身子,回头怯生生看一眼夫人。
柔鸿夫人点点头,赞许小丫鬟的讨巧举动。
玉儿明白:从现在起,普普通通三个人,相依为命,自己倒没有什么,只是苦了老爷和夫人。
小丫鬟亮晶晶的眼前噙住泪水,用头顶着老爷宽厚的后背,低低说:“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夫人姐姐轻拍玉儿的肩膀,迎着那双戚戚怨怨的眉目,安慰说:“不许胡思乱想,保重身体,照顾好家。”
柔弱的小女人神情严肃,点头表示领命。
元道老爷微微一笑,说:“放轻松点,我有一个主张。”
夫人侧身倾听,玉儿笑吟吟的对上老爷的眼,挺老爷继续说:“我们还是去杏花谷。”
前两天就听说,杏花谷有一个盛大的傩神祭祀。
原本误打误撞,听任二(栗旬)说有这么大日子。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老爷还执意前往,柔鸿夫人觉得有那么一点意思。
老爷随意添了一句:“似乎有些人很愿意我们去看看。”
柔鸿夫人听出严肃的意味,沉思说:“我们毕竟现在是凡人,没有把握应对天界和水界的施展法力。”
玉儿紧张的小脸通红,千万不要再出现打打杀杀。一家三口没有动手要挟的对抗资本。
易环,还记得易环在老爷手上。
玉儿摩挲着老爷手掌心淡青色的环状痕迹,小嘴抿得紧紧的,考虑永远不要用上。
易环出世,日销月铄。
软软的小手,柔若无骨,擦着手心痒酥酥的。老爷的心也悠悠扬扬。
这回船家是真正的船家,笨嘴拙舌,絮絮叨叨讲一些乡野趣谈,果然引得玉儿低头吃吃的浅笑。
杏花谷里开杏花,杏花爹娘笑哈哈。客官你问我是谁,有个娃娃叫杏花。
荒腔走板,高歌一曲。
船家看得出,这三位客人家境富裕,讨的他们高兴了,额外还会赏点什么。
果然,柔鸿夫人笑着说:“你唱的实在有趣,来,接着。”随手,递过一个小小的银锭。
船家越发得意,尤其在两个美丽的女子面前,少不了卖弄。
他说:“三位客官这是有眼福,偏偏赶上杏花谷的傩神大会。这可是世上仅有,天下绝无的神奇祭祀。极为灵验。”
玉儿最喜欢听些稀奇古怪的好玩事情,偏着头,依着老爷的胳膊,慢慢说:“怎么神奇法?”平日遇到这些事,玉儿是只听不说话的。
老爷心中一动,用宽大手掌包覆住玉儿的小手,轻轻攥紧,两个人你侬我侬,心意不必言说,自是了解。
玉儿说话困难是有原因的,原来在形胜府,是能不说就不说。她和老爷在一起,基本不用嘴,一个眼神沟通心意,从未猜错。
人界,和人打交道。玉儿必须改变,玉儿要好好照顾老爷,总不能让老爷事事出头,夫人也不可以与凡夫俗子纠缠。
玉儿决心做一个能干的小丫鬟。
船家故作玄虚,神神秘秘压低声音说:“这话原本不该这么张口就说,是对神明的不敬,要遭天谴的。”
玉儿睁大了眼睛,光洁的小脸充满惊异。怎么,说一说都不可以吗?
老爷把玉儿往怀里搂一搂,无奈的看向夫人,是想说:这个小丫头爱热闹,胆子小。最好别听。
船家达到吊人胃口的目的,朝左右看看,低声说:“通灵,越界,你听过吗?你不知道吧。”
老实巴交的玉儿真就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崇敬的看着船家。
“三界,我们在人界。你要知道,天界和水界的神仙有法力,可以飞可以水中走,但是,你可要记得。”
“绝对不可以越界施展法力。如果哪个大神仙不知死活,在我们人界呼风唤雨,移山填海,天命难违,必遭天谴。懂吗?”
玉儿重重点头,一丝笑意浮现,她确实很喜欢这样的说法。但愿是真的才好。
玉儿脸上写着探究的娇嗔,直到得到老爷和夫人共同点头认可才罢。
船家全都看在眼里,很高兴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细细说下去:“杏花谷举办傩神大会,这个傩神可以把人界意思上达天听,恳请上天照顾百姓心愿。而且很灵验。”
柔鸿夫人淡淡说:“刚不是说不可以越界施展法力,我看呀,别说这个傩神不能够献祭,就是老天爷收到祭祀,也不能越界干涉这里的事情。”
玉儿呆了呆,点头,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说了不可以越界施法的。
船家真急了,玉儿不会掩饰径直写在脸上的犹疑,让他着急;更不妥的,是对傩神不敬。
船家赶紧放下手中的船橹,噗通跪地,叩了三个头,嘴里念念有词:“傩神在上,小民无意冒犯,恳请恕罪。”
看着船家极为虔诚的惶恐,元道老爷出面打个圆场,说:“人人都说有灵验,自然灵验。我们参加傩神祭祀,会多献上些香火钱。”
玉儿体贴的说:“许愿时候,我们会说还有你船家的真心诚意。”
事情到这一步,再无不可。船家抚着心口说:“吓死我了,真的,傩神很灵验的。”
风行水上,时间过得很快。杏花谷遥遥在望。
放下铁锚,系上碇石,几个人有点诧异。
整个码头都在窃窃私语:
“有人死了。”
“多不吉利呀。”
“而且是参加祭祀大典的。”
“怎么死的?”
“不知道。”
“也许是不小心,只是这么大的盛典,挺不吉利的。”
一家三口互相看了看,心中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