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浅浅打了张若一记耳光,拉着李晓楠就走:“晓楠,走!不要搭理这个疯子!”
张若没想到欧浅浅会打她,捂着脸吓傻了。要知道,张若的父亲是个瘸腿,从来也不会跟人争竞,更不会去打架。这个张若,虽说从小娇生惯养,但真要动手打架,她还真没这个胆儿。眼看着欧浅浅拉着李晓楠的手离开小树林,张若才呜呜地哭了起来。
五二班的女生有不少是张若的死党,看见张若哭了,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她怎么回事。张若那股伶俐劲儿也不知跑哪里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顾委屈地小声哭泣。
张若不说话,有那爱多嘴的就自作聪明地为张若抱不平:“李晓楠摘杏儿,张若过来说她,欧浅浅就替李晓楠出头,打咱们张若了!哼,欧浅浅还是个三好生呢!这叫什么三好生!”
“啊,是这样?欧浅浅太猖狂了!仗着自己学习好,就欺负别人!不行,咱们告老师去!”
五二班有人替张若去告状的事,是张小芳后来告诉欧浅浅的。欧浅浅知道自己打人不对,她做好了老师喊她到办公室挨批评的准备。又想到这下子张若不敢再欺负李晓楠了,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
倒是李晓楠的心里一直忐忑,一方面,让一贯飞扬跋扈、天天跟自己找碴的张若受到惩罚,她心里是高兴的;另一方面,李晓楠又为欧浅浅担着心,欧浅浅从上学就是学校的三好学生,现在欧浅浅打人了,老师会怎么处理欧浅浅呢?
非常奇怪,一直没有老师找欧浅浅。五一班的老师没有,五二班的老师也没有。不过,五二班的猪嘴贾三在五二班教室大骂欧浅浅,这件事欧浅浅是后来才知道的。
猪嘴贾三是五二班新来的班主任。其实猪嘴贾三有大名,叫贾玉革。贾玉革的家就在邻村,贾玉革从小少爹没娘,是两个姐姐把他拉扯大。这贾玉革虽说有点弯腰驼背,但个子挺高。他身上最明显的特点就是那一张嘴,不知为什么像猪拱嘴一样往前面撅着,所以就有了“猪嘴贾三”的外号。
贾玉革脑瓜子很聪明,初中毕业考上了不花钱的师范学校。师范毕业后,奉行哪来哪去的原则,贾玉革被分配在与霞阳村相邻的乡中任教。而现在中学教师贾玉革突然到霞阳小学当老师,谁都觉得这里面有贬斥的意味,事件的背后肯定藏着什么谜。于是,就有好事者去探究贾玉革来霞阳小学的原因。这一打探,就打探到了贾玉革一段丑事。
贾玉革在乡中任教的时候,让一个初二女生怀了孕,女生的父亲就找到学校。贾玉革吓得屁滚尿流,在办公室给女生的父亲跪地磕头,声称愿意等女生长大,娶她为妻。女生的父亲一脚踹过去,贾玉革摔了个嘴啃泥,这一下就更像猪嘴了。女生父亲大骂贾玉革:“就凭你个猪嘴,想娶我闺女?你配吗?”后来,贾玉革当村长的姐夫四处找人说合,贾玉革的两个姐姐给女生家里凑了一大笔赔偿费,这事才算不了了之。按下了苦主,他姐夫又四处活动,总算保住了贾玉革的铁饭碗,这样贾玉革就被调到了霞阳小学当老师。
欧浅浅打张若的时候,猪嘴贾三刚调来不久,心情正是极度郁闷。而五二班的赵老师因为家庭原因,实在不想当班主任,学校就硬性安排猪嘴贾三当了五二班的班主任。
猪嘴贾三想到自己因为女生而失足,如果调查批评欧浅浅,少不了要跟女生接触谈话,同时他又觉得,这两女生打架还能惹出什么大是大非来?所以,猪嘴贾三就没有找欧浅浅,也没找欧浅浅的班主任,而是在本班教室里大骂了一顿坐在一墙之隔的欧浅浅,此事似乎也就了结了。
据梁盼盼跟张小芳学舌,又经张小芳转告,欧浅浅知道猪嘴贾三是这么骂她的:“什么一个三好学生?狗屁都不是!老师们都把她当金珠宝贝供着,我才不鸟她呢!”欧浅浅听了只是冷笑,心想,这个猪嘴贾三说话怎么像个流氓呢!
以后,欧浅浅碰到猪嘴贾三后就不跟他打招呼,更不跟他说话。直到二十多年以后,猪嘴贾三的儿子开车带老婆孩子出去游玩,结果在盘山路上开车太猛,一家三口一下子掉下悬崖,当时就车毁人亡。欧浅浅在镇里的街道上碰到变成了疯子的猪嘴贾三,那脏兮兮的脸、脏兮兮的衣着和手脚,让欧浅浅的心中一下子升腾起一些怜悯。欧浅浅喊了声“贾老师”,可是贾老师已经认不出欧浅浅了,欧浅浅给了贾老师一张一百元。
当然,学校是有规矩的地方。虽然没有老师当面批评欧浅浅,但不等于欧浅浅不会受到处罚。而这个处罚是不需要了解事情的原委就可以进行的,学校和老师在面对其他力量的时候一定会很软弱,但在面对自己学生的时候,一定是掌握着绝对的主权!这个绝对就是,任何决定都不需要做任何的调查了解,更不需要做任何的解释说明!
欧浅浅受到的处罚,就是丢掉了霞阳小学每年都会有的一个地区三好学生名额。而这个名额通常给毕业班最优秀的学生,以便他们在升入更高学段学习的时候,多一份光彩和荣耀,也多一份激励和鞭策。在打张若的事情发生之前,语文老师就对欧浅浅说,校长说了,今年的地区三好学生名额给五一班的欧浅浅,因为欧浅浅一直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可是,现在这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打了人,所以,今年这个名额破例给了二年级的李晓宇。
丢掉这份所有霞阳村小学生梦寐以求的荣耀,欧浅浅一点也没觉得意外。是啊,哪有三好学生打人的?要是老师把这个荣誉给了自己,怎么给同学们树立榜样?难道让他们都学着打架斗殴?
李晓楠却惋惜不已。她觉得欧浅浅为自己受这个处罚非常不值。欧浅浅就安慰李晓楠:“这有什么值不值的?再说了,那个地区三好学生的名额又没有确定是我,只是老师跟我说说罢了!”
李晓楠却不这样看。那天上课,猪嘴贾三在教室里说了:“跟我们班的学生作对,绝没有好下场!欧浅浅的地区三好学生,在我的强烈反对下被撤销了!全校十个班主任,我是唯一一个坚持真理的人。我不支持这样的人当三好学生!”然后,猪嘴贾三用眼睛扫一眼李晓楠,厉声说道:“还有,我强调一点,以后咱们班的学生尽量跟咱们班的学生玩!少给我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