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浅浅从北京旅行回来,给爸妈带了蜜饯、果脯、稻香村点心等,欧妈妈少不了给双英婶婶等要好的邻居分一些,一来想炫耀一下闺女现在多有出息,二来也是真心想让邻里友好品尝一下京味小吃。果不其然,大家都夸浅浅是个有出息的懂事孩子,说欧哥欧嫂好福气。
看到爸妈喜气洋洋,欧浅浅自己也很快活。只是妈妈好几次试探性地打问她和玉浩的事,这多多少少引起欧浅浅一些不快。她倒不是对妈妈的问话不耐烦,而是因为她自己都有许多疑惑待解。所以,每当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就含混其词,不愿意多讲。好在新初三很快就要开始补课,她也要住到学校去,不需要每天面对母亲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关心。
补课跟平时上课还是有区别的,平时上课语数英理化史地生交叉着上,要考虑全面发展,要避免学生觉得单调枯燥,而补课只补中考考察的科目。老师们每个人上半天课,不需要坐班,下午补课的老师同时还要在晚上值班,负责管理学生的食宿。
这种补课安排从教学角度来讲较为科学,但联中是寄宿制,站在老师个人角度这安排就有些不近人情:老师们好不容易休假,却被安排来补课,而且每隔一天补一次,这就意味着每隔一天就得在学校住一天,来来回回挺麻烦。所以,江春年安排的课表上是这么写,实际上老师们私下里都调了课,一个人连着上两三天,再连着休息几天,也没人去追根究底,大家皆大欢喜。
换来换去,欧浅浅发现她跟江春年基本上在同一天补课。这让她产生了些许不安,平时办公室就只有她和江春年两人,到了晚上整个联中也只有他和江春年两个教师住校,从各方各面看都不合适呀!
可是,这种不安她没法说出口。思来想去,欧浅浅只好叫一个女生晚上到宿舍跟自己作伴。同时她也决定了,课间她也不去办公室,就在教室里呆着,学生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学生要是没问题她就在教室里备课。
江春年何等聪明,他看出欧浅浅一副壁垒森严的架势,就也叫了个男生住他宿舍,以显示自己毫无私心、清清白白。
即便这样,两人也少不了会碰面。尤其吃饭的时候,出于礼貌两人也会寒暄几句,说说各自班上学生的情况。几天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不补课的时候,欧浅浅就在家里陪陪父母。她现在成熟了好多。有时候父亲积习难改,想跟母亲习惯性地发脾气,可是当父亲看到女儿在场,就把那已经冒头的火气生生压了下去。父亲跟她说话的时候,也不知不觉中带上了讨好的语气。
母亲说起这些,那叫一个扬眉吐气:“他现在不敢混蛋了!哼,他怕你!总算有人给我做主了!”母亲开心,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吗?可现在她却高兴不起来,看着日渐衰老的父亲,她反而莫名地生出一种悲哀。
她只有努力多做些家务,少让他们操心费力。这天,她正坐在院子里跟母亲一起剥花生,突听院门吱呀一声,只见一名装束时尚的女子走了进来。
欧浅浅仔细一看,才认出眼前的女子是小学同学张若。张若笑吟吟地打声招呼,就自己找个小板凳坐了下来。
欧浅浅笑着说:“若若,你这一化妆更好看了!”张若抿嘴一笑,柔声说道:“是吗?那我以后就天天化妆!”
欧妈妈端出几个苹果,放在小桌子上,微笑着说:“若若,好久没来我家了!这苹果挺好吃,你尝尝!你俩聊去吧!我这活儿不用你们帮忙。”
其实欧浅浅并不觉得自己跟张若有什么好聊的,但既然母亲这么说了,她就领着张若回到自己的小屋。张若也不见外,一进门就踢掉高跟鞋,斜靠在小床上,嘴里嚷着:“哎呀!这鞋子累死我了!”
“有得必有失,要好看就不能怕累!”欧浅浅笑着说。
“哎,咱们女的可真累呀!平时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怕男朋友不喜欢;成家了又要做家务,又得捯饬自己,生怕变成黄脸婆,哎呀,麻烦死了!”张若一脸世故地叹道。
“哈哈,瞧你说的!为什么非要去讨人喜欢?我就做我自己,我愿意化妆的时候就化,不愿意就不化!我自己的事情,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
“浅浅,你这思想不行,你这叫女强人!男人是不喜欢女强人的!比如玉浩,他就说不喜欢我说话做事太霸道,所以我一直在改变自己……”
“哦哦!”欧浅浅应了两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张若今天来家里什么意思?就是为了专门跟她说这个吗?告诉自己她喜欢玉浩?
“浅浅,咱们仨从小是同学,又都是好朋友,你可千万别因为自己上了师范,我们上了大学,就跟我们疏远了!我们心里你永远都是学霸、女神!”
听张若一口一个“我们”,欧浅浅心里极度不舒服,但也不能表露出来。张若口若悬河,她只好敷衍着回应几句。
张若走了,欧浅浅像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张若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爱耍心机的毛病一点也没改,她不相信玉浩会喜欢这样的人。
第二天欧浅浅就去学校补课了。补课上的是九十分钟的大课,通常前半部分讲课,后半部分练习。这天欧浅浅讲完课,就让学生做练习,自己在教室里转来转去。忽然听到外面有吵嚷声。
有些学生开始探头探脑,悄声议论,欧浅浅喝止道:“安心做练习!看看你们,魂儿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学生们低声嘿嘿地笑了起来,就埋头做练习。
欧浅浅走到教室门口向外望去,院子里看不到人,但能听到吵嚷声来自办公室。欧浅浅知道江春年今天也补课,心里猜测是不是他们两口子又在吵。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欧浅浅这次拿定主意:无论他们两口子吵成什么样子,她也绝不会去劝架!除非杀人放火需要报警!
课间休息时间到了,欧浅浅没有出教室,她要现批现改学生们刚才做的习题。反正下一节也是她的课,正好把这些练习题讲一讲。
上课时间到,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欧浅浅把刚才发现的问题归纳一下,认真进行讲解。
欧浅浅在讲台上讲得兴致勃勃,学生们坐下面听得全神贯注。
突然,随着一声尖利的怒骂,一只高跟鞋向讲台上的欧浅浅砸了过来:“欧浅浅,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