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章留言】作者看见身边好多老年人、中年人、年轻人说话动脑筋赚钞票蛮像沙一武,自己照镜子也有点像沙一武哎。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不像沙一武就不合理了?
李晓鸥鼓起勇气偎过去要抱腾云,不凑巧啊他的“大哥大”响了!
裘继元电话:沙一武头子活络想进开发公司。谢荣娟投反对票:“用人看重嘴稳,他乱讲乱念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啥借口回绝?你问云哥去。”
柴腾云笑了:“侬就讲,腾云要大家交份子钱入股一万。他听了肯定逃走。”李晓鸥丢下情思,先关心他公司:“又接大项目?摆噱头骗一武吧?”
沙一武也以为继元刁难他没本钿,哼,有啥稀奇!留在金沙也可以混日脚:
以前叫作建筑队,其实空壳子空架子,生意淡得像白开水。阿哥身体不好停薪留职,帮着记账管材料;打瞌睡,天上掉下金元宝,财神菩萨来啦。
台湾去年开放大陆探亲。腾云的姑丈来了,金丝边眼镜,讲话文绉绉,“游子”啊“阴阳两隔”啊“贤侄受牵连”啊。真人不露相两袖清风,回溪阳两手金光拿出一大笔钞票!以前借去读书,现在财大气粗,还本钱连带赚头!
金安叔73岁了,收到钞票不想出山打拼。腾云头势清爽啊叫祥子哥小花姐做董事长;晓荐执行董事,阿哥当总经理,金沙建筑的牌子挂出去喽。
腾云是招牌啊招人招财进宝。他有路子,求解放哥、抗美姐帮金沙铺平发财路:请来退休的工程师、技术员,金沙也算有建筑资质啦;挖来路政项目做下水道。阿哥晓荐转运了笃定了,肯定做梦也会笑醒,在被窝里拱来拱去。
阿哥叫我帮忙搞公关,东跑西颠,上上下下打点,低三下四求人,嘴唇皮磨破。不要太孙子噢吃闭门羹受窝囊气,硬头皮耍花枪;有时豁边了我舌头转得快呀,豁边讲成花边,讲得死人跳起来。假使离开我,金沙没人玩得转。
我跑腿。腾云跑脑子,他插队把脑子插灵醒了,做生意蛮领市面。这次叫继元筹集资金,又要搞啥新名堂?野路子出身呀从哪里学来了金融财经?
谢天星知道,柴腾云有金安叔做山中宰相,教他筛选信息,甄别精算。
去年,沙一武说粮票换鸡蛋,又说倒兔毛倒涤纶丝。柴腾云不想蹚浑水,回绝的办法嘛摸硬币抛个阄,每次抛下来都反面,反得沙一武傻眼啦。上星期,沙一武说好多单位搞摊派,国库券啦内部股票啦。柴腾云闻着气味轧苗头,打电话求教金安叔。
柴腾云来金沙找一武:“想发财?跟进几千元打时间差,包赚。”
佛度有缘人,沙一武没财缘啊还自以为是,最恨别人打包票,恨心生疑心,哼,天花乱坠,一本万利不独吞?只因为我提供信息?送我便宜就是想占我便宜,或者怕血本无归一贫如洗,就分摊风险?回腾云两个字:“不去!”
沙一武宁可花时间,偷偷跟后面看西洋镜:腾云真个发神经,戆兮兮地冲浪头,跑到啥个励局长、洪师叔的单位,花30元买认购证、授权书。人家笑啊笑煞啦,刚走出去一个,冲进来五六个。腾云自作聪明哎把弯路当近路,水涨船低杀价杀到28元;仍旧有人抢着把认购证甩进这戆大袋袋里!圈子外的人越来越多了从房间潽出去了。腾云呢,再去找啥个天亮哥,把弯路进行到底!
弯路有时就是近路!发财不难发心难,谢天星见蛮多人锱铢必较啊较得眼花耳聋,看不见路边扔满钞票等人拾,听不见商机像黄浦江潮水“哗哗”地响。
沙一武回来了,看见他哥就说起腾云戆大洋盘阿木林,猢狲出把戏!
谢晓荐在烧饭煮菜,听说买进几十叠认购证,提心吊胆:“云哥,我也不看好。湿手抓面粉,黏牢甩不脱。”柴腾云说起金安叔教股票经:“他以前见过股票,又每日看报纸算定啦,低开高走,三五年能脱手,赚头大得吓人!”
三五年?谢天星听见沙一武嗤之以鼻。四年之后30元炒到8000元,他才通宵排队抢购;赚不着啦好景不长,证监会成立了股票发行权收上去了。
沙一文当时动心了,说去帮厨,其实劝晓荐也凑个一二万给腾云。
谢晓荐摇头:“他啊,每次胆子大得吓人。”端菜上桌,“云哥,教师铁饭碗哎,侬又考来函授文凭,还市里省里得奖,以后肯定评着高级特级;宁走千步远,不走一步险,前几年在溪阳停薪留职蛮好,可进可退,做啥噗通一声正式下海?解放哥讲的《有限责任公司暂行条例》,还没出台更没落地落实啊。”
“圣贤须在事上磨”,
“侬不二不三,心挂两头,早该跳槽了。”沙一文摆筷斟酒,给茜茜、海晨倒果汁,“还是家常菜安全,上海三十万人吃了启东毛蚶睡医院呐。”
柴腾云咬文嚼字:“家常菜还得家常烧,假使毛蚶烧汤,咋会吃了睡医院?有些人不消停,总要想名堂吃个血糊沥拉,!病从口入,鼻入更吓人,城市化呀哈口气就把瘟气哈开了……对,搞个中药‘送瘟散’!”掏出“大哥大”,拇指揿键写备忘录,抬眼见一武已喝上了,“耽搁大家啦,来,为健康干杯!”
推杯换盏,酒酣耳热。沙一文扳指头数起相识的老板:“只有腾云把自家活成了自家的样子。识人难识己难,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走在时间前面,凭脑子赚政策钞票不容易啊。乾隆皇帝自封十全老人,我呢敬十全商人一杯。”
沙一武对自己伤疤视而不见,看腾云明察秋毫啊仰脸冲着天花板:“十全?饶了他吧。翘尾巴当不了旗杆。商业文化吃喝嫖赌,他就差个嫖了。”
谢天星听多见多啦从国际名人到身边百姓,蛮多人独爱双重标准。
柴腾云倒是认账了:“是啊。赌博社会化,专家还挖出来蛮多好处,从手脑协调拉扯到子女早期艺术教育,乱吹小赌怡情。退休工人也搞啥个卫生麻将;去抓,就告,维护正当权益。一片赌声啊我跟风了,否则没了群众语言。”
谢晓荐说他手气好,还给小耿翻本;牌风好,每次输光再起身。柴腾云自封“老书记”:“当之扶贫。工程好坏靠班组长,他们才是金沙最大资产。”
“扶贫?”沙一武不爱听,剔牙抠鼻孔,“辛苦铜钿快活用,有人玩小姐!”
柴腾云为他们解脱:“年轻人气血旺没脱贫脱单嘛。退休工人也有嫖娼被捉牢。社会只认开放不管是非,‘嫖、玩’两字中性喽,中学生挂嘴边。”
沙一武觉得他的话里话外都是迂腐气:“每日臭着面孔作报告听报告,有意思吗?讲讲嫖啊玩啊,日脚才活得轻松。社会上流行荤段子啦。”
茜茜猜他又要乱说了,等海晨吃完,一道去书房做作业。沙一文说:“我去阳台采小葡萄摘薄荷叶。”他近几年想改变建筑品牌,摸索阳台绿化,盆式啦柱式啦框架式啦;厨房垃圾扔进蚯蚓堆肥桶,肥土、液肥养葡萄种薄荷。
沙一武嘴巴一撸,说了个段子:“腾云,侬也懂人话嘛来点轻松的,酒桌上要群众语言。”拐着弯骂人,将他一军,逼他不分褒贬也“荤”起来。
柴腾云摇头:“凑个热闹吧。从前三连襟上山打猎。茅草堆蹦出大角麂,长牙短角,四条腿又长又细,假使奔起来比汽车还快!大姨丈刚抬起枪,二姨丈已瞄准了,小姨丈眼快手快一枪打着:‘一身棕黄色毛皮,能卖个高价。’
“大姨丈馋得流口水:‘老话见者有份,咋分呢?每人讲两句,啥人讲得好,就听他主意。我先开个头,我的胡须生得横,要吃两只脚梗搭肚膀。’二姨丈接腔了:‘我的胡须生得直,要吃两只脚梗搭背脊。’他俩读过书啊,角麂被讲得只剩一头一尾了。小姨丈农务人,讲不出啥个带辙押韵,气得跑回家。
“老公垂头丧气。老婆问清全过程;噌噌噌跑到山脚,拦牢两个姐夫:‘我家没讲过呀,我的胡须生得低,要吃全只麂,假使不相信,大家比一比。’
“他俩大眼瞪小眼。小姨子哼一声:‘你俩不敢比,我就整只拿了去。’”
沙一文在桌上放小葡萄沏薄荷茶,见他似笑非笑模拟小姨子眉眼,忍不牢笑了。沙一武没听懂:“不敢比?哦——”仰头大笑爆出鼻涕泡!谢晓荐进厨房烧醒酒汤,回头见丑相,笑趴在灶台:“知青再教育,教了这种故事!”
柴腾云点评了:“笑小姨子不要脸?逼急了呀。假使社会也哄人逼人,不对啦。我们管不了基尼系数,关心关心班组长总可以吧?靠他们抓角麂,不能只剩下头尾。譬如,小耿就没花花肠子;时常关心民工吃的菜淡了咸了;收工了还到处检查;从脚手架摔下来,也没要求赔这赔那,躺床上看书,想考本证来。好苗子啊,应该挑出来推上去;‘五险一金’之外,奖点股份?不能让他儿子成了穷二代。树典型得人心,得人心才能得人气,得人气才能得财气啊。”
谢天星见柴腾云双眼像龙睛干净啊,心底一汪清水倒映水边人愁眉苦脸;还有本事呐,从黄段子也能引出褒贬,翻出股权激励,想让金沙上下同心。
谢晓荐明白他用心,朝一文点头:“挑几个好苗子,关心关心吧。”
沙一武不屑:“搅七黏三倒胃口,又扯到班组长。白毛盘剥克扣连民工工资也欠过年呐。侬想活成菩萨发善心?丑话讲前头,我股份不能缩水!”
柴腾云满口答应:“侬把心放肚里。‘缩’我呀,名下股份拆分一点给小耿。”沙一武感觉撞进了君子国没法聊天啦,拍拍屁股,拎串小葡萄走了。
沙一文有点尴尬:“他啊,就这副样子,不做减法做加法,只关心赚大钞票。昨日还问起,侬啥辰光能摆平了,让金沙接手徐家汇那幢烂尾楼。”
柴腾云说:“夜饭后,找天亮哥帮忙疏通关系。”谢晓荐遗憾了:“假使宝钿姐还在,早就抢着去运作啦。现在女主人换上青凤姐,会碍手碍脚。”
被她猜着了。柴腾云说起姑丈想投资进场搞实业,扈青凤从鼻孔出气:“小芳的主意吧?我这个表妹晦气,熏得侬表兄、姑丈没了眼光。现在,国内政治风波形势不稳!人家拍屁股走路喽,啥人愿意烧冷灶,朝窟窿里砸钱?”
又一个话不投机半句多!幸亏春天亮把牢大面:“他姑丈眼睛放亮了呀,晓得有风险才有机遇。为了招商引资,区里好多优惠……青凤去书房吧,检查小龙小凤的作业。咋啦?想聘请腾云兼职,做小学一年级的家庭教师?”
扈青凤见腾云移来的眼光好像蛮复杂,赶紧离开:以前骚搅蛮缠,都进了他眼睛耳朵!最近九年更心虚,假使说起小龙小凤会被他听出破绽呀麻里麻烦;假使天亮知道了猫腻,我青凤就成了风干鸡喽,不用醋溜就弃之垃圾桶。
春天亮蒙在鼓里呀,半开玩笑逼走青凤就摊牌:“腾云,侬的集团取名‘银云’吧,法人景银全、柴腾云呀。合资企业金漆招牌,来抄底能优惠好多。侬好我也好,招商引资有业绩,叫老爸去活动活动,在区里坐一把椅子。”
谢天星隔着廿一年的时空,看着他俩谈妥了;看着柴腾云、沙一文、谢晓荐把时间精力全都放在烂尾楼啦;看着白毛上下联手,藏祸心调祸浆灌进谢援朝嘴里,会祸及水苑儿祸及金沙、柴腾云呀!干着急,没法改变历史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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