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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冷的不是温度 是你

在2020年的最后一天,陪在他身边的女孩是个怎样的人呢?想起去年的这一天自己第一次钢琴表演,站在人群最末端那个渐渐放下手机,只注视着她的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那深邃漆黑的瞳孔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歪了歪头看着她一下台就跑向他跟他吐槽自己弹错了两个音,然后问他,“我弹错了两个音,会不会很没用?会不会很不好听啊?”

“没有,”他顿了顿,“还行。”

今天的她将再次登上舞台进行钢琴表演,只是那个在人群之后,心无旁骛注视着她的高挑瘦削的少年,不会再出现了。尽管她今年作好了一个音都不会弹错的准备,他也不会来看了。

有人敲了敲琴房的门,她回过头去看,是她的钢琴老师。

“忻媛,我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紧张吗?”

她取下耳机,回答道:“准备的差不多了老师,一会儿还是和之前一样,谱子就不带了,我背下来顺了几遍已经能完整并掌握速度弹下来了,至于紧张嘛,第三次上台了,还好。”

南忻媛重新坐回琴凳,老师下楼时听见悦耳的琴声从楼上传出,欣慰地笑了笑。

排在前面的表演开始,南忻媛还在加紧练习,一旁的凳子上的手机开始振动,久久不能安静下来。她记谱子的思绪都乱套了。坐在琴凳上的女孩轻轻叹气,琴声停止,她拿到手机,是林惜悦发来的,应该是快到了。

“喂,惜悦。”

“媛媛,快到你了吗?”

她静下来听楼下的报幕声,“还有三个人到我。”

“我快赶到了,你一定不要紧张啊!”

“好。”

接着她收到许欣影跟宋榆几乎同时发来的消息。

“等我o~”

“是中心公园对面没错吧?”

她没有去猜宋榆为什么会问,快速的回复完,刚好到她。女孩上身穿着一件内衬是白色长袖搭一件红色马甲的假两件设计的服装,下身穿着一件红色的配套格裙,在舞台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的银丝线微微发着光。她的身材不算好,脸圆腿粗的,谁能想到这个身材不好、看起来有九十多斤上下的女孩真实体重才八十五呢?

正因为这样,她成功地让人忽略,她也是个微胖的“衣架子”,她的穿衣风格一般,而这些一般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很好看。今天她特地去洗发店洗了头,让负责吹干头发的哥哥帮她卷了个半永久的波浪卷,显得整个人“优雅大方”了起来。

“心动这个词概括了许多故事,在某一个毫无预兆的瞬间,一个人的表情、言语、动作或是其他,在不经意间牵动着你、吸引着你,这时候你加速跳动的心脏,名为心动。接下来这名学员,将为我们诠释她为逐渐加快的心跳,所奏的“证明”。让我们有请南忻媛为我们带来钢琴曲《心跳的证明》!”

女孩走上台到达舞台正中央,深深鞠了一躬,这次不再是为了“礼貌”,是由衷的感谢,感谢大家同她一起见证,时隔一年,她的进步。起身时她微微一笑,拢了拢胸前微卷的长发,径直走到舞台右侧,坐在琴凳上,手指到达第一段开头的钢琴键上。第一个音符落下,留给观众的是女孩认真的侧脸,她的手指仿佛有魔力,每落下一个琴键,都会让人心里一颤,她不紧不慢地弹奏着,像是在说故事,很慢、很动听。有人能听懂她在弹奏这首曲子地心情吗?她不禁会想。

最后一小节和音落下,“故事”到了结尾,“诉说”随之停止。台下此起彼伏地传出掌声,愈发的热烈。女孩在掌声中离开琴凳,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儿,从右侧地台阶走下来,在别人不再注意她的身影时,小跑向她的好朋友。

“惜悦,我这次弹得比之前好多了……”她紧紧地抱住林惜悦,声音有些颤抖,老师说这首曲子对她来说难度较大,算下来大概有五六张谱子,可她还是要学。在众多的表演学员里,她是唯一一个学了一年多,但没有考级的。不是没有机会,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考级的难度并不是一首曲子这么简单,得会弹六七首曲子才考“一级”,这样的“困难”直接就把她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击垮了。看来是这个决心不够坚定,于是她拖了很久,迟迟没有考一级。这首曲子,算是迈出的一小步。

林惜悦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背,掩饰不住的高兴,“没事儿,你做到了啊!弹得特别好!”

南忻媛松了手,才发现身后来的人,盛瞳夜、宋榆、许欣影。“可以啊你,惜悦你居然能把这三个大忙人聚在这里。”

盛瞳夜今天不用照顾妹妹,也拒绝了兄弟的邀约,吃了晚饭就和林惜悦一起赶过来了。宋榆训练结束,林惜悦的消息刚好到,问他有没有空,原来还想留下练习的宋榆一听说自己的“铁汁”南忻媛要表演,决定给她捧捧场去。至于许欣影嘛,说来也巧,她被约在今天一起拍视频的朋友放鸽子了,想去找林惜悦玩儿,听她说什么“六人跨年”本来觉得兴致缺缺,一听宋榆也在,立马改口:“反正我也没事干,去给媛媛捧捧场也不错!”

“真不chuo”宋榆推了推银框眼镜,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难得铁汁来捧场,感谢!”

“对了,你们今天不训练吗?你不是很忙?”

“还行,有时间,过来看看。”

她又把目光移向盛瞳夜,“那你……”

盛瞳夜挑了挑眉,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对她笑了笑,“给你的。”食指上拎着塑料袋,袋子里是一杯中杯的奶茶。

“珍珠的还是椰果的?”她歪了点头,没接。

“小姑娘还挺会问,”盛瞳夜举起袋子看了看,“都有。”

他又递出去给她,她还是没接,以为她不想要,他露出遗憾的表情,“不想要?那我扔了。”他刚走两步手里的奶茶便被取走。

“谢谢啦。”

南忻媛猛喝了两口奶茶,浓郁的红茶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冰冰凉凉的,配上软糯的椰果与同样软糯带有嚼劲的珍珠,味道极好!

“南忻媛。”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紧张的情绪。

“啊?”她转过身,以为还有熟人来,在对上他的眼神以后,微微皱眉,“他为什么会来?”

林惜悦适时开口:“啊这,去年他不是也来了吗?有始有终嘛,媛媛你……”

“没事,”南忻媛往他身后看,“江同学,你女朋友呢?”

“媛媛,他十二月二十五号的时候就分手了。”许欣影凑近她耳边,轻声提醒。原本她抱着一丝丝侥幸的心理随手问江序词要不要和她们一起跨年,一开始他没有回复,她说南忻媛也在,他立马就回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说“盛瞳夜叫我过去。”

南忻媛冷下去的眼神透着细微的歉意,也怪不得她不知道,她放下他有段时间了,对他的关注越来越少也不奇怪。用某个多话的人的话来说:“人家俩人处五个月都不在话下,何况是处一年,别总盯着人家男朋友看啦,排队你都排不上号。”说的在理。这个人要是知道他们只谈了五个月,会不会很难过呢?

“不好意思啊,我很久没关注过你了,所以……”

“不知者无罪。”

“嗯……”真聊不下去了,南忻媛低头看脚尖,又抬头喝了口奶茶,眼神就没往他那儿去过。

“盛瞳夜,”林惜悦等盛瞳夜稍稍低了点头靠近她,小声埋怨道,“为什么我没有奶茶?”

“你很在意这个?”盛瞳夜偏头看她,险些亲到她。

林惜悦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哪,哪有?我想喝不行吗?”

她听见他低低地笑了笑,然后漫不经心地对她说:“如果我说也给你买了呢?你给我什么好处?”

“你什么都不缺,干嘛问我讨要好处?”

“缺啊。”

“什么?”

“缺个给我送早餐的。”

“怎么可能没人给你送?”

“怎么不可能?”

“那么多喜欢你的学姐、学妹不是?”

说到这里,林惜悦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想到这个就生气,上次她听朋友讲盛瞳夜和江序词在一块儿踢足球,人家江序词就撩了一点点衣服,好家伙,盛瞳夜撩了一半的衣服起来扇风,都快到胸口的位置了。一开始才几个人注意到,后来一大堆小迷妹在那儿尖叫、讨论哪个更帅哪个身材更好,想去问他们要联系方式来着,还好最后怕被拒绝没去要。

盛瞳夜面不改色地撒谎,“那是阿词的小迷妹,他比较受欢迎。”

“哦~”要不是我朋友跟我说有不少看上你的小女生,我差点就信了你的话!

她表现出一副听懂了的样子,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到电动车旁边开了车座拿了杯奶茶出来递给她。

“所以你……”

林惜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手上的奶茶,心想着,我林惜悦是一杯奶茶就能随便给人买早餐的人?第一,这不可能。第二,我没钱!

似是猜到了她的想法,盛瞳夜眉眼含笑,“早餐费我出,你给我买就行。怎么样?”

这这这,林惜悦在心里分析着盛瞳夜这么做的理由,答案当然是想不到。她不知道这样对盛瞳夜有什么好处,但对她林惜悦绝对没什么坏处,就是跑个腿的事情,反正她热爱运动。

她爽快地接过奶茶,“把你爱吃的东西发给我吧,我明天照着买。”

“ok。买够五天为结束。”

“成交。”

许欣影:“你们说,今天能见到烟花吗?”

宋榆:“估计看不到了,城市禁止燃放烟花挺久的了。”

“宋榆,”许欣影在心里暗骂他的耿直,看向他时有些咬牙切齿,“你哪怕说句会有的也行啊。”

男孩们不以为然,女孩们却感到十分遗憾,看不到了吗?唯一一次六个人这么齐,谁知天意弄人,不能实现她们这样一个小心愿。

“那,我们回去吧,也挺晚的了……”

天上传来一声异响,让原来仅有音乐“点缀”的夜晚在那一刻被“点燃”。台上的表演学员在享受地敲着架子鼓,架子鼓被鼓棒敲击而发出的声音竟然完美地契合了烟花“窜”上空中,随即绽放成五彩缤纷的花圈的声响。

女孩仰着头望着那一个个形状、颜色各不相同的“花圈”在天空中绽放,眼中倒映着烟花的模样,很好看。不过好看的不是烟花,是她的眼睛,也许不只是她的眼睛好看,吸引着他目光的,是她每一帧的样子——是她好看。

在台上,她看琴键,他看她。

在台下,她看烟花,他的眼神依旧不离她。

和上一次一般,他从没想过看任何人表演,只想看她表演,谈过这么多段恋爱的江序词迟钝到以为这是习惯。笨蛋。

旁边的谈话声逐渐变小,江序词看得出神了。

南忻媛喊了三次他的名字,拉了他衣袖两次都没反应,林惜悦给她支招,“你不是手冻吗?伸到他脖子后面冷他好了。”

南忻媛觉得不可,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

关键时刻还是兄弟“靠谱”盛瞳夜给她提出:“很简单,你牵他的手,挠他掌心,阿词怕痒。”

他话音刚落,就被林惜悦拽着往前走,她朝身后挥了挥手,“媛媛,你一会儿记得拉着他来找我们哦。”

许欣影和宋榆随之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南忻媛没有牵男生手的经验,她几乎就没和别的男生接触过,表演结束以后,她才慢吞吞地开始。

黑夜里,一只温暖的小手“钻”进他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掌心,他有些怕痒,下意识握紧她的手。她想抽回手的动作一停。

见到是她,他压制住内心将起的怒火,把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怎么?”

她挣开他的手:“带你看烟花呀。”

“我不……”不喜欢看烟花。

“什么?”她愣愣地盯着他,表情又傻又可爱。

“没什么。”跟她一起看的话,可以。

他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索性不掩饰了,走在她身后过马路进入公园。其他四人已经找好了地方看烟花,两人随便找了张石椅坐下。其实再多走一条鹅卵石路就能跟林惜悦她们汇合,林惜悦有发消息说在那儿等他们,两人都默契的没去。

女孩身子向后倾,双手撑在两旁,抬头看烟花。半晌,她轻轻开口,“握个手吧,祝你新的一年,健康快乐。”

他怔忡了一刻,想起去年她和他握过的两次手,一次是在台下,一次从台上到台下,都是她主动握的手。这次,他先伸出手,待她握住他的手时握紧,“祝你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松了手后不知又沉默了多久,烟花已尽,林惜悦给南忻媛发消息说让她和江序词好好地把话说开。今夜繁星撒满了天空,形成一条璀璨星河,这无法用言语去描绘它,地上的人们担心惊扰天上的宁静,所以将要吐露的心事尽数咽回喉咙里。

南忻媛在那一瞬间觉得嗓子很干,“你……”

“有话跟我讲?”

“算、算是吧。”忍了两年都没有告诉他,今天,就当做个了结好了。

“说吧。”

“我不太清楚应该先从喜欢说起,还是直接说恨。喜欢的话,你应该也知道大概了,我对你一见钟情,自那以后,我经常会坐在篮球场旁的草坪上看你。

你以为,我们认识是在三月一日,我知道你,也应该在那天,我加你好友的那天。其实不是的,是二月十一日,我喜欢你比你知道的还要早,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想去认识你了解你。那个时候你没有注意到过我,可我却在你没有注意到我的时候,频繁地出现在你的眼前,希望能够引起你的注意,但事实证明,我不能。

后来发生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我还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那个时候我还和她玩儿地很好,我向她提出过质疑,她反问我是不是把她当成那种多话的人了。话一出,我就认为她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想着就算她喜欢八卦,她也不会传出去。没想到第二天就传开了,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的,只是她们开始在班里讨论了。我一张嘴说不过三个人,只能任由她们继续谈论着,还得应付着她时不时地调侃。

我喜欢你这件事情除了我的好朋友林惜悦和我后来玩的好的两个女生以外,没有人知道。我在班里是一个小透明,不求上进也没有讨人喜欢的性格和长相,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小透明每天跑去草坪坐着是因为什么。但,她却把一切推给我,说是我表现的太明显。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没有换位置之前,除了惜悦,我真的没和别人说过,因为在换位置的之前就开始传了。我更没有当着我们班同学的面坐在草坪上直勾勾地盯着你过,任何因你而有的小雀跃,我都只敢和惜悦分享,那时候我对你的喜欢,小心翼翼。

才过了一天,事情被越传越开,我实在没有忍住,去请求她求她别再继续传了,可是她没有听我的,说这件事情是我表现的太明显了,说这件事被传出去,与她无关。在她没有说之前,除了我的朋友,并没有人知道,我喜欢你。我并非无脑之人,不觉得真的与她无关,只是,我没有任何的证据。

得知你喜欢吃菠萝以后我几乎一直记在心里,恰好朋友家里有,问我要不要拿来送给你吃,我犹豫了一下,同意了。我们都比较怂,一直都没敢送给你,怕给你添麻烦,想等你出来再给你,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出来,我们就在门口逗留了许久。没想到为什么会这么巧,恰好在那一天,那个女生和她的朋友都值日,还认识你们班里的人,想让她帮我们送进去。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你们班里的那个女生就从我们手里把东西拿进去了。这不是我们的本意,以及后来我们班的起哄声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这也不是我们的本意。

我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包括我的朋友,也因为我受到了牵连。在第二天,你的班主任,以及我的班主任,都在我们班进行了匿名批评。话里话外都在说这个年纪早恋不好,喜欢一个人不用闹的人尽皆知,藏在心里就好。我不知道你是否和我一样,也被匿名批评了。我只知道,除了跟我要好的人,其他的人,几乎都在喊我的名字,有时经过你们班的时候,会遭到冷眼和嘲讽,那个时候,我能感觉到深深的恶意。

不止那一天,之后的几天,我都在经历着这些,听着我们班里的人的闲言碎语,和两个班之间互传的流言蜚语。那段时间我的精神几近崩溃,说来也是好笑,几乎天天都泪流满面,不停地哭。怕被人说,我才只好时不时的请假在家里,等情绪稳定了再去学校。可你呢,你什么都不用做,就静静地坐在教室里面学习就好了,是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在别人眼里自定义就是:我缠着你不放,我勾引你。所有的舆论都必须我一个人去承受,没有人会去说你。可你呢,你认为是我小题大做,没必要请假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不觉得可笑吗?你也许会觉得别人的眼光不必在意,我没办法也做不到不在意,你知道吗?

你不会还以为女生之间都挺友好的吧?能好到哪里去呢?女生对女生的恶意最大,而我受到的恶意不止来自女生,是两个班的人共同的恶意。在我精神崩溃的那段时间里所有人都远离了我,所有的人……是我一个人,扛过那场校园语言暴力,你知不知道,我险些死在那场‘暴力’里?无数次自杀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有多无助多害怕,你本来也不用知道,因为你不喜欢我啊……我那个时候居然还期待你能帮我说一句话,哪怕说我们俩一点关系都没有也好,我知道跟你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我有自知之明的。

那个时候我懦弱胆小,不敢告状,不敢敞开心扉去倾诉。老师找过我谈话,我没有承认我喜欢你,也没有否认,就是保留理智的回答了一些问题。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我就会去找心理老师,不下六次。她们会在班里传我什么你知道吗?说我逃课,还被记了名字。我去哪里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啊……再后来我知道,老师也找过你,嘱咐你说让你别做刺激我的事情,因为她也是从我们这个时候过来的,她懂,你的一句话一个举动,都能够牵动我的情绪。稍微一点冷淡,就足以让我疯狂,可你还是把‘冷水’一盆一盆地往我身上倒。被我这样的人喜欢很可怕吧?我也觉得……

那个时候我把你当作光,觉得只要我还能和你保持联系,她们骂的再过分做的再过分,我都可以一一撑下来。还有你在就好。真是蠢过头了,我居然还在所有人用尽难听的词汇骂你的时候替你全力反驳,明明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个人,朋友是自己主动交来的,但算不上深交,别人也有比我更好的朋友,我几乎都是被丢下的那一个,你永远都不可能会懂,每时每刻都是孤身一人的模样。我特别害怕那种感觉。谁让我活该呢?呵。

我很自私,无故的开始记恨他人,也开始记恨你。我恨她们那天看热闹似的起哄声,之后用那张不知分寸的嘴对我恶言恶语,恨她们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好好学习,好好生活,而我已经一团糟了。不仅是我的生活,还有我这个人。恨你在那段时间把最后能够安慰我的光芒熄灭,一次又一次地对我冷言冷语,你突然的疏远和冷漠,让我心里泛起一阵苦涩,我那时候甚至还在反思,是不是我这样的人不配喜欢你,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是不是别人和你说了什么我的坏话……

你知道那种昼夜颠倒的感觉吗?我晚上怕得睡不着觉,怕第二天去学校会继续被骂,会想自己会被骂些什么?会更狠毒吗?我白天努力保持清醒,害怕被别人抓到其他把柄大做文章。你可以觉得我这是‘被害妄想症’,可事实就是这样,我躲也会被骂,不躲也会被骂,甚至会直接看见她们对我摆的冷脸还有翻的白眼。我白天在学校哭完回家还会继续哭,几乎没有笑容,一想起来,全都是委屈。你也可以觉得我很矫情很玻璃心,你不想懂,我不需要你懂,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那段时间也过得不好,那么你就把这些当成我的报应好了,我也并不走运。谁让是我拖累你的呢?

一年过去了,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变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一直都没有好起来,也一直都没有变过,依然胆小懦弱、敏感自卑,只是我假装什么都不在乎,假装大大咧咧,不想让人看穿罢了。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好起来了,只有我自己知道伤口结痂了还是会疼的,这并不代表它要痊愈了,会疼是因为它随时可能再被揭开。人不会忘记自己受伤时的疼痛感,我也不会忘记那些人对我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她们以为的无心之举,看热闹的心思,都可以成为伤人的利器。语言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可她们偏偏把语言变成利刃来伤我,我喜欢你有什么错?是我不配喜欢一个人是吗?我是不是应该向你们所有人道歉啊,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该记恨你们,不该在后来的时候对你们冷眼相待,不该跟别人说我有多讨厌你们。

呵,可笑。换成是她们经历这些她们会比我更害怕吧?还是会继续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呢?就因为我是‘软柿子’就活该被任人挤压吗?我是感觉不到疼吗?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我在喜欢你的时候有多难……真的好难……一边要承受着她们的语言攻击,一边要承受着你的冷漠,江序词……你混蛋!凭什么只对我一个人冷漠啊,凭什么对你们班的女生都这么好脾气啊,你把我当什么了?备胎?出气筒?还是玩具?我都不敢说我又失去你了,我清楚,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你,你从来都不属于我。

我讨厌你江序词,我讨厌我们之间那些不该有的回忆,我讨厌你突然的疏远和排斥,我讨厌自己为了你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我讨厌等你的感觉,我讨厌知道你有女朋友以后,还犯贱地想着接近你的自己……”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夜幕下,少年额前的碎发被微风吹的微微飘动,女孩竭力忍住自己不断落下的眼泪,紧紧地攥着拳头。他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拥入怀中,眼底的情绪暗潮涌动,被他努力忍了下去。想对她解释的话安慰她的话有很多,但千言万语都被他汇成一句,“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她起身,一只手拉着他的肩头的衣角,一只手推着他,口是心非道:“我把自由还给你,你远离我好不好?从此刻开始,我南忻媛把你江序词忘掉好不好?我以后、以后都不烦你了还不行吗?为什么你总要在我快要放下你的时候出现,你明知道……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难忘,你怎么敢的……怎么敢继续出现在我面前给我错觉的……”

他再度将她拥进怀里,抱得很紧。可以清晰地听见怀里的她一下一下的抽泣声,把那句一点用都没有的话重复了一次,“对不起。”

身边逐渐有不少路人经过,时不时地会听见有人说:“这个男孩对那个女孩真好,那个女孩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所有人都只看见她要推开他的手,只有他知道,她不想让他松手,她此时需要他,如果他今天丢下她,她一个人回不去的。

女孩闻着他身上的柠檬味,稍微停了停,又哭了起来,这次她什么也没说,没有推开他,而是像他抱着她一样,抱紧了他的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

她好依赖他,不管是他的怀抱还是他的温柔,她都好依赖,这令人作呕的想法什么时候能被清楚,她不知道,此刻,她就静静地贴在他的胸口,听他规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

她曾多次幻想和他拥抱的模样,是毕业后,或是中考后,却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她毫无预兆的,就进入了他的怀抱,她想了足足两年半。

江序词抬手揉了揉她柔软蓬松的发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温柔,“媛媛不哭了,好不好?”

她闷闷地声音传出,“我会忘了你的。”

“我知道。”

她报复似的蹭了蹭他胸口的布料,她知道江序词有洁癖,她故意的,要把鼻涕眼泪擦在他身上,全是小小的‘报复’。她知道,他除了有时对她冷言冷语,从未对她发过脾气。他对她生不起气来,他知道,她不知道。她以为江序词只是单纯的脾气好,所以,她才敢如此。

“你抱了很久了,打算松手吗?”她先开口。

“那你呢,干嘛不松?”他愉悦地挑了一下眉,语气连带着些许愉悦。

耳畔传来一声好听的轻笑,南忻媛吸了吸鼻子,她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会笑?

腰间的手臂随即松开,他不好继续抱着她。

少年微微垂着眼帘,掩盖住某种陌生的情绪,他张了张口,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家。”

女孩点了点头,与他并肩走着,忘了有多久,没能走在一起了。

-

今年H市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的多,不下雪又照样过冬的城市真是又冷又不浪漫,南忻媛在心中暗道。在风里的她被吹得十分“凌乱”,她微微眯了眯发酸的眼睛,用手拨弄着被风吹得更凌乱的刘海儿,人可乱,发型不可乱!同时她又有些无奈,因为无论怎么拨弄,它都会乱,手都被冻僵了,最后只得作罢,任由风吹乱她的刘海儿和耳边的碎发。

等总是迟放学的余兮湘已然成为了她初三的习惯。女孩把手伸进外衣的口袋里,用那双看什么都模糊的眼睛眺望校门口,费力地踮起脚尖望了一圈,果然,白费力气。三通电话像是被冷风无形切断了一般,没打通。按平常的状况来说,是又被老师拖堂没错了,怎么考完试了还拖堂──2021年6月26日,初三期中考试结束的日子。

按理说,初一初二的学生考两天就可以待在家里休息了,可学校却通知他们到礼堂去听讲,听完了还得回教室开班会,南忻媛庆幸着初一时自己没有这样的特别安排。不幸的是,穿了四件衣服的她不能消减丝毫大风给她带来彻骨的寒意,南忻媛从校内发抖到校门外,闲着也是闲着,她不再执着于等了快半个小时的人,自顾自地在原地走着圈子。

半个学期的结束,预示着某些故事将要在寒假前画上句点,然后,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修复自己破碎的心。

那天的一大段话,影响了两个人之间从他有女朋友那天就已经不复存在的关系,一个强装镇定,一个心不在焉,好在并不影响考试,也算告一段落了。放假后各学各的,下学期只顾着冲刺中考了,谁还管这些杂事。

跨年第二天,江序词不出意外的和之前的女朋友继续在一起了。其实根本就没有分不分手,人家就是小情侣之间吵吵架而已,把情头换了一下又换回来。南忻媛知道的第二天只有两种心情:一种是意料之中,一种是说他渣。

已经是常事啦,要不是南忻媛跟他江序词没有半点关系,她真的可以成为他最大的“黑粉”了。

宋榆和许欣影的故事,也该结束了。

“在正式喜欢宋榆的那天起,我多次幻想:我和宋榆谈恋爱的场景,那个忽冷忽热的他会怎么对我好呢?会好好照顾我吗?会一直包容我吗?会一直喜欢我吗?会一直在我身边吗?我想了很多,却忘了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我没想过的是:他会对我这么冷漠,他会越来越烦我,他会喜欢上别人。”

如果我将梦境黏合,可以,让我再看看曾经眼里无他人的宋榆吗?我可以忍住碎片划破手指的疼痛,但,没有坚强到能忍住在知道他和他喜欢的女生在一起时的心痛。

如果我还不够努力的话,可以,让宋榆再等等我慢点喜欢别人吗?我可以更好的,可以更努力的,可以改掉所有的缺点的,可以变成他喜欢的样子的,不要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我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许欣影最后一次见到宋榆是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是夏季,炎热的天气与身边热闹的人群相应,期中考试前在班级外候场的学生格外兴奋,像是即将要出发去外出郊游的小朋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吵得人心烦躁。

她捂住耳朵背书的声音被迫中断,额头沁出的汗珠足以看出她的紧张。皱起的眉头因心情烦躁久久不得舒展开来,她不懂一次期中考试有什么好说的,吵得她头痛。许欣影坐在考场外摆放的多余的椅子上,合上书,抬起头。

也许是因为这吵闹的环境,那个坐在图书角和周围喧嚣显得格格不入的安静看书的男孩在她平静地心中撩起一阵波澜。谁也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一眼,两人视线相撞,把本不会有任何关联的他们用一条线连在一起,把许欣影规划好的平淡的初中时光就此打乱。

……

“你怎么在这儿?”

“等人,你呢?”宋榆的声音不深不浅,让人摸不透情绪。

许欣影算好了距离坐下,不自在地摸了下稍有凌乱的头发,三十天,没见到宋榆的时间。此时她还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倒有听闻,宋榆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这是以前没有的。她不敢问,怕答案不如自己的愿,又怕是自己多想。

她问:“等到你要等的人了吗?”

“嗯,等到了。”

隐隐的,有种不安的感觉。

她下意识舔了舔唇,“等的人,是我吗?”

宋榆“嗯”了一声,从刚才起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直觉告诉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天公不作美,才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伴随着雨声的,是她不安的心情和沉默的他。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赶时间。”再拖下去她怕是要紧张死。

宋榆这才看了她第一眼,许欣影心中一颤,听他认真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窗外适时地响起雷声,震得她的手和身体剧烈发抖,宋榆欲言又止,转过身去。一滴泪水滑落脸颊到她的手背上,很烫,只一瞬有温度,像她渐冷的心,像他冰冷的话语。她静静地凝着发抖的手,连自己都无法分清,到底是因为雷声而发抖还是因为他的话。

她忍耐着话语里的颤抖,“她很优秀吗?”

“嗯,很优秀。”

“可我还……喜欢你……”她轻声说了一句,颤着手擦眼泪。

……

“今天好冷啊,”许欣影吸了吸鼻子,忍住哭腔,背对着那个也背对着她的沉默的男孩,镇定地说出口,“冷的不是温度,是你。我啊,从来都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这么喜欢一个人,我长得也不赖吧,成绩不是很好但也不差吧,怎么、怎么就在你这里栽了呢……”

他什么都没说,像个木头,没有感情的木头,就静坐在那里,安静地可怕。

许欣影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一开始她就知道,她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他连想谈恋爱都没有考虑过只要一开口就会马上答应的她,有段时间躲她跟躲“灾难”似的。他有意无意的举动让别人觉得他们俩会成、会在一起,被错觉冲昏头脑,她竟一时忘了他有时的冷淡态度,到最后她自己都忍不住期待了。宋榆对她很特别,别人看在眼里,她听见时总口是心非地说“不可能”“不会的”,实际上她比说的人更兴奋,她带着不自信去喜欢他,渐渐为了他变得勇敢。而他,也许就是想玩玩她。

“你累吗?被我喜欢是不是很累啊?我看你一眼你都觉得碍眼对不对?我碰到你靠近你,你都觉得恶心对不对?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那你怎么不早说啊,为什么把我当傻子一样骗啊,为什么要说让别人误会的话做让别人误会的事啊?你在演戏吗?准备以后当个演员,所以想试试怎么假装自己对一个人颇有好感对吗?你在浪费我的时间你知道吗?你想玩儿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你拿假意来玩我我也可以拿假情配合你啊……我、我真的动心了啊,我玩不起啊,我玩不起,你知不知道。

你让我把脸彻头彻尾的丢了个遍,曾经我也和他们炫耀过你,你属于我仿佛已经是我们班里众所周知的“事实”了。是你亲手编织了一场美梦引我入网,我没有挣扎,享受着网内的幻境,心甘情愿地进入你的圈套,成为你完全不曾考虑的猎物范围内的一员。感情里面,尤其是暗恋,先动心者必输,就像是一名猎手追逐一只猎物,他只追逐它,单纯想让它成为自己的,他本可以结束它的生命,可他没有,他为了它放下武器,诚意十足地将自己的爱意和善意一并交付于它,哪怕它不懂、它不要,他也不在乎,他还是会对它毫不吝啬地表达爱意,不知疲倦。

我就像是这名猎手,我只喜欢你,哪怕你离我的理想型差了好多,哪怕我知道我不可能成为你喜欢的人。我依然选择相信感觉,不管不顾地,只因为你。我看不到旁人对我的任何感情,我只想追到你,希望你有一天可以成为我的,更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你的。

我自以为得到了我想要的回应,我自以为冰山会为我融化,铁树会为我开花,苦涩的果实因为被我所摘而变得甘甜,拼命地向你传达我的心意,被你拒绝了就缓一缓,继续追你。可我失算了,这场关于“喜欢”的追逐让我输得一败涂地,从我对你放下“武器”起,你对我从未卸下防备。

为什么呢,很简单,我和你从来就没有开始过,你装作不知道我的心意和我保持着距离。我的告白,你不接受,出于绅士,你委婉拒绝过,甚至冷落过我。我未尝没有试过放下你,最长的一次只坚持了一个月,你看我一眼,我就又沦陷了。

我好可怜啊,喜欢的人和我都没有结果,为什么都是我去喜欢别人呢?为什么……总是我卑微的去表达喜欢,而别人只用理所当然的收下我的喜欢。我就活该这么卑微吗?”

她说的很深奥,是一个乱扯的道理,想表达的东西总结来说:她真的太想看见那棵树为了她结果了。

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喜欢胡思乱想,口是心非,不自信,害怕交际。她有在为了他而改变,一边难过一边承受他的冷漠和不解风情,努力理解他对“朋友”过于亲密的善意,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她便去学,学和他关系比较亲密的女孩子。学着开朗,学着大大咧咧,学着积极向上,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他。

她忘了,宋榆拒绝过她两次,他不喜欢她。

宋榆的声音十分生硬,“不能……去喜欢别人吗?你的喜欢给我,不值得的。对不起,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

“对不起”这是一个人说过的最无力的话,对别人造成伤害以后轻飘飘地说出口,用这三个字就想抹掉自己的错误,也挺,软弱的。说了还不如不说,更不如不说直接用行动弥补。

好像总有人以为,一个人可以对很多个人“很喜欢”,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可以忘掉之前喜欢的那个人,然后再屁颠屁颠地去喜欢另一个人。

哪有那么容易喜欢上别人啊,我喜欢的人和我都没有结果,我哪里还敢去喜欢别人?对一个人卑微就够了,苦头吃过一次就够了,没必要无脑地再去换个对象热脸贴冷屁股。

她好想冲他发脾气,用什么身份呢?他的前追求者吗?她舍不得,舍不得在这个也许是最后一次见他的机会上给他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即便前面说了一大段听起来就十分“恶心”的话。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一部分人有好的家世,好的容貌,好的身材,好的性格,好的成绩,就代表着另一部分人不会拥有这些“好”。别人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许欣影努力很久也考不到的好成绩。一个比她出现得晚的女孩只需要出现就能得到她喜欢的男孩的心。

南忻媛和许欣影都在“她们”之前出现在江序词和宋榆的眼前,可她们到最后也没能感动自己喜欢的男孩一次哪怕一个瞬间。

出场顺序先后与最终结果无关。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结果就是没结果。

不甘心也得甘心。

“当然可以啦,”她故作洒脱,“我也要去追求我在意也在意我的人啦,祝你们久久哦。”

许欣影说罢下楼离开,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落荒而逃,那天她走在雨幕中又哭又笑的,到最后甚至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只知道自己绷紧许久的弦在那一瞬间被人剪开,弹得心脏生疼。她好像逐渐明白了什么,原来所谓的一厢情愿是这样啊,都说苦尽甘来,可怎么只剩苦了呢。

什么能看到他开心就好了,什么有别的女孩替我照顾他就好了,什么他喜欢的人比我优秀眼光真好……全都是屁话,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单向的喜欢不过是:天已经亮了,我还不愿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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