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龙啸云金识乾等人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龙啸云说道:“老金,那杨兴老儿要差咱们去昭阳关送死,我今夜喝的多了,没说什么胡话吧。”
金识乾没好气的说:“你还知道,辛亏你最笨,要不然咱们的命都叫你喝走了。”
龙啸云:“要我说,肯定是张和刘安那两个贼将使得招,看那俩人,狗头蛤蟆眼的,一肚子坏水,不像好人。”
金识乾:“我倒觉得是那姓赵的搞得把戏。”
龙啸云:“那赵大哥究竟要干什么啊,把咱们从昭阳关带出来,现在又要把咱们往火坑里推。”
金识乾:“不知道,这个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怕不是要精忠报国,以死明志。”
龙啸云:“那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金识乾:“咱们是被他赵怀安从昭阳关里就出来的,咱们欠着他的人情呢,要我看,他是把咱们当成了他的胯下马,掌中枪,也成了他为国尽忠牺牲的物品了。”
龙啸云:“那怎么办,就这么等死了?”
金识乾:“咱们大可趁夜色逃出城去,哪怕落草为寇,也是逍遥快活。”
龙啸云:“好,可咱们一百多个兄弟怎么出城?”
金识乾:“自己都顾不上,还管他们。”
龙啸云:“那还有孟满堂,郝厨子,康德成,唐家兄弟。”
金识乾:“唐家兄弟本是绿林草莽,大可叫上,孟满堂和康德成愚钝,带着他们反而不能逃了,郝厨子为人老实,在这里也就能做做饭,断然不能叫他做先锋。”
龙啸云问:“那我们何时动身?”
金识乾:“今晚就走,越快越好,你去叫唐家兄弟,我先去探出城的路。”
趁着夜色,金识乾、龙啸云、唐家兄弟,携了些散碎银两,贴墙而走。
眼见得巡逻兵过去,翻墙出了将军府,专拣小路而行。
五个人一路潜行,倍加小心,见月且先避三分,遇人闪躲隐其身。
几人有功夫在身,腿下飞快,不多时,已经摸到了城墙根。
城楼守将五人一组,一丈为距,两组之间有旌旗阻隔,不能相顾。
金识乾心中暗道:“哼,杨兴老儿,你枉打了这么多年仗。如此设防,若是羌人奋短刀夜袭,轻易破了你的岗哨,入了城关,你当如何?若是同你去那昭阳关,定然叫我死的妥当。”
在金识乾的指挥下,五个人各使飞爪,分五路攀爬上城,将正岗士卒尽皆锤击后脑,致其晕厥。
五人得手,翻城而下,正欲庆祝,呼啦啦城门大开,一队彪骑开出,分两路将五人裹挟在阵里。
为首一人剑眉、星目、白盔、白甲、白马、白袍,手中亮银枪一点,大喝一声:“将这伙贼人缚住,休教他们逃了。”
却说龙啸云、金识乾、唐龙、唐虎、唐豹五人未免与昭阳关羌兵交战,趁夜色翻城遁逃,不曾想教赵怀安抓个正着。
赵怀安挺枪喝到:“这等贼子,欲窃城卖国,休教他们走了。”
众将士执着木枷,脚镣奔着五人而来。
龙啸云等人大喊:“赵大哥,赵将军,你不认得我们了?”
赵怀安说道:“我赵怀安向来识英雄重英雄,似你们这般无能鼠辈,我又如何认得。”
金识乾说道:“好你个赵怀安,当日昭阳关下抗羌兵时你同我们称兄道弟,你是说尽好话,费尽唇舌,承诺我们出关之后受尽富贵,享尽荣华。如今倒好,和那老杨兴合起伙儿来欺骗我们,叫我们去昭阳关送死,既然如此,当日又何须救我,叫我们死在昭阳关内倒也轻松。”
赵怀安喝到:“废话少说,把这伙贼人押回城中,交与杨将军发落。”
沿途一路,龙啸云等人把毕生所学全都凝炼成问候长辈的话语谩骂赵怀安,赵怀安只是装听不见。
金识乾等人被赵怀安缚着押入了大堂。
见两班军士各执刀枪在手,正前方摆一口铡刀。在往上看,老将杨兴端坐于大堂之上,目不斜视,不怒自威。
金识乾等人自知从伍脱逃者罪过重大,望见杨兴,没等问话,自己先跪下了。
唐家兄弟本是绿林草莽,官府衙门打过交道,大场面小阵仗也都见过,跟随金识乾跪在地上,低头不语,任凭发落。
见到四人跪倒在地,龙啸云则不然,龙啸云虽是莽撞,可本为佃户出身,后因灾年不断,四处奔走谋求活路,最后为讨口饭吃,才从戎入伍。
龙啸云做事皆是以活命为驱使,如今铡刀在前,逃兵之罪做实,龙啸云眼见没有活路,心下慌乱恐慌。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害怕、恐惧到了极致,便成了暴躁、疯狂。
以至于那龙啸云明知必死,却立在堂前,昂然不屈。
杨兴朗声问道:“堂下之人如何不跪?”
“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中间跪忠康孝悌礼义廉耻八德之心,尔等匹夫之辈,受不住我这一跪。”龙啸云道。
杨兴听了这话,着实一愣,心中暗忖:这年轻人,身犯重罪,大难临头,要杀要罚全在我一人决断,龙啸云竟然不畏身死,面对强权昂然不屈,逃兵虽然可耻,可如今这番视死如归的精神着实叫人钦佩。可这视死如归的尽头用错了地方,若是能在沙场上如此,定然可壮我三军士气,展我大国威风。
想到此处,杨兴不住地点头微笑。
金识乾跪在地上,眼睛却四处打量,看着杨兴的神情诡异,盯着龙啸云若有所思,不住点头,嘴角还泛起一丝冷笑,心中暗道不好,这老杨兴素来好斗,我这等逃兵他向来是深恶痛绝,这番冷笑怕不是要用非常手段叫我们不得好死。
车裂,腰斩,人彘。。。。。。金识乾越想越怕,冷汗直下,急忙伸手去抓龙啸云,张和、刘安见龙啸云不跪,拿着刀鞘点在龙啸云的两个膝窝,三方携手,龙啸云下盘失力,跪倒在地。
赵怀安上前行礼说道:“报将军,今夜兵卒巡逻,见这几人袭了守城将士,翻墙出逃,恐怕是羌人细作,要将我赤城军情报与羌人,好教其知我虚实,率军来攻。”
金识乾瞄着赵怀安,咬牙切齿,心中暗骂:好啊,好你个赵怀安,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如今也成了叛徒了,当年在那昭阳关,为了求我们同你突围脱困,一口一个金爷爷,一口一个龙爷爷,叫的那叫一个亲,比自己的亲爷爷都亲,如今来到赤城,得到杨兴赏识,便换了幅嘴脸,不认我们这群同生死共患难的弟兄了。看这架势,还想要卖友求荣,将我们几个的头献了,哄杨兴那老爷子高兴。
杨兴说道:“你们既然是我大周军士,眼下攻城在即,却趁夜翻墙出城,不免让人生疑,赵将军所言,倒是在理。”
龙啸云怒道:“既然被抓了,龙爷就没想活着,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爷爷我还赶时间去西天享福呢。”
“他说什么!”杨兴道。
金识乾听得龙啸云的话,瞄着杨兴满面紫髯炸开,已经是盛怒冲冠,如此场面,即便想活也怕是活不成了,便拜道:“杨将军,这龙啸云自幼患有隐疾,若是心神激动,便会说疯话,方才他的话是我们此番出城并非与羌人勾结,而是思念母亲不能自已,此次进攻昭阳关凶险非常,临阵之前想见一面,可又怕将军不允,故此才趁夜出城。”
“既然有母亲尚在,何不将她接来身边,以尽孝心。”
“姓金的,你少胡诌,我父母早亡,何来母亲?”
“他说什么?”
“他说他父母早亡,自幼被养母带大,今番就是要接养母过来。”
“好,若要尽孝,你尽可与我说了,又何须趁夜出城呢?”
“别扯淡了,杨兴老儿,我龙啸云行得正坐得端,直接与你说了,这仗我不想打,今夜逃城也是我的主意,若是今夜逃了,还可以逍遥快活,若是被抓,大不了一死了之,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只管杀我好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他说什么。”
金识乾暗道:这老杨兴真是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这么大的声音都快把我震聋了,你还听不到。
金识乾说:“他是说,注意是他想的,罪责他都担下了,要杀要剐找他。”
金识乾没说完,赵怀安在后面踢了金识乾一脚。
金识乾回头一看,赵怀安在给自己使眼色,嘴角努向杨兴。
此刻金识乾才恍然大悟:好啊,赵怀安你个瘪犊子,和那杨兴做套,叫我们往里钻啊。
杨兴听了金识乾只说了一半,又高声喊道:“那龙啸云说话我听不懂,金识乾,你老夫再重复一遍。”
金识乾怒声喝到:“龙啸云说:此番出城乃是前去昭阳关刺探敌情。”
杨兴道:“你欺负我杨兴老了,他说了那么多话,到你这里怎么就一句了,来人,开闸,先把这个满嘴谎话的小子砍了。”
张和、刘安听言便夹着金识乾往铡刀上脱。
金识乾喝到:“且慢动手,他还说了。”
杨兴一摆手,制止张和、刘安:“他还说什么了?”
金识乾道:“他说他愿为先锋,亲赴雁门关讨伐羌兵。”
杨兴道:“这是他说的还是你说的。”
金识乾指着龙啸云:“他说的。”
杨兴问道:“他说的?”
金识乾改口:“我说的。”
杨兴又问:“你说的?”
金识乾:“我们一起说的。”
杨兴道:“你们五人都愿意做先锋讨伐羌兵?”
唐家兄弟和龙啸云冲着金识乾吼:“放屁,我们什么时候说了。”
杨兴问:“他们又说什么了?”
金识乾:“他们说,七日之内誓死拿下昭阳关。”
杨兴道:“好,既然有此承诺,且先立下军令状,待明日我们点齐军士出兵,七日内,驱逐羌人,誓死收复昭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