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李斯特满脸苦涩,清晨的薄雾在小路上弥散开,整个小城都披着薄纱:“我选择了光明。”
朱蓓尔深深地看了眼李斯特背后的巴克,巴克沉着冷静地看着朱蓓尔:“怎么?还等我送你?”
朱蓓尔没有任何话,她迈着灌铅的步伐慢慢走着,片刻后狂奔而去,消失在雾气里。
“走吧。”巴克的眼睛仿佛能看穿雾气:“你的血液流动加速了,在伤心吗?”
“本来我想去巫师联盟的。”李斯特毫不掩饰自己对万神殿的冷漠:“我并不想接受神力的洗涤。”
“看样子你并不了解宗教裁判所。”巴克摸了摸胡子:“我们边走边说。”
宗教裁判所是教会最锋利的剑,也是教会最坚固的盾,裁判所一方面搜捕境内的危险分子,另一方面渗透敌国搜集情报。
这个工作性质决定了裁判所里的审判员们不是牧师,靠祈祷获得力量,而是和巫师一样,自主学习战斗技术、辅之以祈祷的方法,虽然最黑暗,却也最先进,任何先进技术都先进裁判所过一遍,合格了才允许大规模推广。
这也导致裁判所里的人都是天才,真正的天才才会被允许进异端裁判所,你要学习格斗技术、祈祷的神术、巫师的魔法、矮人的铸造工艺乃至于恶魔的语言,文学作品、历史、最新的科技都有涉猎,在长年累月的学习中才会产生一个合格的审判员,审判员必须达到五环的实力。
诺兰德的实力划分为十个大等级,巫师的十环即来自于此,每个环里还分三个小等级,共有三十级,审判员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去贯彻神的意志,在诺兰德五环已经是上层势力了,完全可以担任公爵。
“不是有人说异端裁判所里全是尸位素食的人吗?”李斯特很奇怪,他跟着巴克在宽大的鹅卵石路上慢慢走着:“就是问都不问,直接把凡人上火刑架。”
“这也是普通民众的理解吧。”巴克没有指责李斯特:“普通人当然不会了解我们,我们是超然的,李斯特,你认为蚂蚁会理解雄鹰的想法吗?当然不会。”
“人天生并不平等,你是天选者,那些不是的人当然和我们有差距。”巴克理所当然地宣扬这种观点:“你以后也是审判官,你要学会从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
“很多人都认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那是和旁观者没关系,如果牵扯到利益所有人都头昏眼花,记住,要学会从底层视角看问题,也要学会从高层看问题,问题有很多角度,你要照顾到方方面面。”
“异端裁判所里有不同的分工,有刑讯、资料管理、装备研发、战斗、裁判庭、口才训练、间谍培养等等项目,你会接触到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面,光明背后必定留下黑影。”
“李斯特,你愿意承担这份黑暗吗?成为我,巴克的弟子,成为我们异端裁判所最可怕的铁绞喉吗?”
铁绞喉,得益于这个组织所有人都戴着一副金属手套,在审判罪人罪恶后亲自动手勒死对方,是光明教会最可怕也是最坚定的死忠,只是没想到这些看起来是死忠的家伙居然是这种样子,实在是出人意料。
“我无法回头了。”李斯特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很好,第一点,你要多角度看待问题。”
“第二点,保持冷静,永远不要暴露自己的弱点,你刚刚明显很关心那个小丫头,如果我对她用刑,你会怎么样?”巴克露出严肃的眼神,直接刺穿了李斯特的大脑:“告诉我。”
“我会提前杀了她。”李斯特想也不想。
巴克顿时语塞,他的嘴唇抖了抖不再说话,步履依旧坚定,大步向前。
异端裁判所作为最神秘的组织,在各个地区都有自己的分部,勇气王国也不例外。
贝尔城,勇气王国的国都,宏伟的巨大城门离几十里都能看到,巍峨的城墙上架满了强弓劲弩,巡逻的士兵们到处都是,和那些假把式庄稼汉不同,他们训练有素,是专业的军人,如同虎狼的目光紧紧盯着从城门进出的人流。
偌大的城门就有十多米高,二十米长,青色的长条石拼接而成,极其严密工整,不时有古怪的野兽发出咆哮路过,也有被链子捆缚在一起的食人魔,被奴隶商人们牵着走过去,士兵们严格排查人群,有一个倒霉蛋不知怎么回事被抓起来,毒打一顿后扔到一边,随后被几个匆匆赶到的士兵带走了。
无论是多么高贵的人都要老老实实排队,不,巴克带着李斯特大摇大摆地从旁边的小门走过,士兵们陪着笑脸放行,一个穿着全套钢甲的军官还主动上来套近乎,巴克随便应付几句后便走了。
本以为这里会是多好的地方,没想到只是一片低矮的小楼,典型的贫民区,除了几个喝得醉醺醺的醉汉外一切都很平静,狭长的鹅卵石街道上满是破碎的酒瓶,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臭狗屎味,一看就是令富人们躲闪不及的地方,偶尔有人出来倒垃圾,倒完垃圾后立刻躲回去,好像这样就可以躲开这里的肮脏环境。
李斯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巴克走上一栋小楼,里面顿时传出冲天的酒气:“小巴克,你来了!”
这是个矮小的酒槽鼻老头,鲜红的大鼻子好像小丑,半谢顶的白发稀稀拉拉地挂在两边,整个人都耷拉在桌上,乱糟糟的房间里到处都是酒瓶:“额,我好像没酒了。”
“是的,没酒了。”巴克点点头:“我带了个新人,新一期的训练营有吗?”
“战争之神沃恩的斯巴达有一个训练营,死亡角马训练营,负责人是你的熟人曼德尔,这个小家伙扛得住吗?”老头抬起眼皮看了看李斯特:“我怕他的屁股会被那些斯巴达基佬干爆。”
李斯特看清了,这个老头没有腿,两条腿被齐根砍断,这让他不寒而栗。
“别看了,我以前也是审判官,我喜欢独自追杀恶魔信徒,最后一次被他们抓住了,他们砍了我的腿而已,还对我下了诅咒,让神术对我没用任何效果。”老头笑了笑,抓起酒瓶一饮而尽:“啊,浑浑噩噩到现在了。”
巴克一挥手,汹涌的魔力自动将旁边墙上的瓶瓶罐罐都扫开,这个墙壁上镶嵌着一个金红色的门框,周围遍布繁复的花纹。
李斯特从这些花纹上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动,难道这就是传送门?
巴克调整门框的丝线,好像在挑刻度,片刻后他向下一拉,一道蔚蓝色的幽光从墙上浮现,并很快填满了门框,仿佛夜晚的湖面,散发着幽静和未知的光。
“在踏入门前好好想想,你确定要成为猎魔人吗?”老头再次抓起酒瓶,隔空抓到自己面前:“即便是我也会被砍掉双腿,沦为一个终日喝酒的废物。”
“我答应了巴克大人,我从不反悔。”李斯特很平静,巴克和他的谈话很公平,一个换一个,用自己换朱蓓尔的生命:“如果我会被打败,那我会接受命运的到来,但不要指望我卑躬屈膝。”
“我见过太多豪言壮语的人了。”老头摔碎酒瓶:“既然你不后悔,就去吧。”
巴克带着他踏入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