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亚洛斯的情况并不好,破破烂烂的蓝色袍子斜斜地挂在他胸前,牙齿项链上已经有三枚牙齿不知所踪,沾满血渍的右手紧紧抓着一本红色的魔法书,滴滴鲜血从他臂膀上破碎的叶片中滴落。
玛顿这家伙状态倒是不错,肥胖的身躯往树叶堆成的床上狠狠一躺,在看到李斯特后立马蹦起来:“主人!”
“失败了?”李斯特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他见过了终极形态的恐惧树是何等可怕的怪物了,指望他们挑战成功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除了我们两个,”亚洛斯发出虚弱的哼声,高傲的鼻梁喷出愤怒的呼吸声:“都死了。”
李斯特冷酷地点点头,没有任何表示,在铁绞喉的生活让他深知如何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退一步说,亚洛斯等人很清楚恐惧树的强大,却依然选择发起攻击,付出代价是理所当然的,也是自己的选择,找死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你为什么不来?”亚洛斯将牙齿都咬出嘎吱的声音:“为什么你……”
“首先,我认为你们足够的判断力,在面对超出应对能力范围的对手时我们的第一选择只能是暂时放弃目标,保存自身才是最重要的事。”李斯特丝毫没有胆怯:“第二,你们没有主动等我,自顾自发动攻击,亚洛斯,你当时又在干什么?”
“你不懂!”亚洛斯狂怒的黑色眼睛中燃烧着熊熊烈焰,龙舌兰尖刺从他臂膀上大片冒出来:“这是多么可怕的……”
李斯特摇摇头:“令人恐惧的,是恐惧本身。”
“我用这枚高级元素水晶交换你们的成果。”李斯特看向亚洛斯屁股下的黑色树干:“它对我很有帮助。”
亚洛斯黑色的眼睛抖了抖,鼻翼发出一声重哼,一脚将树干踢过去:“滚!”
李斯特拖起树干就跑,亚洛斯气急败坏:“东西呢?”
“哦。”
…………
正如李斯特所见,这条被打断的枝干上确确实实有两个被破开的包,他轻轻切开树干,从树的树干中滴出点点黑紫色的液体,李斯特轻轻触摸,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悚感快速冲上他的大脑皮层,将他激得浑身一抖,一层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滴下来。
他似乎看到了心底最恐怖的画面,这是一幅模模糊糊的景象,心脏在激烈地跳动,兽人挥舞的刀刃在触碰到他鼻尖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恐惧感消失后,浑身的血液重新恢复了流动,而且速度更快,李斯特默默体会刚刚的感觉,这是操纵灵魂的幻术?亦或者是某种特殊的物质起了作用,和沸血一样直接作用于大脑的奇妙法术?
但是,李斯特的手轻轻碾了碾,如果说这真的是三环恐惧树,那么它应该实现了灵魂和身躯的彻底融合,也就是说……
简单的搅拌装置,李斯特将树干彻底劈开,从里面提取出小半烧杯的黑紫色液体,这些液体哪怕离开了树干也不断涌动,不时凝聚为人类惊恐的面庞,李斯特镇定自若地向搅拌机里注入魔力。
“滋滋滋滋滋!”黑紫色的液体被雷元素搅拌棒快速搅动,水元素、土元素被快速分离出来,留下中央一些黑紫色的颗粒。
接触到空气后,这些颗粒好像碰到盐水的蚂蟥一般不断消散出黑紫色的烟雾,李斯特一把捞出这些不断消散的颗粒,刚刚抓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让他瞳孔瞬间放大。
人类的恐惧来自何处?所有生命共同的恐惧来自哪里?
来自未知,未知是不被自己掌握的黑暗地带,所有生命都畏惧它,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是怎样,第二天捡到一百万还是出车祸被撞成高位瘫痪?没人知道,更没人敢保证。
李斯特看到了,自己被铁绞喉抓回去,巴克没有保护自己反而主动揭发自己,三名审判官也告发自己不愿意感受最高荣耀、背叛光明之主的罪行,随后自己被人活活掐死、尸体被烧成灰烬。
当黑紫色颗粒彻底消失时,李斯特被玛顿沉重的鼻息声从昏迷中唤醒:“我的主人到底怎么了?”
亚洛斯掀起李斯特沉重的眼皮,此时正好李斯特的眼珠子转动一下,他愣了一下,随后咳嗽一声:“没有任何问题。”
刚刚那是……李斯特的记忆依旧停留在12小时前,亚洛斯安静地收拾医疗器械:“你和他们一样,被瞬间恐惧到了,不过你的更加严重。”
“等等,恐惧?”李斯特的大脑终于转过弯,他取出一块元素水晶边吸收魔力边思索:“你是说我被……”
“恐惧树的攻击手段不仅仅有大量的附庸,更有对恐惧情绪的高度利用。”亚洛斯深吸一口气,睿智而宁静的半精灵形象再次出现在李斯特面前:“它可以吸收、转化我们的恐惧,将无形的恐惧实体化为脑海中的现实,而实体化的恐惧是一种黑紫色的颗粒。”
“容我大胆猜想,你也发现了这些颗粒的不平常,所以说你运用离心机的原理分离出这些恐惧颗粒,嗯,我是这么称呼的,恐惧颗粒中不仅仅有浓郁的魔力,更有被恐惧树折磨的灵魂。”
说到这里亚洛斯皱了皱眉:“但是,我很奇怪,恐惧树是如何获取如此多的恐惧灵魂的?更不知道它是如何利用自身保存那些灵魂。”
“毕竟它体内既没有封印灵魂的器官,也没有独特的灵魂结晶这类构造,对吗?”李斯特的说法再次被亚洛斯否定:“不不不,恐惧树的魔晶中必然蕴藏着惊人的恐惧颗粒,但我也不知道它的生存模式和攻击手段,从目前来看所有人都对这种全新生物知之甚少。”
李斯特陷入深深的思索,亚洛斯似乎肩头的重担被卸下一般松口气:“不过这次你的报酬超出我的想象,或许你真的是专门出来游玩的贵公子。”
“所以说你放弃了?”李斯特冷不丁地问一句,亚洛斯摇了摇头:“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面对死寂的营地,李斯特陷入深深的思索,但他没有踌躇,他看向玛顿:“你和亚洛斯一起回去一趟。”
“顺便把实验品都搬到那座山对面的巨魔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