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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换 马

三人十分吃惊,没听见脚步声,人已到了近前。

来人三十多岁,五短身材,两个太阳穴凸起,两眼透着精光。一袭玄色衣衫,举手投足,都带着劲力。剧孟立刻站起来,恭敬问道:“先生,也是闻香而来么?”

来人只管打量他,不答反问:“这位少侠,可是姓剧名孟?”

剧孟忙问:“先生何以知晓在下?”

来人再问:“可是骑了一匹火炭似红马?”

剧孟疑惑地点点头。来人笑道:“这就对了,请少侠借一步说话。”

剧孟犹豫了一下,一指薛、白道:“这二人,是在下结义兄弟。足下有话,但说无妨。”

来人左右扫视了,低声道:“有机密事,请一起到我房中说罢。”

剧孟三人随着来人,进了他的住房。分宾主坐下后,来人开门见山道:“有人让我在此等候,给你捎几句要紧话。”

剧孟愈发不解:“请先生明示。”

来人声音转低:“你还不知道罢,现今各郡、县的城门口,都贴了告示,绘了图像,悬赏捉拿你,说是‘上巳节’刺杀吕后的同党,务必捉拿归案。”

剧孟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原以为已经逃脱,没有危险了。谁知想错了,官兵竟如蛆附骨,紧追不放。难怪一路上,有人用那种眼光看自己。连忙问道:“带话的人是谁?”

来人道:“捎话人说,你年纪虽小,却有一腔正气。他受人之托,暗中保护你。那晚在小山村,便是他出手相助。如今你要出关,衣服换了,马也要换过才行。明日上路,将我的马骑走罢!”

剧孟愈觉不解,便问:“捎话的前辈是谁,又受何人的托付呢?”

来人道:“他不愿说出姓名,因为匆忙,在下也没问他受谁之托。他只说,日后自能相见,如今有俗务料理,不能再护送你了。”

剧孟忽地明白了,黯然道:“原应想到的,我在长安无亲无故,必是袁盎袁大哥托付了。暗中保护的前辈,会不会是‘冷面侠隐’田仲大侠呢。”

白龙忽然抢问:“这位先生,你到底是不是田大侠?要是,就别装着了。恶(我)们要拜他为师呢!”一幅顶真的样子。

那人听了不以为忤,反“哈哈”大笑,摇头道:“可惜我不是。”两眼闪出关爱的神色。

白龙又问:“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道:“我乃无名之辈,不说也罢。我这就去把牵马来,”刚要转身,忽又停住,笑道:“还是告诉你们罢,在下轵城郭中,人称‘轵城盗’。”

剧孟伸手拦住:“多谢郭大侠好意。难道,大侠骑了红马,不会招祸么?”

郭中摇头道:“我是大人,不会疑到我身上,放心罢。”

剧孟一阵感动,“咕咚”跪下,要拜郭中为师。白龙也跪下相求。薛况已有师父,跪下帮腔:“郭大侠恩准罢,都是一片至诚的。”

郭中忙扶他们起来,笑道:“几位少侠,快请起来,我是终生不收徒的。”

剧孟三人跪地不起。郭中收起笑容,问道:“江湖上有两句话,你们没听说过么?”

剧孟道:“不曾听说,还请郭大侠明示。”

郭中一字一顿道:“剑术尊田鲁,宝刃唯一剪。”

剧孟顿时一震。田鲁不知是何人?“一剪”怕就是了,正好问个究竟,便问:“小子出道尚浅,不知这两句话的含义,还请郭大侠譬解。”

郭中只道他们初涉江湖,阅历不深,备细说给他们听。

原来,剑乃百兵之首。中原的剑术,自春秋以来分为南北两派。当今剑术大家,北派首推鲁勾践,传承于他的父亲鲁石公。鲁老为战国剑术高手,剑术以雄奇著称。此人便是批评荆轲剑术不精的那个人。鲁勾践已经九十多岁了,现在陈地隐居。另一派为南派,祖师原是位女子,就是当年越王勾践请来的教师越女,剑术以机变闻名,如今的传人便是“冷面侠隐”田仲。田仲不仅剑术高超,且任侠仗义,已成北方游侠领袖。

说到这里,郭中道:“田仲大侠的武功为人,比我强过百倍。他为人严厉,绝少收徒,若能得他的垂青,乃绝好机缘,千万莫要错过!”话说得有些含蓄,匆忙之间,三人也未仔细体会,只是跪地不起。

剧孟道:“你老说得虽好,但田大侠的行踪不定,又到哪里去寻?即使找到了,也未必应允!”

郭中道:“前两日我还碰见他,他说在左近勾当。你们一路向东,或许就能够碰上!”

三人又生希冀,这才站起来。剧孟又问:“适才说的‘一剪’,大侠可有所指?”

郭中笑道:“当然有所指。既然少侠见问,就一总告诉你们。这‘一剪’,并非裁缝的剪刀,而是一把宝剑,名叫‘悬剪剑’。”随后,他说出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来。

原来,自古华夏就对剑特别崇拜,认为一把好剑,必有龙蛇灵性,超然神力。譬如,当年楚王请欧冶子、干将制出“龙渊、太阿和工布”三剑。风胡子曾说过:“欲知龙渊,观其状,如登高山、临深渊;欲知太阿,观其釽,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欲知工布,釽从文起,至脊而止,如珠不可衽,文若流水不绝。”后来,晋国郑王为夺剑而兴兵围楚,楚王在城上挥舞太阿剑,居然使晋国三军大败,士卒流血百里。连楚王也感叹道:“夫剑,铁耳,固能有精神若此乎?”因此,许多史籍记载:黄帝有“轩辕剑”、颛顼有“画影剑”、夏禹有“星宿剑”、殷太甲有“照胆剑”、周穆王有“昆吾剑”、秦赢政有“定秦剑”。当年,刘邦在泗水起事,就是得了‘赤霄剑’,斩白蛇而后得天下。刘邦进长安后,将“赤霄剑”藏于武库,此后常见有白气冲天,久久不散。最后,郭中严肃道:“近二三十年,江湖上颇有流传,都说‘悬剪剑’有灵性,谁拥有了它,谁就会得到江山!”

剧孟越发惊讶,忙问:“此话当真么?”

郭中道:“这虽是传说,但许多人深信不疑。我听说,日前有人行刺吕后,用的就是‘悬剪剑’,所以朝廷大搜捕,必欲得到它!”

剧孟听了,越加忐忑不安。袁大哥说它是一把宝刃,黑妇人说它是宝藏钥匙,郭大侠又说它与江山社稷有关,这如何得了?常言道:“匹夫无罪,怀壁有罪”。幸亏早将它藏过,不然消息走漏,就麻烦了。心中这般想,表面却装作好奇,试探问道:“吕后遇刺,不知结果如何了?”

郭中有些惊讶,反问道:“你问结果?早传得沸沸扬扬了,你没听说?”剧孟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郭中便把自己知道的,一一告诉剧孟。原来,吕后“上巳节”遇刺,一回宫便倒下了。箭伤倒不重,没有伤及筋骨,敷些刀伤药,数日就好了。可是,脚踝被黑狗咬了,服药敷丹,全不见效。起初,还让人用车推着听政。几天后就红肿溃烂,惊悸抽搐,日渐恍惚,只要闭眼,就梦见被她害死的韩信、赵王如意和戚夫人的冤魂,来纠缠讨债。请太卜占卦,说是五鬼闹宫。请人杀白狗禳灾,一点效果没有。

说到这里,郭中开心道:“病成这样,大约活不长了。”

剧孟暗中解恨,刺客大叔没有白死,你个老妖婆,终须抵上一命。遂问:“听路上传言,那刺客仿佛叫甚么‘远’。不知,郭大侠可知此人?”他故意这么说,是想引郭中的话,谁知让他蒙上了。

郭中道:“正是韩远韩公子。你从长安来,可见过他?”

剧孟再问:“不是叫韦远么?”

郭中纠正道:“不,你听到的有误。据在下所知,此人姓韩,不姓韦。”

剧孟越发纳罕,为何父亲叫“韩远”、女儿叫“韦九”,父女的姓氏不符?不便追问,也就当刺客是“韩远”。遂把如何与“韩远”相遇,临终托付,以及将他埋葬等情形,约略说了一遍。最后问道:“郭大侠,可否知晓韩远的女儿?”

郭中顿露钦佩之色,笑道:“少侠义薄云天,后生可畏呀!”说至此处,已没了笑容,续道:“我与韩远并不相识。前几日,才听田大侠说起他。敬他夫妻正义刚烈,想去为他们料理后事。传闻韩夫人的尸首,被官府打捞上来,枭首曝尸,至今尚未入葬。至于他们的女儿,田大侠与韩家颇有渊源。你们见了他,一问就知道了。”说完,郭中便去了。

不一刻,他牵来一匹黄缎子似的骏马。这马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顶,高八尺,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郭中拍了拍马背,介绍道:“此马名叫‘飞黄驹’,本是在下的坐骑,两岁口,脚力甚好,不比你的‘火焰驹’差。”

剧孟也把“火焰驹”牵给郭中。他难过地亲一亲“火焰驹”,哽咽道:“焰儿,你去服侍郭大侠罢,他不会亏待你!”

常言道:马通人性。“火焰驹”见主人这般说,似乎听懂了,扬头踏蹄,甩尾摆鬃,昂首嘶鸣,似有不舍。剧孟无法,只得安慰火焰驹几句,含泪离去。

翌日清晨,剧孟、白龙和薛况三人一骑,相携欢喜上路。近午时分,他们来到一个集市,剧孟为两兄弟买了衣衫和鞋袜,还洗了澡。待二人换过新衣,仿佛变了个人。白龙原就长得白净,愈发眉清目秀。薛况也是一表非凡。俩人照一照镜子,乐得手舞足蹈。虽然是件小事,却让薛、白铭终生难忘。

在没人的时候,剧孟拿出“悬剪剑”,让他们看了,并讲说有关传说。虽说夜晚灯下,没有见到魅影站立。阴天的时候,也不闻有剑啸跳匣,但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却千真万确的。白龙爱不释手,劝道:“剧哥,这般好宝贝,你既得了,就自己用罢。再说了,那个甚么田仲、韦九都是无影儿的事,又到哪里去寻他们?恶(我)水性好,不如就去姑苏寻宝。”薛况也劝道:“又不是诚心昧了它,剧哥不妨先用着,以后碰到本主,再还也不迟!”

连日来,剧孟确是喜爱此剑,早把它当成性命,也萌生过归为己有的念头,但一想到刺客的信任,自己立过的誓言,就坦然放弃了。他对薛、白二人道:“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你们可曾想过,人活在世上,‘守信’乃作人之本。倘若为了一件珍宝,便背信弃义,那就不是人了。我答应过刺客大叔,就决不食言,纵然日后起出金山银山,也与我等无关。这样可好?”

薛、白听了,方知这位兄长,真正心地无私,别看大不了几岁,却做人敞亮,面现赧颜道:“大哥说得对!”

剧孟愈加欢喜,知道没有看错人,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送剑是以后的事,眼下火烧眉毛,逃出‘函谷关’才是正办!”

白、薛点一点头,知道剧孟说得不错。“函谷关”在灵宝附近,号称天下第一险,周围都是大山,有重兵把守,唯持符信才能通过。剧孟正被通缉,白、薛也没有符信。他们一天不出关,就如笼中鸟。当年商鞅逃秦,正是没有符信,出‘函谷关’时被守軍抓获,以致受车刑而死。三人冥思苦想,并无良策,只好硬着头皮前行。

第十二章

戏吃黄河鲤

这天傍晚,三人赶到阳平镇。

刚走到一座石桥边,见桥头卧着个老者。剧孟立刻跳下马,快步踅到近前,轻声问道:“老伯,你老可是病了?”

那人道“不是”,翻身坐起来,有气无力道:“吾三天没吃饭了,是饿的。三位小哥发个善心,让吾吃顿饱饭,可行?”

乍看之下,剧孟觉得此人有些面善,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这人年约五旬,一身葛布禅衣,个子不高,却骨骼清奇,二目有神,犹如暗夜的香火头,又似两口深不见底的水井,全不象久饿的样子。暗忖:江湖上多有异人,倒不可孟浪了。陪话道:“如前辈不嫌,前边即有逆旅,请同我们一起来罢!”

请教了姓名,老者自说姓古,行二,就叫古二。

薛况持重些,并不言语。白龙觉得好笑,戏谑道:“还有叫这名字的?瞧你面皮不凡,怎这般俗气呢?也怪不得你,乡里多有叫阿猫、阿狗的。”

那人也不恼:“爹妈起的,叫了几十年,倒也爽利的。”

剧孟见白龙口无遮拦,便低声叮嘱:“江湖多有奇人,莫轻看了。”白龙不服,嘴里不停啰唣。薛况看不过,扯他袖子,让他少说。

四人进了一家平安客店。方一住下,剧孟唤小二打火做饭。自知腰里不丰,让老者吃饱就行,本想说“做五升粟米饭,将些好菜蔬来”。还未开口,古二抢先道:“既然请我,吾来点菜可好?”

剧孟听了一愣,自知失礼,旋即躬身一揖,恭敬道:“原该如此!”白龙忙扯他衣襟,提醒莫让对方狮子大开口。剧孟会意,但话已出口,不好收回。他天生豪放,不在金钱上计较,也就不理会。

古二看在眼里,只管点菜:“既在黄河边上,金鲤鱼不可错过了。常言道:黄河之鲤,金鳞赤尾,双睛如火炭似红色。它同淞江鲈鱼、伊水银鲂、长江鲥鱼,并称四大名鱼。黄河鲤,又叫 ‘龙鱼’,有歌为证:‘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点额不成龙,归来拌凡鱼’。还有‘黄河之鲤,贵如牛羊’的说法,小二,你店可有的卖?”

小二立刻明白,今日遇到老饕,正是财神豋门,立刻换副笑脸道:“有、有,你老才是吃客!”

古二笑着接口:“那就每人一尾。吾可告诉你,鲤鱼不足一斤叫‘拐子’,过一斤才叫鲤鱼。不独要活的,还要尾象胭脂瓣似的,那才是正宗金鲤子。至于别的么,”他拖着长声,“雀巾羹、腊脯、炙鸡、炮狗肉、炙兔各要四份。素菜,吾向不喜食,就免了。”瞥一眼剧孟,“三位少侠,你们看若不夠,要不要再添些?”

剧孟粗粗一算,就这几样菜肴,没有三十钱怕是打不住。而白龙、薛况身无分文,自己总共不足百钱,连忙笑着回道:“夠了,夠了。”

“吃黄河鲤鱼,还要喝些酒才好,”古二不等剧孟接口,径直问小二:“可有‘百日酿’?别的淡酒,吾是喝不惯的。”

“有、有!”小二眸珠一转,知道吃主上门,故意抬价道:“只价钱贵些。这位爷,制作此酒费工费料,二十枚一坛,可使得?”

“你别哄骗吾,”古二很内行,“冬酿春熟的‘百日酿’,能够拉黏的,二十枚不算贵,吾可要验看的!”

白龙、薛况见他如此铺张,很替剧孟着急,连连冲他使眼色,剧孟只当没看见。白、薛无法,坐在一边撅嘴生闷气。

无移时,后厨鸡犬鸣叫,刀勺乱响。跟着,小二用大托盘,把佳肴、美酒端上来。果然鱼做得好,浑身焦黄,嘴还不停地开合。酒也拉黏,醇香甘冽。四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方吃喝完,古二又让小二上茶,点名要“黔南雀舌”,此茶形以鸟舌,又名“鱼钩”,向为茶中极品。小二说店小本微,平日贵客少,没有这种茶。古二揺头道:“知你也没有,有甚将就把些来。”

一时茶来,众人慢慢喝了。古二慵懒地打个哈欠:“今日劳乏,吾要去睡,失陪了,明日前面再见罢。”说罢,自去东厢歇息。

小二过来结账,总计四十五钱。白龙舍不得,便对剧孟道:“剧哥,你可把弄好了,恶(我)们钱不多了。再碰上蒙吃蒙喝的,剩下的钱就回不去了,弄不好真要讨饭呢!”

剧孟只笑笑:“谁不会遇到难处呢!”

次日,剧孟三人起来,一问小二,古二早走了。

白龙一块石头落了地,可揭了这帖老膏药。三人顾不上吃朝食,便上了路。辰时打尖,在路上买些糗面 ,就着凉水吃了。剧孟仔细盘算,还剩五十余钱,回家的路费肯定是不够了,便寻间当铺,把随身的一块玉佩典了,当铺掌柜欺他急于出手,本来值五串钱 的好玉,只给二百钱。剧孟忍痛出让。薛况劝道:“剧哥,钱不是问题,我晚间走一趟,就都有了。”

白龙也道:“ 恶(我)看见,镇里富户娶亲,去凑个热闹,也能挣十文八文回来。”

剧孟笑道:“有我在,还不用两位兄弟出手。这玉一时用不着,带在身上也累赘。”薛、白听了,都觉这位大哥重友轻财,真没有看错他。

傍晚,他们进了义马镇,在市梢尽头找了家小店。谁知刚进店门,小二便笑问:“三位客官,可是姓剧,姓白,还有一位姓薛?”

白龙嘴快:“你怎知道?”

小二笑道:“已有你们一伙的,先订了房子、饭食。”

剧孟三人正在诧异,就听脚步声响,古二已由里边踱出来,双手一揖,笑道:“我怕三位匆忙,房子、饭食都订好了。稍稍等候,就开饭了。”

剧孟听了,很是欢喜:“好,好,有劳古先生。”

薛况心中不愿,在一旁嘟着嘴,不言语。

白龙一听,已经气饱了,暗骂:好你个古老儿,昨日吃出甜头,今日又来蒙白食了。遂老大不客气,甩出一串闲话来:“喂,小二你听好了。现在黄河边上,黄河金鲤鱼不可不食。吾告诉你,鲤鱼不足一斤的叫‘拐子’,过了一斤才叫鲤鱼。不独要活的,还要尾象胭脂瓣似的,才是正宗黄河金鲤鱼呢!别的么,雀巾羹、腊脯、炙鸡、炮狗肉、兔炙各要四份,素菜吾向不喜食,就不要了。这位前辈,你老若看着不夠,就再添些可好?”他生来灵牙利齿,学那人口风,一口气说出来。

古二也不生气,笑道:“妙极,妙极。你猜着了,吾就不多说了。”

白龙又道:“可有‘百日酿’?别的淡酒,吾是喝不惯的。价钱贵些不怕,定要二十枚五铢一坛的。不过,可要那真正冬酿春熟的‘百日酿’,能够拉黏,吾可要验看的!”

这几句,又把古二说笑了,他道:“白少侠,好口才!”

白龙瞪他一眼,觉得这人为老不尊,向几个小孩骗吃喝,也真拿他没办法。偏剧哥喜交朋友,又得花五十枚!遂扭过脸不看他。无移时,饭菜俱都端上来,四个人吃了,无非又说些枪棒之事。刚刚吃完,白龙唤小二煮茶,问道:“可有‘黔南雀舌’?”

小二道:“店小没有这种上等茶。”

白龙接口:“吾知你也没有。有甚,将就把些来罢。”

一时茶来,每人喝了一碗。白龙又学着古二口气:“今日劳乏,吾要去睡,失陪了!”

古二听了,“哈哈”大笑:“看来,吾们真有缘份。你们知道吾没有钱,吾也不虚让客套。这顿酒饭,还是三位会帐罢。今日暂别,吾——”

不等他说完,白龙马上道:“吾要去睡,明日前面再见罢!”

古二笑道:“不,吾还有事,就此别过了。”

剧孟颇觉尴尬,忙道:“古先生,千万别在意,晚辈虽然囊中不丰,但同吃几天饭,还不妨事的。”

古二说完起身,抹抹嘴,呲牙一笑,竟头也不回,靸着破草鞋,“踢踏、踢踏”去了。剧孟、白龙赶忙追出门去,那里还有古二的踪影?

二人再回屋内,见古二所坐之处,却有一钱袋在那里。白龙抢过去,打开钱袋,除了满袋的铜钱,还有一块玉佩——正是剧孟典当的。另有白帛、缯锦各一幅。白龙忙递给剧孟,白帛上面写道:

三位少侠:

吾在长安恰遇好友袁盎。听他言及

剧少侠为人诚直,侠义肝胆,便从长安坠

下来,以观心性。途遇郭中,请他赠马。

为助出关,特送符信。今俗务缠身,暂作

别,知名不具,后会有期。

看到此处,剧孟忽地灵光一现,想起此人正是“亨通老店”里独酌的老者,也就是田仲大侠。“古”字,正可拆为“十”与“口”,再拼成“田”字。排行第二,便是“仲”字。只怨自家愚顿,不能当面解得,后悔不迭道:“当面错过了!”

白龙更是懊悔:“我真是小叫化,眼皮子浅,一点胸襟没有。嗐,他不会生气罢?不会影响拜师罢?”简直要哭出来。薛况嘴上没说,心中却想:今后行走江湖,唯有谨慎才好。从此,又多了份阅历。

再看那幅缯锦,正是过关用的符信。上面写着三人的姓名、年龄及携带物品,钤着朱红的关防大印——这就是“救命符”。三人看着“符信”,既惭愧又兴奋,只觉遇上这位游戏人生、冷面热心的前辈,真是万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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