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岳城建立以来,城主之位大多由宋何常陈四姓之人轮流而坐,因此也被称为上四姓。
上四姓和城主府关系颇为复杂,其中充满了利益纠葛,乃至权谋均衡之道。
一来四姓要支持城主府助其施政,二来又惧怕城主府坐大,攫取了自身权力,不得不对其进行压制,同样,四姓之间也多有龌龊。
八家则是后来兴起的家族,半数是由四姓姻亲发展而来,乃是四姓为了更好的掌控天岳,进而扶植起来的附属势力。
而唯独王氏,冯氏,齐氏,赵氏四家不同,其家族成员多为修士,乃是自别处迁徙而来,即便是到来最早的冯氏,立足天岳也不到二百载。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道武四家在本土势力的打压下,硬生生在天岳城站稳了脚跟,饶是上四姓的势力在天岳根深蒂固,也徒呼奈何。
只是如此一来,天岳城的局势变得更加错综复杂波谲云诡,而城中势力由两极变为三方角力,但奇异的是,天岳更加稳定平衡了。
但如今,这种平衡要被打破了。
而率先动手的竟然是一直以来较为势弱的城主府,籍此天地异变,宋钧儒出手干净利落,借着保护的名义,将各家要员拘押了近半数。
凌厉的手段让四姓八家投鼠忌器的同时,也彻底激怒了他们。如今,来自四姓八家的反扑要到了。
老者打开帖子,目光一扫而过,将熨金拜帖随手抛给青年,笑道:“烁云,随为父走一趟常家,去看看他们这些人有什么高见。”
上四姓在天岳城经营日久,虽然此时家族私兵不在城内,但在几家势力盘根错节的东城区,要想隐藏一些人的踪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王氏父子来到常家时,大厅中早已坐满了各家族老。
看着这一幕,王烁云笑呵呵道:“如果戈皓此时带兵过来,岂不是要被一网打尽了。”
身为武修,王烁云的声音可谓中气十足,再加上他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就这么大喇喇的说了出来,顿时引得场中之人怒目而视。
王烁云见状丝毫不虚,虎目一瞪喝道:“看什么?我又没有说错,是不是想打架?”此言一出,不少人脸色微变,暗道一声晦气。
王家武疯子什么脾性,大家自然知晓,跟这么个混不吝争一时长短,属实不智。不过此次议事,王建武这老东西怎么把他带来了?
老者也不制止儿子的叫嚣,在人群中环视一圈,看到了几个身影后,转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朝几人迎了过去。
王冯齐赵四姓皆是外来家族,且都被四家打压过,因此在初来乍到之时便抱团取暖,互为引援,至今关系也非常密切。
不多时,仆侍领着一位锦服老者走了进来,来人头发花白,但脚步却稳健有力,常年身处高位颐指气使,让老者气势很足。
然而,老者抬头间,看着围在一起低声交谈的王建武等人,脸上闪出了一丝不快,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者拍了拍手,将众人注意吸引过来,面色凝重义愤填膺道:“诸位,城主府囚禁各家嫡子和族老,这件事必须让宋氏给大家一个交代,仓昱长老,不知宋家作何解释?”说完看向了不远处的素白华袍老者。
宋仓昱闻言,脸上满是悲痛:“宋家出了这等逆子,乃是家门不幸,其竟然不顾亲情故旧,囚禁各家长辈和兄侄,实属在大逆不道。”
“我在这里代表宋氏族老会,将宋钧儒逐出宋氏,其死活和宋家再无干系。”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悲痛不已,表明了立场的同时,也将宋氏完全摘了出去。
锦服老者沉声道:“仓昱兄,也就是说,此事完全是宋钧儒一人所为,非宋家背后指使?”
宋仓昱急忙解释道:“这是自然,这个不肖子连我宋家的人也囚禁了,更是让宋氏交出全部甲士,这是要撅了宋氏的根啊。”
王建武和几位老者并肩而立,互相对视一眼,强压下各自脸上的笑意。王建武更是轻声嘟囔道:“这两只老狐狸,演得的比伊人居的戏子都真实。若非老子早有打算,还真要被你这声色并茂的表演感动了。”
锦服老者环视一圈,脸上已布满了怒意,厉声道:“诸位,各家养士已有千载。但如今,城主府竟然要求我们交出各家豢养的甲士,若我等依其所言,那以后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后果是什么?相信大家也都清楚。”
“既然宋钧儒不给我们留活路,那我们也不必念旧情,如今四姓八家的人都在这里,大家商量出一个计策,如何应对此次难关。”
这时,一位略显文弱的中年走了出来,缓缓道:“各家甲士被隔绝在外,此时的天岳城对我等来说,就是一座囚笼,大家越早挣脱枷锁也就越安全。”
“我派人打听过了,如今玄甲军大部驻扎在各处街口,以防备尸族怪物侵入内城,城主府存留的甲士不足一个营,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宋钧儒给各家的期限是明日午时,若今晚我们趁其不备,派人突袭城主府,定能一举建功。待拿下其家小作以威胁,必然可以让其束手就擒。”
话音落下,大厅之中一片喧嚣,锦服老者摆了摆手,大声询问道:“诸位觉得陈涵家主的计策如何?”
“此计可行”“也唯有如此了”“同意”大厅里响起了众多附和声。
锦服老者对场中数人微微颔首,显然这计策乃是众人共同的意见。
顿了顿,老者笑道:“老朽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那么可有人提出不同计策,毕竟齐思广义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时,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上前一步道:“陈氏家主素有智谋和决断,对于他的计策大家自然认同,但我还有话要补充。”文弱中年闻言对老者微微拱手。
锦服老者缓声道:“何青长老,您和我父亲同辈,有事不妨之言。”
老者轻声道:“有其始之,则已之也难。突袭计策重在攻其不备,但若有人给城主府通风报信,那这件事恐怕将会成为一个圈套。”
“老朽以为,在计策成功之前,诸位必须留在这里。另外各家应出多少人手,也需商议一番。”
场上除了四家早已得到消息之人,其余众人闻言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若是如此,那他们和被困在城主府的族人有何区别?
锦服老者闻声道:“何老所言甚是,至于人手,我可以代常氏表态,常氏在内城的甲士全部出动,这里暂时可以交由诸位的护卫代为接管。”
此言出口,众人脸色缓和了许多。
而锦服老者话音一转,看向王建武几人道:“王家主,此行的关键,还需四姓出手牵制住戈皓等数位城主府统领,否则甲士们恐难以施展。”
道武四姓的几位老者闻言笑了笑,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不了解谁?
在何家长老开口之时,众人便已猜到会是这般结果,无非是想拿道武四姓当枪使,去和城主府互相对耗罢了。
到了此时,却还想着算计彼此,果然,一群商贾难成大事。
习武之人大多性格直爽,健硕老者也懒得和其寒暄,冷声道:“常二爷,这是你们上四姓的家事,我们四家,恐怕不便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