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皇子护卫军,是东方副国信中强调,鉴于主国对三位皇子保护不力,他们要在找到三位皇子后将其护送回国。不过为了表示没有敌意,是以十万军队不会过度侵入主国领地,而会选择凤阳城作为驻扎候待地点。
严律看明白此中隐秘,知道东方副国果然已经出兵凤阳城。种种言说下的出师之名,不过是为了掩饰其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又是为何?
军情送到时,东方副国出兵已久。在主国打算先入为主而向凤阳城派出青龙卫城守军后,青龙军军到日,正与东方副国皇子护卫军相遇于凤阳城外。
两军相对,无人入城,不约而同地选择驻扎在了城东城西,两军之间相隔一座凤阳城,不通言不派使,但却互知,于此微妙之间,没有一方胆敢轻举妄动。
不过两军不入城的原因还有一项,便是凤阳城的城门紧闭根本不能正常进入。凤阳城城墙之上,没有守军,谁都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已经伏兵其中。
城中没有伏兵,有的,是内战。
在凤燕语吃下红舞的一片花瓣后,夜转明时,便已康复。但康复的只有外伤,断筋折骨却是无法接续。
涯风跪于凤燕语床前,此前一夜他为了和凤燕语行事不被打扰,已将自己的亲卫撤出了不语楼。此时,月儿的匕首插在他的心口,他却挨过了一夜未死,见到躺在床上虽然苏醒但却无法起身的凤燕语,四目相对时,两目恐惧,两目仇。
凤燕语翻滚自己的身体,跌下床来,她要的不是先找涯风算账,而是通知城中谁才是真正的大敌。
但无奈,凤燕语手足已废,腰骨折断后,连立起半身都已不能做到。她的舌头被涯风割断,想要叫喊也已不得。
为了让城中人知晓此间状况,她放了一把火——将昨夜涯风掌好的烛火烛台用肩膀撞翻,在连续撞翻三支烛台后,一点烛火终于引燃了床上的帘帐,凤燕语翻滚出门,靠在门外三楼的护栏,留下了屋中的涯风。
涯风全身僵硬不能动,眼看大火慢慢侵蚀到自己身边,燎着自己赤裸的双腿,灼痛感让他想要大声呼喊,可他只要一提气,心口就会剧痛。痛不能呼,呼之愈痛。
凤燕语看着大火蔓延到涯风的全身,如果可以,她绝不会让他就这样死去——这太过轻松。
不语楼凤阳城城中最高的建筑,火烧聚烟,烟冲云霄,城中守卫远远望见忙提水来救。
等赶到时,大火已将不语楼三楼烧去了大半,守卫见凤燕语倚靠门外环栏,不着衣丝,全不知这当中发生了何事。守卫先将凤燕语救下不语楼后,历时许久才终将大火扑灭,待最后一人撤下时,其后背上,却还背了一个浑身被烧成黑炭样的人。
“还活着,还有气。”背着人的守卫大喊,黑炭人正是涯风,其全身被大火烧焦,平常人早已死去多时,可他却还有一口气在。
红舞那句刀不拔,人不死,倒绝非虚言。
凤燕语被守卫抬上木椅,守卫见凤燕语全身瘫痪,口不能言,遂找了一支笔来,让凤燕语叼在口中,两人扯平纸张,凤燕语于其上,用口代手,写下了:“涯风叛城主困”六字。
其中一位副统领,见此六字,没有犹豫,立即调兵对涯风散落在城中的亲卫进行清剿。涯风亲卫虽然不多,但还是让众人战斗了多时,才终归将其全部歼俘。
城中禁令解除,百姓得以出门,在获知涯风叛乱之事后,又闻知书游和凤珠双双惨死,再见凤燕语被伤的样子,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能当。其中尤以叶老头和鱼老头表现最为激烈,他们二人对涯风的混蛋行径要施加惩罚这一决定达成了共识,但又觉达成共识这种确不应在两人中发生,是以两人在具体的惩罚措施上,又找到了分歧点。鱼老头坚持煎炒烹炸,叶老头则坚持生吞活剥。
不过涯风虽还未死,至于是煎炒烹炸还是生吞活剥一事却要先行稍后。
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要先救下梧桐台上的城主众人。
梧桐台上掌管扣押着城主众人的,是公孙影,以及不少原属涯风的亲卫。青灰还告诉大家,在梧桐树的梯道上,也有着敌人的亲卫,原先他认为的绝佳防守,现在倒成了自己的最大难关。
就在此时,有一卫兵来报:“城外突然出现两支大军,黑压压看上去各有十多万人,一支旗号为主国青龙军,另一支是东方副国的军队。”
青灰问道:“难道是两国知道我城中有难,派兵来救我们来了?”
一名副统领道:“不可能,城中事发不过两日,怎么会赶来如此及时。两军各派十多万人救我凤阳城,也太看得起我们了。”问报信卫兵道,“两军如何?”
“已经在驻扎,看阵势好像是在互相防御。”
此时凤燕语口咬笔写道:“东乱主救,先安内。”
梧桐台上,前一阵的兵斗声,公孙影听入耳后便知道城中发生了变故。他虽不知涯风如何但也料想得到事已无好。城外两军对阵,他也同样有所察觉。
城主经过城主夫人彻夜不息的照料,伤口止血微愈,不过身背受痛,站立还是有些困难。公孙影见到苏醒后的城主,心生谋划,道:“城主,现下我需要你迎接东方副国的军队进城,麻烦你跟我亲自走一趟吧。”
城主道:“迎接军队进城,好让你们屠杀我城中百姓,占城为害吗?”
公孙影道:“城主放心,城中百姓我愿放出,绝对不予加害。”
城主夫人道:“凤阳城是我凤凰一族世代所居,岂能你说离开便离开。”
公孙影道:“离开活,留下死,夫人自行选择。不过现在,我要带城主先行一步了。”说罢,公孙影上前,抓住城主的一条手臂,将其拖下了梧桐台。
梧桐树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公孙影道:“如果城主不按我说的做,那么您的夫人和女儿,就不要怪在下手不留情了。城中其他百姓的性命,还要城主定夺,我知道城主不畏死,但不代表城中百姓都想死。”
城主闭口不言,拖着脚步随公孙影来到了主路上凤燕语一行人面前。鱼老头当先便要攻上从这个陌生人手中救下城主,却被看出端倪的众人拦下。鱼老头大骂道:“龟孙子,你就是那个没长毛的死妖怪是不是?伤了我们城主,还敢跟你鱼爷爷照面?”
公孙影道:“麻烦诸位让一让路,凤统领,你不想让更多人再受伤吧。”
凤燕语知道自己这些人绝拦不住公孙影,使一个眼神,便即放行。
公孙影一路带领城主出到城门,命令守卫打开城门后,派出一兵前去通知了两国的军队。
城门开启时,先行迎进的,不是两国任何一方的军队,却是一个无人能见的红舞。
对于追踪他人,无人能出红舞其右,但论起逃避追踪,红舞也不会排到第二。
因此,红舞即便是从城门正面穿过,于城门楼上的公孙影也未能发现什么。
红舞从“天下不问”赶回,临城时,考虑月儿的安全,将其安置在了城外。她还是遵守了自己的诺言,赶了回来向凤阳城中百姓施救。
不过她所用到的施救方法,却是不得不让人为之捏一把大汗。
红舞进城后,先去寻了一个人。
——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