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距离族宴开始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日映未时,大家的肚子开始熬不住了。
而第一道菜,就在大家肚子抱怨的咕咕声中起完了锅,锅盖掀起的一瞬间,香气爆冲而出,袭扰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是那鱼老头的七彩八珍鱼。
慢慢地一大锅鱼肉被端上了梧桐台中央的无椅长桌。那些饿着肚子的家伙们这会儿可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举着碗勺就要先尝这第一口的鲜。
“等等,等等,猴急什么?”鱼老头掩着自己的鱼锅,举着汤勺敲打住四面八方伸来的筷子碗勺,嚷着:“这鱼宴要是让你们乱搅一气,我可就白费了这么大劲了,你们得按我说的吃法才能动。”
一人伸着筷子指着鱼老头道:“鱼老头,你能不能别废话了,我这都快饿死了。”一人发完牢骚,众人立即团结起来齐发声讨:“快说快说,你说怎么吃我们就怎么吃。”
鱼老头站直身子,不紧不慢地道:“你们可知道这七彩八珍鱼为啥叫七彩八珍鱼?”
“不知道!谁有功夫管你那些。”众人就要掀桌了。
“别急吗,是不是已经受不住我这鱼汤的诱惑了,告诉你们,我这宝鱼,你们吃上一口肉,喝上一口汤,保管你们再也不知别鱼滋味。”
众人盯着鱼老头,一言不发。盯得鱼老头心里有点发毛,忙解释道:“这七彩八珍鱼,七彩是说的这鱼的外表颜色,这八珍,才是这鱼的关键,八珍分别为:鱼眼,鱼脑,鱼肉,鱼鳍,鱼尾,鱼骨,鱼泡和鱼籽。这锅鱼定要伴着鱼籽蒸饭,才叫绝配,其他人很少有能抓到这七彩八珍鱼,抓到了,也很少有鱼籽,做不成这鱼籽蒸饭。我……”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时候,话多,并不是一件能收获好运的事。大家的耐性被彻底磨没后,鱼老头的头上脸上身上一共收获了八个鞋印。整桌鱼宴在鱼老头从地上爬起来时,已经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在鱼老头的跺脚声中,城主的菜紧接着出场了。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是一种很精致的点心。不过,大家只是远远望着那小小一碟,没有任何人像刚刚那样上去抢食。
不是他们不饿,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和那只白虎相比,谁更比较饿。
城主没有将这点心摆上长桌,却是放在了那只白虎的身前。
众人猜测:“这难不成是给老虎做的?但只知道老虎吃肉,什么时候也开始吃起点心来了?”
城主下一步的举动,解开了大家心中疑惑。只见其蹲在那白虎身侧,伸出手进入牢笼,在虎肚上抚摸了一会儿后,竟挤出一些虎奶来,浇淋到了那盘点心之上。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城主完成这一套动作,洋洋得意地站起身来向着大家招呼:“来来,大家快来尝尝,这虎奶可不能凉了,凉了便失了鲜味。”
大家抬头瞅瞅城主那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刚强坚毅的脸庞,再侧眼瞧瞧那只正悠哉地舔着爪子的大白老虎,最终再低头看看城主手中拖着的那一小方点心。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和鱼老头那锅鱼汤不一样,众人谁都不敢上前吃这第一口。城主眼看着浇淋的虎奶要凉,急得脸都憋红了。
还好,有一个人愿意做这第一个吃虎奶点心的人。城主夫人看到这个样子,忙不迭地掩着笑走到城主身边,用手捻了一口,放到嘴里,品味着……随后,城主夫人掩着的笑便灿烂了起来,眼睛睁大,光光亮亮,虽未说话,但她频频地点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一旁还抱着弟弟的护心,也从母亲的表情中看出来这点心肯定好吃。先前护心也是怀疑大军中的一员,现在却抢着要吃这第二口了。
护心在点心分完的最后一刻抢到了一口,化在嘴里,那种滋味,的确是自己从来没尝到过的好吃,柔滑细腻,尤其是那几滴虎奶,温温的,配着点心两相激发出一种透骨入脑般的清润。
护心不想自己独占这美味,嘻嘻娇笑着给弟弟的两片小嘴上分别抹上了一些。看着弟弟不断的伸出舌头,狠狠舔着嘴唇的可爱模样,护心感觉化了的不只是那口点心,还有自己那颗温柔的心。
族宴就这样在接连不断上桌的菜品中进行着。接下来的菜品,美味有余,噱头不足,大家全当是好好填饱肚子在享受着。
直到叶老头的出现——别人没有的噱头好像全被他包揽了般,这一回可算是赚足了眼球。
叶老头摆在无椅长桌上的是一锅汤,这是他的说法,要照旁观者们的说法,他摆在桌上的,是一锅开水。
叶老头邀请着大家喝一口尝一尝。大家带着看戏的心情,一人点了一勺。
然而,这一勺,就再也没放下过。
叶老头看大家喝得差不多了,微笑着挡下了大家伸过来的勺子,不慌不忙地微笑道:“我这汤,只是这样喝实在是浪费,去拿你们刚刚吃过的菜品来,浇上一勺。”
众人就像喝的不是白开水,而是迷魂汤一般,行尸走肉,神魂游离地去找来了自己最喜欢的菜品,浇上一勺。
鱼老头同样浇了一勺“开水”到自己的鱼汤中,再喝一口,久久无言。末了,道出一句:“这世间,如此绝味……。”
众人不知他是在夸他的鱼汤还是叶老头的水汤,但大家听了,只有点头而已。
城主和城主夫人看到这边的不同寻常,也各自点了一勺。在一旁的护心那也是急得踮脚晃头的,她身材还太小,够不到桌沿。叶老头看见了,便亲自点了一勺送到了护心嘴边。然而却被城主拦了下来。
“等一下,这汤,不能给护心喝。”
叶老头看着城主那张有些严肃的脸,心想:“怎么,看不过我老头子比你厉害不成?”
城主心知叶老头所想,解释道:“叶叔,别见怪,我只是不想护心受到什么伤害。”
叶老头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刚被鱼老头耍弄了一阵,这刚有点好苗头,城主这一句话说的好像自己在汤里下了毒一般。叶老头也不顾他什么城主不城主的了,气道:“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认为我在这汤里下了毒吗?”
“叶叔,你误会了,我方才听你说过,你将那来自妖界的奇灵种放在了这个汤里?”
“没错。也不怕告诉你,这汤里我什么都没放,就只放了那奇灵种而已,怎么,现在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吧。”
“相信。因为我们不相信我们这个世界里有这样厉害的东西,至少我未曾见过。只是这种东西,太过未知,我实在不知它的好坏,只怕万一……”城主顿了一顿,后面的话并没有再说下去。
叶老头听了,也明白了,道:“城主,不瞒你说,这奇灵种我早已亲自尝过,我敢保证,绝没害处。”
城主和夫人交流了下眼神,让开了自己挡着的手。他们虽不能确定这奇灵种是否安全,但想着叶老头定不会有什么加害之心,不好再给其难堪。
护心昂着头半张着的嘴巴,头不动,只转动着眼珠瞧瞧父亲,再瞧瞧叶老头。
喝还是不喝呢?
就在护心犹豫的时刻,叶老头直接撤回了喂护心的手,将那口汤一饮而尽。随后头也不回地推开围着的众人走出了梧桐台。
城主看叶老头真是生气了,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不妥,怎么说叶老也不会害自己族人。只是自己看到护心和那个孩子,又想到妖界,本能地就那么一伸手护了一下。
城主夫人安慰道:“夫君,不用担心,叶叔叔不会怪你的,等大祭结束后,我与你一起去登门赔个不是。”
城主应着:“夫人,到时待我自己去便可,这大祭结束夫人定会劳累得很,需要好生休息。”城主未言的是,除了登门赔罪,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请叶老头帮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