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花寻酒未出。十三天后,“雪上血”传信使将信送到了“天下不问”小香手中。
小香持信读着,读未两句便气上心头,教习自己的徒弟时手上不觉地突然加重了力道。
“师父,疼。”
小香把调整徒弟身姿的手收回,自语道:“这个混蛋,自己的徒弟自己不教,让我替他教,不知道我从不收男弟子吗?还把离儿搬出来。这个混蛋。”
“师父?您又要收徒了吗?”
“去把凤心找来。”
“您要收凤心做徒弟?”
小香对着这个话多的徒弟瞪了一眼,吓得这位姑娘一溜烟地便跑出了小香园。
小香把信看完,气还未消,“这个混蛋,竟敢孤身入那险地,这难道是封遗书不成。”
凤心随着先前跑出的那位弟子在三刻之后来到了小香面前。
小香并未理睬二人,在香阁中的她此时正亲手调着香。见其将沉香屑挑入一铜盏,用生蜜调匀后再入檀香、龙脑各一钱,麝香半钱,磨成香粉倒入香炉之中,用香篆压印出花纹,又取丁香枝点燃,缓缓盖上香盖。在一声久久不绝的青铜击响中,小香道:“凤心,你师父把你交给我,做我的徒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凤心瞧着这个缭绕于香烟中的女人,道:“你是坏人吗?”
“有谁说我是坏人吗?”
“师父说你是坏女人。”
小香一掌拍在香案之上,将刚刚调好的香连同香炉一起震飞到了半空。落下时炉翻香洒满案,小香气道:“我是坏人?他就是个骗子。骗女人、骗朋友、骗徒弟。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以后给我离他远点。听到没有?”
凤心不置可否,只道:“姐姐只让我听师父的话。”
“所以你也打算气我是不是?”
“姐姐没有让我气你。”又加一句,“师父也没有。”
“那他要是让呢?你就要气我?”
凤心思索,点了点头。
又是一掌,香炉滚下桌案,砸在地上嗡嗡作响。小香对着一旁打颤的弟子道:“白斩,你去给我要他姐姐的一封信来,让这个家伙只能听我的话。”
小香把两人轰出去后,待着气消,心道:“这个孩子话明显多了。看来那一次破封一指,神智也随之逐渐在恢复了吗?从‘载舞升歌’的运用程度来看,妖神之力也已有所表露。但若是因此被发现了身份,离儿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必须要限制凤心使用‘载舞升歌’了。”
待到护心信来,已过半月,半月中小香曾尝试先行对凤心进行教导,但无奈凤心对其全然不理,是以小香便先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救治公孙落樱的身上。小香知道,公孙落樱的话,凤心多少还是会听一些的。
公孙落樱被小香从鬼门关拉回来后,仍旧昏迷了多天,虽然现在清醒了过来,但身子依旧异常虚弱。她留在小香园中,由小香为其调理着身子,顺便也帮助小香指导一下凤心。
花寻酒的来信中的主要内容是让小香帮助凤心修习逆行大阵,其各项修习方式,阵法图、修习时间都列的清清楚楚。小香要做的不过是督促着凤心完成这些任务即可。
可这些任务……
“逆行大阵成阵一千一百一十一天。
一十一天,布列阵型,刻画阵纹;
于阵中——
一百天,鞭其筋骨皮肉以成外御;
一百天,攻其内息,以固内防;
一百天,隐其穴至不可攻;
一百天,负重压,忍解分;
一百天,阵行内感,以知外物;
一百天,断其欲,绝其水食,闭其生息,;
一百天,以阵自缚,防其失控;
一百天,伤至筋骨,破而重整,逆血停流;
一百天,伤其情至不可解;
一百天,九阵归一,逆转天地。
一百天,未明。
四十九天,加阵眼于其身,须有物引,待吾回。”
小香看着心累,做起来身累,这半月来,单是照阵图刻画那阵纹,便已让她心力甚为交瘁,所谓的一十一天,是没有昼夜之分的一十一天呐!小香极度怀疑花寻酒是故意通过此事来折磨报复她。
护心的信送来后,小香总算可以亲自指使凤心了,但她可不想再做凤心的老妈子了。
所以她找来了苏糖——一个能与凤心达到互利共赢之人,一个合适可靠的施加惩戒者。
小香将阵纹刻画在了小香园后园的一处僻静地方,以防人扰。这后园名为清平秀水园,环境倒是优美,不过在今后的三年内,这里将成为一个人的施虐之地,另一个人的受虐之地。秀水也许还是那片秀水,但绝对再无清平。
小香将苏糖领到后园,指着端坐在阵纹中央裸漏上身的凤心对苏糖道:“从今天起,持续一百天,拿着这根鞭子,抽他皮肉,控制好力道,只至渗血,不可伤其筋骨。从早至夜,不可断绝。”
苏糖眼睛瞪得又大又亮,这岂不是白来的报仇之机。
“记住,鞭至皮肉,全身不可遗漏一面一点。”
“是。”
“去吧。”
“他不会反抗吗?”
“有我的命令,他不会反抗。但我说的话,你也不能违背一句。”
“是,师父。”
苏糖拿着那根藤蔓长鞭,走到凤心的身后,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性抽打了一下,但见凤心果然不做反应,手下力道才逐渐加大起来。
起初苏糖被报仇的快感充斥,下手极狠,但凤心闭着双眼全似未觉。苏糖没有了苏甜的帮助,力气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六岁孩童而已,是以暂时倒不能伤到凤心的筋骨,但使皮肤渗出血来,倒还是能够做到。苏糖打的久了,手臂酸麻,力气逐渐减小。
“苏糖,不要只鞭其后背,我说过,不可遗漏一面一点。”
苏糖转到凤心面前,让她吃惊的是,她看到凤心的嘴角正在渗出鲜血,她是一个六岁孩童,凤心又何尝不是呢。苏糖心道:“难道他刚才一直在强忍?他原来也会痛。”
苏糖心中有些不忍了,正面的一鞭下去,不痛不痒。
“苏糖,你没力气了吗?”小香站在石阶之上问道,神情严肃,“今夜之前,我不想看到他身上有一处皮肤没有渗出血来。做不到,今晚没有饭吃。”
“师父,不要……”苏糖咬唇求恳。
小香不再立于此处,转身而走。在小香身后侍立着的白斩嘟着嘴道:“师父,您心可真狠。”
小香行步不止:“我心狠,是说我对苏糖心狠吗?”
“是那个小师弟。”
“那不是我心狠,是他原来的师父心狠。我只不过利用其顺便训练一下苏糖而已。”
“训练苏糖?”
“这一百天,强其身力,控其用力。你做监督,苏糖完不成的,你替她完成,但是不可再给她饭吃。”
“师父您心也狠。”
“苏糖完不成,你也不用吃饭了。”
“啊!师父,你宅心仁厚,宽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