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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再见成伤

军训结束的第一天,七点,女寝五楼,机械院的大一新生都住在这里。虽然是周一,但学校给大一安排了两天的假期,用来缓解军训过后的疲惫。而新生入学考试安排在周三的上午和下午。

501全宿舍的闹钟铃声全都被扼杀在了摇篮里,静悄悄,只偶尔从楼梯传来下楼的脚步声。经过了军训期间早起过后的自然醒显得弥足珍贵,有一小束阳光透过薄薄的蓝色窗帘,寝室内部已经很明亮了。苗霄霄意识渐渐清醒,缓缓睁开眼睛,全宿舍只有她醒了。

看一下手机,七点零二,似乎应该再睡一会儿,也只有睡觉才能和这么静谧的环境相配。军训过后,豆浆油条皆可抛,唯有清晨与睡觉不可辜负。

苗霄霄躺着,几万亿脑细胞已经开始工作,支配着除了眼睛之外的各个器官:耳朵听八方,只要是在人耳频率范围内的声波统统被监收。鼻子负责吸收各种带气味的小分子。皮肤向大脑报告纯棉的床单很舒适。眼皮还很听话,眼珠子却不服从管理,在眼皮底下动来动去。

大脑也是个劳碌命,除了接受器官输送来的信息,还调出存储着与孔阳景有关信息的脑细胞,让他们尽情奔跑。终于,在眼珠子的强有力助攻下,支配眼皮的脑细胞再无力抵抗。

苗霄霄再次睁开眼睛,她,想去军训的足球场,想走走那条从食堂到南门的路,想去看看与孔阳景一起吃过饭的南门。

坐起,下床,洗漱,换衣服,换鞋子,出门。

食堂前面的空地上没有了女生们踢正步的身影,几棵树孤零零的,还好,条幅还在陪着它们。远处的足球场上没有了一块一块的绿色方阵,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朝着教学楼方向走去。食堂里面,窗口前面没有挤满穿绿装的学生,刷卡器后面的大妈不慌不忙地给偶尔过来的学生打饭。

一切都那么安静,苗霄霄走在那条她与孔阳景第一次见面的路上,那晚的情景慢慢在脑袋里铺开。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吗?难以言表的惆怅,郁闷,失落。

南门摆满了小摊的街道也空空的,只有几个环卫工人在清扫落叶以及昨晚男男女女在这吃饭留下的垃圾,地上零零散散的烧烤竹签和几个塑料包装袋子诉说着昨晚这里何其热闹。苗霄霄走过去,想回味那晚与孔景阳在这里的记忆。

“姑娘,吃完东西包装袋都扔垃圾桶里啊,这竹签清扫起来多费劲呐,还有这袋子,一刮风到处飞呀”,环卫大叔向苗霄霄抱怨着学生不认真扔垃圾。苗霄霄答应着,虽然她只在这里吃了一次饭,也没有把垃圾扔到地上。

转了一圈,已经是八点多了。回寝室吧,这个校园对于苗霄霄还是有点陌生,但寝室是港湾一样的存在,窝床上会让人很有安全感。

快走到寝室楼下时,看到食堂门还开着,苗霄霄在寝室群里问有没有要带早餐的。雷姿回了家,孟雨珝说不带,其他三人都很开心可以不用下楼就吃到早餐,把想吃的东西发到了群里。

等苗霄霄买完早餐回到寝室时,刚好撞见孟雨珝拉着箱子要出门,说是要去找她男朋友。孟雨珝和她男朋友是高中同学,大学却不在一起,分别在两个不同的省,距离还挺远。

室友们都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追剧,逛淘宝,没一个学习的。当苗霄霄问知不知道入学考试的大致内容时。韦琪百无聊赖地回道:“我这肉体凡胎的,最近疏于修炼,那百分之三的成仙率就不去想了”。

嵇蕊儿和唐小希也表示那百分之三的概率不会落到自己身上,这两天休养生息才是最重要的。苗霄霄也觉得自己不会考上强化班,便索性也不学习了,正好调整调整自己糟糕的心绪。

窝在寝室的第一天,追剧,吃饭,以及胡思乱想。

吃完晚饭后,室友们相约一起去湖边散步。正走到校门口时,苗霄霄电话响了,是夏戴力打来的,说找她有事。于是苗霄霄便不去湖边了,与夏戴力约了在足球场见面。跟室友们告别时,无一不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

见到夏戴力,他只是说先走几圈,聊聊天。苗霄霄觉得有点莫名奇妙,问他到底有啥事。夏戴力只说真的有正事,一会就告诉她。

夏戴力问苗霄霄为啥会选择入机械行业,苗霄霄说因为被调剂的。再问为啥会来到F市,没有选个大城市,苗霄霄回答因为分数太低了,大城市够不上,但是想读一本。

苗霄霄的解释让夏戴力觉得她有些可爱,不禁轻笑了一声,随之又有点泄气的样子。

“那你对这里满意吗?想不想换个专业,换个校区”?

“环境的话,当然是H市的那个校区更好了,专业的话还没开始接触,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喜欢”,苗霄霄不假思索。

“你知道新生入学考试吧,如果你成为了那百分之三,你会选择大二去H市吗”?

“你的下属很菜的,百分之三十都不行”,苗霄霄确实觉得自己不可能,自从高考后就再也没临幸过书本了,哪怕是一本小说书。

“说正事吧,你跟我来”,夏戴力把苗霄霄带到足球场中间的草坪上,从一个书包里拿出一叠A4纸印刷的资料。

“这是近三年的入学考试真题,以及,,,,,,”,夏戴力顿了下,然后从口袋里再拿出一张纸,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以及周三的真题”。

苗霄霄很惊讶,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内部资料诺,学校可是连过去的真题都不外传的。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弄来的,力哥好吧”。

光线很暗,苗霄霄看不清夏戴力的表情。但她确实惊讶,又对夏戴力的好心很感激:“你也太好,太神通广大了吧”。

“哈哈,不要迷恋上我诺,如果日后进了强化班,等大二又去了H市,你得请我去海边玩,吃海鲜”。

夏戴力这句话让苗霄霄想起了跟孔阳景见面时她说的请他去H市旅游吃海鲜,不禁有些感伤。答道:“万一我考上了也想留在F市呢?大二说不定舍不得走了”。

“你真的会舍不得吗”?夏戴力语气有点激动。

“我舍不得花钱请你吃海鲜”,苗霄霄说完就笑了。

夏戴力也跟着笑了:“哈哈,那你就别看这些资料,不然我一定会吃穷你”。

夏戴力向苗霄霄交代完好几遍千万千万不要外传,连室友也不要告诉。

“过去三年的真题可以给她们吗”?苗霄霄觉得室友们都很好,自己也很喜欢她们,便想有好一起分享。

“过去的可以吧,虽然学校不公布,但是说是回忆版也可以”,夏戴力思考了几十秒回道。

和夏戴力道别,回到寝室,室友们还没回来。苗霄霄把周三的真题藏起来,把过去三年的真题放在床上。

室友都回来后,便拿出来告诉她们这是过去的入学考试真题。并拍照发在了群里,方便不在宿舍的雷姿和孟雨珝。没想到就唐小希和嵇蕊儿有兴趣,雷姿表示就想在家附近上学,也很喜欢机械。孟雨珝说不想跟男朋友离得更远,撒了一把狗粮。韦琪觉得就算看了真题也不会是那百分之三,还不如追剧睡觉来的舒服。

苗霄霄便和唐小希,嵇蕊儿三个人开始琢磨过去三年的真题。第二天,苗霄霄在洗手间仔细浏览了一遍昨晚藏起来的真题,然后撕得粉碎冲掉了。

周三上午,考试开始。孟雨珝没来,还在她男朋友的城市,说想多待一天,反正也不想换专业。而苗霄霄,也缺考了。原因是忘了带学生证,老师怕是替考的不肯放她进去,让她回去拿了学生证再来。

然后,苗霄霄离开了教学楼,再没回来了,交了白卷。入学考试,她和孟雨珝一样:零分。

苗霄霄拿上学生证走到教学楼楼下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她眼前。陌生是因为他只见过一次那个背影,熟悉是因为她认出来那个背影是孔阳景的。而孔阳景旁边还有一个拥有着曼妙身姿的女生,两个人说说笑笑往前走。

从背影看,真是一对璧人啊。苗霄霄差点崩溃了,原来真的是这样,他不喜欢她,还有了女朋友。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希望此刻自己只是身在梦境里,可是刺眼的阳光打在她脸上,脸在发烫,一切都那么真实。

苗霄霄蹲在地上,眼泪涨满了眼眶,然后,一滴一滴流下来,打在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热的水泥地上。正在进行的入学考试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在教学楼前蹲了很久,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久。蹲得两腿都失去了知觉,她想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一下时,刚一起身,就两眼发黑,然后就没有知觉了。后来,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喊她:“同学,同学醒醒,同学”。

苗霄霄醒来时自己躺在刚才自己蹲着的地方,身边围了好几个同学。大家坚持要送她去校医院检查一下,她自己也很恐惧,担心自己身体有问题。

在两个女生的搀扶下,苗霄霄被送到了校医院,扶她过来的两个女生一直陪着她,苗霄霄很感激。抽血,验体液,苗霄霄正在等结果的时候,夏戴力过来了。

原来苗霄霄晕倒时围观的同学中有个学生跟她一起参加过爱机械面试,认出了她。便联系了夏戴力,说他的一个干事在教学楼前晕倒了,找不到她的室友,让他去校医院。

夏戴力喘着粗气,额头带着一层细密的小汗珠,看见苗霄霄神色紧张地问:“你咋了”?

“不知道,结果还没出来,你怎么来了”,苗霄霄有点诧异,

“一个学生联系我的,说找不到你室友,知道我们认识,就让我来了”,夏戴力转头再对两位热心的女同学说:“同学,谢谢你们扶她过来,耽误你们这么久,你们回去吧,我在这就好了”。

“没关系的,我们也没有要紧的事,那我们就回去了”,其中一个女生很热心肠地回到。

道完别,两个女生就准备走了。夏戴力叫她她们:“同学留个联系方式吧,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你们”。

另一个女生笑着说道:“万一你女朋友误会就不好了,哈哈,小事而已,不必挂怀”。

苗霄霄听着她们的对话,趁着两女生还没出门赶紧解释:“他只是我社团的理事长,不是男朋友”。

“哈哈,不是男朋友啊,不好意思啊,看他急匆匆的样子误会了”,说完两人就转身出门了。

夏戴力准备摸摸苗霄霄额头,才刚一触碰到苗霄霄就神经反射警惕地撇过头。夏戴力手停在半空,顿了一下然后缩回去,两人都有点尴尬。苗霄霄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点没心肺,毕竟人家是好意,特地跑过来看她。

她刚才还没来得及思考,脑袋就自己躲开了,有点懊悔。便自己摸了摸额头,对夏戴力说:“不烫,你试一下”?

“还是算了,你再躲开我多丢面子,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苗霄霄讪讪地笑了笑。两人等了十几分钟,结果才出来。这期间,两人也没说话,苗霄霄静静地坐着,夏戴力有点等不及,朝着有医生的方向望了好几次。等医生叫去拿报告单时,夏戴力迅速起身,让苗霄霄坐着别动。

医生把报告单交给夏戴力,交代道:“没啥大问题,就是血糖有点低,血压也没达到标准,好好休息就没事了。让小姑娘可别减肥了,身体最紧要啊”。

然后再给夏戴力一张药单,让拿去药房取药。夏戴力在旁边的刷卡机刷了自己的卡,然后去取完药回来。

“医生说了,没啥大毛病,有点低血糖,低血压。你最近是不是在减肥”,夏戴力用带点质问的口吻。

“我刚来时有点水土不服,这几天才好点,估计是前几天积累下来的毛病吧”,苗霄霄为自己开脱。虽然她确实有几天因为孔景阳在减肥,但后来也没有故意少吃饭,而肚子自己不想吃了。

“没减肥就好,医生还说了回去后要多休息”,夏戴力用一种很温和很关心的语气说。

苗霄霄答应着,然后两人便回去了。在路上,夏戴力突然想起了今天的入学考试,便问苗霄霄考没考。

“没考,忘了带学生证,回去拿然后就晕倒了,估计是跑得有点快了”,苗霄霄解释自己晕倒的假原因。

“你这也是命,这第一场都快结束了。下午就干脆别去了吧,考了满分也是没希望”。

“嗯嗯,我也打算不去的”。

两人在食堂吃过饭,夏戴力把苗霄霄送到女寝楼下,把药交给她,叮嘱要好好休息,看着苗霄霄上楼才走。

回寝,躺下。室友们还没回来。

苗霄霄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短短一上午,好像过了好几天。她感受到了夏戴力对她的关心,心里很感激,但是夏戴力对她的关心有点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围。今天夏戴力的表现,更是让苗霄霄感觉道夏戴力可能喜欢她。

苗霄霄突然有点害怕,如果自己的感觉是对的,那她要怎么办呢?以后两人如何相处呢?她还喜欢孔阳景,可是孔阳景不喜欢她。她现在不想喜欢除了孔阳景之外的人。如果换成是孔阳景这么关心她,那她该会多么幸福啊!想到孔阳景与那个女生走在一起的背影,苗霄霄很难受,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枕巾上。

室友们回来后,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都很关心,让苗霄霄倍感温暖。

之后的几天,夏戴力时不时的给苗霄霄发来问候,关心她的身体,叮嘱她要按时吃药多吃饭,以及询问学校的课程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但苗霄霄都故意回避,与夏戴力刻意保持距离。社团的活动能推就推,实在推不过的,见到夏戴力,就离他远远的,避免两人交流。就连迎新聚会也找理由不去。

还有件让501全体成员都很惊讶的事,那就是从不把入学考试放心上,对真题也视若无睹的韦琪居然成了那百分之三。成绩出来的时候,韦琪自己也不敢相信。而其他人都顺利地成为了那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七。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国庆节终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揭开了帷幕。孟雨珝和男朋友旅游,其他人都回了家,只有家离得远的嵇蕊儿和苗霄霄还留守在寝室。放了假的校园顿时安静下来,苗霄霄和嵇蕊儿在假期的第一个上午把市区的南校区好好研究了下。最后两人得出结论:南校区亭台楼阁,古木参天,古色古香,于闹市而建却环境清幽,实乃一求学好去处。然中午吃饭时,却觉得北校区食堂的饭菜色香味更胜一筹,各有所长。

十月初三是中秋节。十月一号的晚上,Q市老乡群里在热闹的讨论,说为了在遥远的F市能感受到家乡的情怀,组织后天一起去野外郊游。参与对象主要是F市南北两个校区的Q市人,有H市的老乡不辞路途遥远也欢迎过来。孔阳景在群里没有说话,苗霄霄想去,但想到如果孔阳景也去了,那她该如何面对他呢?

思虑了很久,苗霄霄最终决定了:去。

原因有三:其一,也就是郊游的主题思想,可以感受到家乡的情怀。其二:如果可以再看一次孔阳景也是好的,然后再把他埋葬心底。其三:如果那个女生不是他女朋友呢。这是万一的概率,但人在最低谷时还是会倔强地相信可能会有奇迹出现。

问过可不可以带上寝室里外省的小姐妹,得到允许的答复后,苗霄霄和嵇蕊儿很开心。第二天是采买的环节,由几个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完成,苗霄霄作为初来乍到的新生,是不用参与的。

中秋节那天早晨,校门口集合了十几个Q市人,在等车的间隙,大家相谈甚欢。老乡见老乡,两眼会闪光。苗霄霄和嵇蕊儿到校门口跟队伍集合时,意外地看到了夏戴力。

夏戴力如沐春风地走过来。苗霄霄突然想起来曹贝莉跟他说过的她辅导员是Q市人,而他的辅导员是爱机械的理事长,恍然大悟,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三人打过招呼,嵇蕊儿和夏戴力闲聊了几句,苗霄霄没有搭话。突然,她看到,在不远处的地方,孔阳景提着好几个大袋子向人群走过来,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身影在苗霄霄眼里越来越清晰。苗霄霄变得很激动,又很茫然,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一会是打招呼还是不打。

当孔阳景走近时,夏戴力朝着他的方向打招呼:“阳景,你提这么多啊,真是力大无穷,一会该有小学妹要迷恋上你了”。

孔阳景和夏戴力很熟的样子,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

“力哥,你帮帮我啊,也让小学妹迷恋迷恋你”,孔阳景看到了苗霄霄,眼光在她身上定格了一秒,一闪而过的怅惘。

夏戴力迎上去帮着孔阳景提了几个袋子,然后两人朝着刚才站的地方走过来。

“苗霄霄,你好”,这是苗霄霄第二次从孔阳景嘴里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

“你好”,苗霄霄突然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了。

夏戴力指着嵇蕊儿开始介绍了:“这是嵇蕊儿,和苗霄霄一样是爱机械社团的。我现在是爱机械的理事长了,她俩都是我属下”,夏戴力有点自豪的样子。

“力哥风采不减当年,佩服”,孔阳景说完再次把眼光从苗霄霄身上一扫而过。

苗霄霄半低着头,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要从这场景中抽离。

正说着,一辆面包车朝着人群驶过来。人群中有人放大了声音道:“手里拿了东西的先上车,过去布置一下现场,男生先走。后面还有一辆,没上车的再等等”。

孔阳景和夏戴力都上了第一辆车,苗霄霄和嵇蕊儿等下一辆。

过了几分钟,第二辆来了。剩下的人都上了车。面包车平稳快速地行驶,一路上风景很好,嵇蕊儿有点兴奋。苗霄霄五味杂陈,今天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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