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言欢被困在笼子里,太过滑稽惹眼,很快就吸引到不少惊奇的眼光。
“咦?笼子里的姑娘好眼熟,是……”是那名贵妇的声音。
有小尼姑很快认出了言欢,惊慌地喊道:“是静语!静语,她怎么……是还俗了吗?”
言欢这才发现自己竟是披头散发的模样,一头青丝乖巧地垂下,仿佛在宣告世人,她再也不是那个小尼姑了。
再抬头,那名贵妇已经到了眼前,对她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神色颇为惋惜:“啧啧,这皮肤,这秀发,这等上好的佳品,可惜身上都是伤痕,不然……”
贵妇剩下的话,虽没说出来,但言欢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不然她选的就是自己,而不是静萱!言欢紧紧地盯着贵妇鼻翼上的两枚小痣,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出来。
她紧紧地抱着双臂,茫然无助地看向贵妇身后,低眉垂首的静芬领班,静芬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木然地抬眼,和她目光对视,眼底不起一丝波澜,随即又垂下眼眸。
言欢这才领悟到静芬之前那句莫名奇妙的话~“伤痕有时候也能救命”,原来自己的预感一直都是正确的,静芬总是动不动就体罚自己,其实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如果她和别的小尼姑一样,保养的很好,身上白玉无瑕,也许早就失踪在后山了。
贵妇惋惜之后,还是比较满足地走了,言欢盯着她的背影,视线聚焦在她贵高的发髻上,满头的乌发里偶尔有一两根白发,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竟异常夺目。
言欢干呕了几次,心生无限悲凉。静萱一直幻想着有一天能还俗嫁个好人家,她对自己的容貌身材甚至秀发都很满意,唯独不满意两点:鼻翼上的两颗痣和黑发里的几根白发,偶尔还会让言欢帮忙拔掉。静萱不知私下和她抱怨了多少回呢,以后,也许,再也听不到那样生动的抱怨了吧。
***
言欢大病了一场,每天精神恍恍惚惚的,总是很想哭。兰御大概是被烦透了,索性把她丢给了自己的妹妹兰樱郡主。
说起这一家子,也是有趣,兰楷兰大人于当今皇帝而言,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亦是并肩作战的救命恩人。南渭的老百姓都知道,论功行赏的话,这南渭的大好河山,至少有一半要姓兰。
所以最后兰拓获封瑞王,兰樱获封郡主,都在情理之中,唯有二子兰御,不知为何,皇上怎么都喜欢不来,所以,不管兰楷在朝堂如何暗示明示,皇上就是不接这茬。所以,兰御至今没有封号,就是一混世纨绔公子,恶名远播,偏偏顽疾缠身,做什么都有人撑腰。
兰樱郡主漂亮又温婉,大概是可怜言欢的凄苦经历,总是想办法逗她开心。今日一场皮影戏,明日一首小曲,或者一个插花比赛,院子里整天热气腾腾的,倒也别有情趣。
言欢渐渐恢复了一些,慢慢也有兴致陪着兰樱郡主喝茶聊天了。
言欢看着她秀婉灵气的侧颜,忽然想起一件事,故意叹气引其侧目。
“怎么了?”兰樱的声音,舒缓而温柔,让人情不自禁想与之亲近。
“郡主,你这么漂亮的一个人,想必一定有很多名门将后皇孙贵族喜欢吧?为何这些日子都不见有人来提亲?”
兰樱一下暗了神采,低头半响,暗暗叹息,再抬头,眼底竟闪耀着晶莹的泪花。
言欢一下子慌了:“对不起,对不起,郡主,我真该死,我……”
兰樱摆了摆手:“别这么说自己,我大哥把你托付给我,是让我好好照顾你的,你不必内疚。”
“兰大……不,是瑞王他把我托付给你的?我还以为是…”言欢一头雾水。
“你以为是那个病秧子啊?哼,那种没有心的人,冷血又狠毒,根没不懂得慈悲,是大哥看你被他折磨得太惨,才把你要了过来。”兰樱提起兰御,一脸的轻蔑,甚至带了一丝恨意。
“杀害妹妹喜欢之人”的说法,这算是锤了吧!言欢心里有点不舒服,不由得感慨:“我还以为二公子是位外冷心热之人呢,原来……他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有朋友吧?”
言欢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自从静慈庵的那个夜晚以来,她的清白还在不在的问题,一直困扰着她。那晚来自男人的拥抱……那个柔软的果冻质感的东西,言欢越回忆越怀疑那是一个人的唇,凉凉的触感很特别……那个人会是谁呢,那晚除了兰拓和兰御,她似乎一直忘了另一个人,那就是兰拓所说的兰御的朋友。
兰樱忽然摇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朋友?他那种人也配有?面首倒是听说有的。”
不知为何,言欢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纤细的身影。静慈庵后山的那个蓝衣人,会不会就是那晚的第三个嫌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