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这是‘传音符’,你收好了。”
“好……好的。”阿德战战兢兢地从楚云汉手中接过符咒。
“你不必紧张,你只需将这张符带在身上,到时候自能听到我们的联络,而且这个声音旁人是听不到的。”楚云汉说着又拍了拍阿德的肩膀道,“一旦听到我们传来的捷报,你就立刻带着兄弟们冲出矿场,越快越好!”
“您就放心吧,楚少侠!”阿德使劲点了点头。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甲、乙、丙、丁四个班的两百名矿工们都待在各自的屋舍中,为今晚的行动做最后的准备。若换做平日的这个时候,矿场的工作还远没有结束,可今天却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新上任的副总管罗虎将在今晚设宴庆祝升迁,故而才特许所有矿工提前放工,甚至还大发善心地给每班都送来了一坛酒。
“罗副总管送的这坛酒可真是帮了大忙啊。”楚云汉望着桌上的酒坛子笑道,“省得本少侠自己动手去取了。”
“哈哈,说得没错。”一旁的夏龙也笑道,“这里面你已经加过‘料’了吧?”
“嗯,加过了。”楚云汉点了点头,“这坛酒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夏龙一脸轻松地答道。
这时,屋里的其他人纷纷开口向夏龙叮嘱道:
“夏少侠,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千万别和那个姓杜的硬碰硬,据说那家伙可是个怪物啊!”
“见机不对就赶紧逃,留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面对工友们的热情嘱咐,夏龙只是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自从得知夏龙也是这次行动的主要参与者之一,“铜组”的矿工们便对这名少年充满了崇敬与感恩,毕竟此行的危险性是不言而喻的,况且夏龙还只是个刚来不到四天的新人,居然肯为了素不相识的众人挺身而出,这份义气与勇气着实令人钦佩。
不一会儿,韩铁生、张钻锋与萧越也相继到来,他们都已安排好了各自班内的事务,并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来楚云汉所在的乙班汇合。
“刚才我顺道巡视了一圈。”张钻锋向众人道,“矿场上一个监工都不剩了,就连守门的家伙都回营赴宴了。”
“哼,毕竟有结界在,他们大可放心地回去喝酒吃肉!”韩铁生忿然道。
“这样最好。”楚云汉望了一眼窗外道,“天已经黑了,我也该走了。等那边的宴会一开始,你们四个就行动。”
“明白了。”夏龙等四人齐声答道。
“记住,尽量不要和那个杜伦动手。”这句话是特意说给夏龙听的。
“我有数。”夏龙点头道。
“还有,千万要小心!”
“你也是。”四人也叮嘱道。
最后,楚云汉又转向在场的其他工友道:“诸位兄弟,楚某此行无论成败都将与各位分别,但愿有朝一日我们江湖上再见!”
此言一出,众工友们纷纷跪倒在地,向楚云汉等人叩拜行礼。为首的阿德更是热泪盈眶地说道:“楚少侠,还有四位少侠,你们的大恩大德我等就算死也不会忘记!我们都会在矿场外面等着你们,等你们出来后继续带领我们闯荡江湖!”
听完这些话,楚云汉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不过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向众人郑重地拱了拱手,便扭头朝门外走去。
楚云汉走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监工营那边便传来了热闹的欢笑声,显然宴会已经开始了。有如得到讯号一般,夏龙等四人立刻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向在场的其他工友们拱手道别后,便也一同踏上了“征程”。
与前两天不同,今晚的夜空阴云密布,厚厚的云层将月光完全遮蔽。不过,不远处的监工营却灯火通明,借着那里的光亮,夏龙一行人勉强还能辨清脚下的路。
总管营位于矿场北面的一处高地上,与监工营相比,这座营房并没有因其特殊的地位而建得更加华丽,反倒是由于它孤零零地独处一方,再加上屋主的深居简出,给人带来一种萧条败落的感觉。然而,营房门口那根六米来高的旗杆,以及杆顶那面黑缎大旗,却给这座萧瑟的营房增添了不少威严,旗上那条口衔宝珠的青龙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夏龙一行人驻足于营房紧闭的大门前,屋内听不到一点声音,窗户里也没有透出丝毫光亮,仿佛这是一座无人居住的空宅。张钻锋走上前去敲了敲门,门居然应声而开,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酒气如浪潮般扑面而来,熏得四人都不由得倒退了两步,看来屋主嗜酒如命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杜总……”张钻锋刚想朝着屋里自报家门,就被一旁的夏龙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你们听。”夏龙向其他三人悄声说道。
三人凝神倾听,这才发觉寂静的屋舍内隐约传出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呼噜声。
“真是天助我也!”韩铁生激动地说道。
“走!”张钻锋只轻声说了一个字,便率先进入了屋子。手捧酒坛子的夏龙立刻紧随其后,随后便是韩铁生与萧越。
这间营房并不大,但由于屋里一片漆黑,四人只得循着呼噜声摸索前行,好不容易才找寻到主屋的位置,那呼噜声正是从这里传出的。主屋的房门也和大门一样虚掩着,看来这位杜总管确实没有锁门的习惯,狭小的门缝中不仅飘出比屋外更浓重的酒气,还透出微弱的淡蓝色光亮。
“就是这里。”夏龙肯定地说道,因为他从那淡蓝色的光亮中感知到一股非比寻常的灵力。
张钻锋点了点头,随即伸手缓缓推开房门,屋内的景象也逐渐呈现在四人眼前。
这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屋子,最里侧的墙边摆放着一张两米来长的花梨木榻,木榻上横卧着一名鼾声如雷的光头大汉,毫无疑问正是那矿场总管杜伦。此时,这位杜总管面朝里侧睡得正香,光溜溜的后脑勺与满地的酒坛子倒是颇为相像,覆盖在身上的棉被丝毫未能阻挡浑身散发出的酒气,那浓烈的味道让人闻过之后都能生出几分醉意。
不过,比起卧榻上的“光头总管”来,更吸引夏龙等人目光的则是立在屋子正中央的一块黑色石碑。这块碑约有一米来高,通体如石墨般漆黑,碑身上用怪异的文字刻着大段咒语,最让人觉得古怪的是,这些咒语竟然闪烁着淡蓝色的光,并且隐隐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气。
夏龙朝石碑指了指,示意其他人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结界“施术点”。身为游侠的他一眼就看出这块碑是用五气石中的“黑石”打造的,碑身上的咒语自然是结界施术者所刻,其中还注入了大量施术者的灵力,故而才会闪着蓝光。通常而言,想要长时间维持结界,必须得由施术者在结界附近源源不断地提供灵力才行,而此处的结界却利用富含灵力的五气石作为能源,因此即使施术者不在结界内,也照样能够维持结界的存在。
“看来这个杜总管并非施术者,否则就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了。”夏龙望着黑石碑暗自忖道。
想到这里,夏龙将怀中的酒坛子轻轻放到地上,并示意身旁的三人后退,随后走到石碑前凝神运起气来。据他所知,五气石并不是那种坚不可摧的矿石,尽管他此时的功力还没完全恢复,但凭他的掌力还是能够击碎面前的石碑的。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夏龙将要出掌的一瞬间,石碑的另一侧忽然飞来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物体,朝夏龙迎面袭来。此时的夏龙已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石碑上,哪里会提防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然不及,那个透明物体正好砸在他的面门上,刹那间物体炸裂,水花四溅,一股浓郁的酒香四溢开来,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原来那竟是一颗酒水聚成的“酒气丸”。满脸美酒的夏龙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后便“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很快就不省人世了。
这一幕让在场的其他三人都大惊失色,还没等他们搞清楚眼前的状况,石碑另一侧的卧榻上便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哎呀,那块碑要是打坏了可就麻烦了,所以洒家只能请他喝上一盅睡上一觉了。”
随着那说话声,一颗光溜溜的脑袋缓缓地从石碑后面冒了出来。借着石碑上的淡蓝色光亮,张钻锋等人终于得见这位矿场总管的庐山真面目。
杜伦的年纪约摸三十多岁,原本并不高大的身形却因硕大的肚皮而略显魁伟,年轻而富态的脸上带着醉汉常有的迷离神态,也不知此刻他究竟有几分清醒几分醉。
“这个破地方……嗝……一直都冷冷清清,今天居然来了这么多客人!”杜伦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道,“看来洒家要略尽地主之谊,请你们都喝上几盅才行了!”
听到杜伦的话,头脑灵敏的张钻锋立刻拾起夏龙放在地上的酒坛子,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杜伦道:“杜总管误会了,我们三个都是‘铜组’的成员,与躺在地上的刺客并非一伙,只是刚巧撞见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啊!”杜伦恍然大悟道,“那你们几个又来做什么?”
此时,一旁的韩铁生与萧越也心领神会地跪了下来。张钻锋见杜伦的脸上并无质疑之色,便将酒坛子举过头顶,恭敬地说道:“我等乃是奉了罗副总管之名,特将这坛好酒送来孝敬您的!”
“有好酒?哈哈,好!好啊!实在是好!”杜伦开心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一把接过张钻锋手中的酒坛子,迫不及待地揭开坛盖,一仰头便将坛中的酒灌进口中。
眼见杜伦喝下了药酒,张钻锋等人无不暗自窃喜,如此一来只需片刻工夫,这位杜总管就会浑身酥软、瘫倒在地,到时他们便可轻而易举地破坏面前的石碑了。
“哈,真是好酒啊!”一口气喝光整坛酒的杜伦心满意足地说道。
“杜总管,这酒您可满意?”张钻锋故意笑着问道。
“满意,当然满意!”杜伦摸着滚圆的肚皮道,“这酒不仅味道好,就连里面加的‘料’也是恰到好处啊!”
此言一出,张钻锋等人无不心头一颤。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张钻锋战战兢兢地问道。
“行啦,不用再跟洒家装啦。”杜伦望着眼前的三人笑道,“你们的计划早就有人透露给洒家啦,这酒里加的是叫‘失魂散’吧?”
“你……你既然知道,为何还……”张钻锋不解道。
“这药确实厉害,换做别人定能立竿见影,只可惜洒家这肚子里装了太多的酒,久而久之也就百毒不侵啦。”
张钻锋一边颤抖着站起身来,一边问道:“那么监工营那边,难道也已经知晓我们的计划了?”
“那是自然!”杜伦答道,“洒家早已叫人通知罗虎,让他等着你们自投罗网,此刻你们的同伴应该已被就地正法了。是吧,阿虎?”
听到杜伦忽然喊出罗虎的名字,张钻锋等人急忙转过身去,这才发现罗虎那高大的身躯不知何时已伫立在了房门口。
“不错。”罗虎一脸杀气地说道,“就在刚才,偷偷溜进监工营的楚云汉已被我碎尸万段了!”说着,他从背后取下了兵器,那竟是一把染满鲜血的双刃巨斧。
“你……你把云哥给……”张钻锋大惊道。
“哼,不用急,很快你们就会和他团聚了。”
罗虎一边说着,一边朝张钻锋等人步步逼近,而那三人也只得节节后退。一旁的杜伦则闭上双眼转过身去,似乎不忍心看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血腥一幕,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一悲悯之举竟会使自己追悔莫及。
杜伦刚一转身,罗虎手中的巨斧便劈落下来,只听“砰”的一声,眼前的物事顿时被砸得粉碎。不过,被砸碎的并不是张钻锋等人的脑袋,而是那块束缚着矿场每一名矿工的黑色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