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难得回趟家的莫羡就在房间里头翻箱倒柜，忙活的热火朝天。
几件用于更换的衣服，几两碎银子，还有出才门弟子的专属信牌，自己那本早就堆满了灰尘的秘籍。
“羡儿……”
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位中年妇人，年约四旬，风韵犹存，正是他的亲娘，纪凤莲。
“羡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进门，纪凤莲看着满屋子乱做了一团，简直就像个狗窝。
“娘，您来了。”
憨憨一笑，莫羡有些尴尬，急忙将散落在地上的杂物放到了原位。
稍作一番整理过后，莫羡挠了挠头，笑道：“娘亲，孩儿要出趟远门，所以正在做出门的准备呢。”
“什么？出远门？你要去哪里？”
纪凤莲闻言一愣，尖尖的脸蛋上满是讶异与不解。
“孩儿要去长安一趟，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所以还没来得及跟娘亲说呢。”莫羡笑着解释道。
纪凤莲皱起了眉头，急忙拉着他到一旁坐下，道：“羡儿，你好端端的去那么大老远的地方做甚？”
“这个嘛……”
该怎么说才好呢？
在莫羡的心里，娘亲是个性格颇为强势的女人，虽然对自己也是百般呵护，但是，掌控欲也是无比强大，不论对人对己，只有他找别人的拆，是个无人敢得罪的主。
而菁英大会，虽然初衷是好的，但个中凶险也是不言而喻。
如果跟娘亲实话实说，那岂不是找日？
想到这里，莫羡觉得，只能搪塞了。
“娘亲，师父有一个老朋友近日不幸去世了，所以师父让我代替他前去吊唁放心吧，最多一个月，我就回来了。”
说起谎话，莫羡情真意切的样子，当真面不改色心不跳，心理素质显得格外强大。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纪凤莲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要多，怎会轻易受骗？
而且，她对自己儿子的脾性很了解。
平日里隔壁邻居家不论办喜事还是丧事，几步路罢了，喊他去吃喜酒都懒的去。
今天倒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会去长安城吊唁师父的故人。
“羡儿，你说的是真的？”
纪凤莲眉目一紧，压低了声线。
“昂，真的。”莫羡点头道。
“那好，为娘待会去看看邹门主，毕竟年纪大了，老朋友也不在了，还是去陪他聊几句的好。”
说完，纪凤莲雷厉风行的个性展露无疑，起身就朝门口走去。
“娘亲，别去！”
或是做贼心虚，莫羡忍不住喊了出来。
“怎么，你小子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回过头来，只见纪凤莲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浅笑，随即
“呃……”
看着娘亲的那张精干的脸，莫羡真是不服都不行。
这么多年，不论自己有什么鬼点子，始终逃不开娘亲的法眼。
怯怯的点了点头，莫羡一本正经，楚楚可怜道：“娘亲，我错了，我不该为了不让您替我担心，所以我才会骗您的，请您体谅儿子的一番苦衷吧。”
“少跟我在这油嘴滑舌的，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要不然别怪老娘不念母子之情了。”
冷哼了一声，纪凤莲犀利的眼锋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哎......真是个狠角色啊。
“好，我说......”
莫羡只能再心里面稍作感叹，既然瞒不过她，如果再不说实话，那只有一个结果，找死。
听完了他的一番叙述，纪凤莲登时一股怨气浮上了心头，道：“你这臭小子可真是废物一个，小聪跟你青梅竹马多年你都弄不到手，竟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给勾了去，警告你，你个小子以后出门别说是我纪凤莲的儿子，我嫌你丢人。”
呜......
莫羡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眼前这位风韵犹存，体内婀娜的美妇人可是自己的亲娘啊，得知儿子受了苦楚，非但不安慰，反而一通骂，真是令人寒心.....
但是，想了想，这也在情理之中，谁让自己的亲娘是个比男人还要男人的女人呢。
“娘亲......其实，这件事，八竿子还真打得着。”莫羡小心翼翼的道。
纪凤莲冷静了一下，随即转念一寻思，觉得他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但是，子可忍娘是绝对忍不得，尤其是自己的儿子，岂能如此就落于人后了。
沉默了片刻，纪凤莲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以前的事情，随即口风一变，柔声道：“羡儿，虽然多年以来，你这小子的确没有多大的长进，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畏畏缩缩，一辈子留在这么个小地方，所以，你这回必须得去参加那菁英大会，活出了样子来给众人看看。”
“真的？太好了，多谢娘亲的理解，孩儿感激不尽。”莫羡得知自己过关了，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脸，如果没有人在，他肯定得上房揭他个几片瓦下来不可。
只不过，现在有一个大问题困扰着纪凤莲，就是莫羡到底几斤几两，她个做娘的再熟悉不过了，虽然从不过问，但事实就摆在哪里。
尤其是菁英大会，民间本就卧虎藏龙，更别提某些世家子弟更是身怀绝学，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以莫羡此刻的修为，只怕连第一轮都过不了。
想到此处，纪凤莲好生犹豫，一方面希望儿子可以去见见世面，去努力争取自己所想要的一切，但是，另一方面却是有着莫大的苦衷。
嘱咐了莫羡几句以后，纪凤莲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在她的房间里有一面香案，在案面上立着一块牌位，上面刻了几个字——亡夫莫拜之灵位。
纪凤莲的夫君名叫莫拜，儿子名叫莫羡，这父子俩的名字都是有趣的很。
对于父亲，莫羡知之甚少，因为在他两三岁的时候父亲便离开了这个家，多年来也杳无音信，用娘亲的话来说，自己的父亲早就不在人世了。
此刻，纪凤莲站在亡夫的灵位前，尽管没有什么痛苦，因为早就看淡了一切，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格外的纠结。
“死鬼，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商量的，因为我改变注意了。”
说着，纪凤莲窃笑了一声，拿着抹布擦去牌位上肉眼难觉的灰尘。
“这多年了，我一直都听你的话，之让儿子在那什么微不足道的出才门修行，就他家些三脚猫的本事，给老娘提鞋都不配。”
“但是！”
纪凤莲忽然加重了语气。
“但是，老娘我如今也想通了，你的那一套不可取，一辈子碌碌无为，做个远遁江湖的凡夫俗子，那还配得上做我纪凤莲的儿子么？”
“不，绝对不可以，我的儿子必须得是一位顶天立地，受人膜拜的大人物才行，不像你这死鬼，名叫莫拜，你还真的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也不知老娘当初貌美如花，想娶老娘的名门子弟多如牛毛，怎么就瞎了眼，居然会跟了你。”
纪凤莲的脸色愈发的凝重，狂傲的脾性顿时表露无疑。
“哎.....也许，这就是命吧，谁让你这死鬼就是那般的与众不同呢，我们孩儿只怕也是如此，本就生来不凡，何必妄自菲薄呢。”
最终，她眉目一展，释然一笑，看着丈夫的牌位，就好像回到了当年，见到了丈夫曾经叱咤风云，名震天下的无限风光，有些人，要么不爱，如果深爱，便是永生不忘。
既然话也说开了，纪凤莲反倒觉得整个人登时轻松了不少，笑道：“死鬼啊，你不说话，那便代表你答应了，好，那老娘就当你真的答应了。”
忽然，她微微一愣神，脑海中仿佛想起了一个多年未闻，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纪凤莲，你不要耍赖，我可没答应，你有什么权利代替我做选择，我们的儿子为什么就不能做个普通的凡夫俗子？你怎么还是这么霸道，这么喜欢打打杀杀，非要与人争个长短，你难道不嫌累么？”
“哼哼，老娘生来霸道，就喜欢站在巅峰以脚尖对人，你这死鬼今天才发现么？你不让我做，老娘偏要做，有本事你借尸还魂过来找老娘算账啊。”
一声浅笑，纪凤莲一脸不屑，对刚才的那阵声音也是置若罔闻，只不过，虽然这一切可能都是她的心理作用，然而，两滴晶莹的泪珠，却没有半分假，不经意间，便划过了脸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