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其实眼睛看见的有时也未必是真的,但是这既听不到也见不着的定是会引发无限的猜疑和遐想。
云连霆心里咒骂着万率坊怎么搞来这么一个白痴,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围观的群众少见的没有欢呼声,少数人喊着退钱、假斗。当然,生斗本来也就没有绝对的评判标准,全看比斗双方的选择。以至于一个银发长袍,脚踩紫金靴,面庞冷艳,双手揽着缠满白布的剑,环抱于胸前的男子踏上两极台的黑色一侧,点名要挑战秦涛的时候,人群如同炸开了锅沸腾了起来,“死斗?”“来劲了啊!”各种惊呼不绝于耳。
“在下独不归,请秦榜主赐教。”男子声音悠长而有磁性,横眉低首,风撩起发丝,寒气逼人。
“啊英雄,你就是梦里踩着七色云彩要来娶我的人,啊!”这才刚现身,一女子便激动地晕了过去。“千万别醒来,梦会碎的,碎了还得晕,折腾。”一旁的阿牛很是不服气,哪那么吸引人了呢,不就是开了三个星宫嘛。却不料另一边,“独不归,我爱你,独不归,我爱你。”又有三个妖艳女子高声齐呼着。事实证明,人与人的某些情感,就是来的这么简单、突然而炙烈。阿牛还没来劲,燕山雪倒是先爆发了:“吵什么吵,人家还要比斗呢,害不害臊!”阿牛撇过头去,仿佛看到燕山雪眼里闪出一颗颗小心心直勾勾地跑向了两极台的中央。
“满头白发跟一老头似的,还带耳环跟个女人一样......”阿牛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些人的眼光,说话时嘴里像是塞满了柠檬。“土鳖,这叫潮!”燕山雪无情怼了回去。“是,你个潮憋。”阿牛知道这个时候跟女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虽然事发突然,但还是有很多人没被冲昏头脑的。云连霆一看对方实力不俗,估摸着再这么下去要失控,必当亲自出手以防事态进一步扩大。只听他声音威严而有气势:“阁下若是开玩笑,那就请自重,若不是就别怪云某不客气了。”话虽留有余地,威胁之意却是昭然。
“云城主真是家大气势也大,这云城是你家,难不成这两极台的规矩也要你云城主来定?在下今日只不过是想挑战榜首罢了,有何不可?”银发男子毫无惧色。
“就是,就是......”一时闲言碎语四起,只是在云连霆表态后,围观的人群也就只敢窃窃私语了。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云连霆小心应答着,竭尽站在理字一方道:“哼,这两极台自是仙道条例,自古有之,不用给云某扣帽子。只是这比斗何时不可,偏偏挑在结修典礼之上,还是这死门相斗,阁下这是诚心要打我云某人的脸,扫众宾客的兴啊!”云连霆字字机锋,借众势而压之。正所谓攻心为上,这一招出的狠。
“云城主真是口才一绝,那我就简单点。云城主也说了比斗何时皆可,若我输了,岂不是锦上添花,更长秦涛与你云家风采。若我能赢,秦涛终是要败,与其让贵府千金从新娘变成寡妇一落千丈,还不如不出闺阁倒好。这,是不是应该叫雪中送炭呢?除非秦榜主做个缩头乌龟,这两极改榜倒也可以。”话一出,人群里传来了一片止不住的嘲笑声,阿牛也笑得合不拢嘴。
“放肆!”云连霆大怒。独不归这几句话是极具杀伤力的,不是因为云连霆怒了,而是因为两个人出手了:一个是云府的管家,一个是秦涛。
云林无法接受这种挑衅,要上这两极台替主子破了这道题的锋芒。对方可以指名道姓,但两级台谁都可以上,并没有这个指定功能。只要接了这个比斗,不论是生是死都能解了对面布下的棋。却不想迎面一连串破鞋急速飞驰,不偏不倚正好砸了过来,“是谁,给我出来。”云林闪挪后停了下来。
“明人不做暗事,是我。”燕山雪倒是坦荡,主动跳了出来,连独不归也眼尾余光瞥了她一眼。“看来阁下是他的同党,策划好了,要一起与我云府为敌了!”
阿牛简直服了,才见一面,都要为别人拼命了,至于嘛!
“没有没有,我只是路过来看热闹的,麻烦你就不要扫大家的兴了嘛,你看。”燕山雪指向场中央,还不算笨到家,让自己直接对准云府的枪口。只是这短短的一停顿,秦涛便先一步下了两极台。“涛儿!”云连霆没拦得下,滚圆的脸上第一次看得见青筋横起。
“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想想一会怎么请求宽恕吧!”秦涛的声音克制到了极点,感觉气焰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你以为攀上云府就能够掩盖了你禽兽的行为,说不定红颜祸水,加速冲塌了你自己而已。”独不归回的话并不是很能让众人明白,但是两仪无尘阵竟是由灰变黄,瞬间给升温的场面再添了一把火。
秦涛全身燃着火焰,四周空气被炙烤着渐渐模糊了起来,火焰延伸到了手里的灵器火鳞枪上,忽然枪身化形,融入了熊熊焰火之中,一条血红巨蟒浴火而出。
“咦,这不是跟老虎头耍的招一样嘛?”阿牛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对,这就是本命灵器的高阶状态,也叫灵器解放,分为初解和全解,是修炼中触摸顶阶法术的必过阶段。每个人每个阶段解放的状态都不一样,但形式基本相差不大,多为回收巨量的灵力用来配合灵躯或法术。”玄月的一番解释让阿牛心头痒痒,好想自己也试试。
看着如此滔天的气势,它的对手要怎么破解,几乎所有人都在关心这个问题。独不归早就摸透了对手的路数,研究好了所有的方案。只见他双指聚于眉心,青光为主红光为辅散发着强大的灵力。忽然整潭湖水剧烈翻滚,窜天而起,瀑布般的水幕卷出一条条水柱,如同尖锥一样四面八方围剿火蟒而来。
玄月倒是不吃惊,但是十分赞许这一招解的够准也够巧,风雨同袭完克烈火。想来不仅是做足了五行相生相克之道的功课,还能临场对敌,不慌不乱,做到见招拆招,这个银发青年一定不简单。
只见这火红巨蟒一时间只能被动挨打负隅顽抗,此时的秦涛心神异常恍惚。本来就感觉到对方是针对而来,可怒火还是被本能地激起根本无法停息,且都没沉着思考一出手便是搏命的打法,以致深陷逆境,靠着互拼灵力死耗着。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和云彤结完修以后,似乎对身体的控制力突然就下降了。“蠢货,你用火灵力去抵挡水灵力不是找死嘛,快用我的土灵力啊,再不用就等着死吧。”另外一个撕裂的声音在秦涛的灵魂深处回荡着。没几下后,他的面容开始左突右摆,显得有些扭曲怪异。
玄月似乎看出了苗头,紧紧盯着突变的秦涛。亭子里的云连霆再也坐不住了,和七妙真人、蟒山道士以及智光大师对了下眼神,又朝云林使了下眼色,准备下场强行干预了。“今日比斗到此为止,各位还请见谅,未免伤及无辜,请大家暂且回避。”声音还在云顶回荡着四人便已然下了场。燕山雪看着一下来势汹汹的五人,肩头压力陡增心跳急剧加速却依旧没有让道。人群受到了恫吓惊吓,一传十,十传百,纷纷开始四散躲逃。
“云城主是要破这两极台的规则咯。”百花仙子的声音从后方飘来,身影却出现在了燕山雪的身旁,燕山雪肩头的压力顿时给移除了不少。
“仙子,给老夫一个面子,稍后必有重谢。”
“哦,若是不呢?”
“仙子应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云连霆挺着腰板摊起手。话音未落,阿牛、玄月、花虎一齐出现在了燕山雪身后。燕山雪昂了昂头,心想若是自己和他们互换位置,此时此刻她也一定会毫无保留地站出来。阿牛看了眼花虎,提了下嘴角,虽然嘴上不说,内心还是服的,光明正大单打独斗输了就输了,何况还从他身上“窃取”了不少经验。老虎头斜眼,默契地露出大虎牙回了过去。
“现在呢?”百花仙子反问道。
“那就别怪老夫不留情面了。”
一时间剑拔弩张,空气中火药味十足,随时会擦枪走火。却见百花仙子很是悠哉,想着灵翼天香的作用也差不多该到点了,于是手里举起一块墨绿色令牌喝道:“中洲引魂使麾下猎魂师百花默。”虽然修仙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冥界的引魂使和天界的监察使还是地界基本秩序的维护者,没人敢公然相抗,因此幽魂令一出还是极有震慑力的。“至于来干嘛,你们看看两极台上的‘怪物’就知道了。”
原本被水柱包围,全身赤焰的秦涛,竟收缩在了一个暗黄色包裹的土球里,挡住了水法的攻击。独不归蔑视一笑,抽去裹在剑身上的布条,反手握着金色的剑柄,拖着深紫色的剑身划地而行,相接处是星火飞闪好不耀眼。忽儿剑刃两侧有高速剧烈的气流扰动,居然在两极台上都留下了浅浅的切痕。快要接近土球时,忽儿一闪没了身影,躲过了土球变成“刺猬”那一瞬的突刺。转而出现在了上方,从天顶将剑一掌推下,空气顺着剑锋被撕开,直刺土球而去,而后便听得一声沉闷撕裂的哀嚎。
“结束了吗?也没什么啊?”阿牛似乎是忘记自己站哪边了。云连霆当然不甘心被牵着鼻子走,刚想发难。却见土球中伸出道道暗影直朝独不归而去,独不归当然早有预料,拔剑撤出了三丈外,剑身滴着黑血,这下总算是要出来了。
果不其然,土球从内部裂开,一个全身裹着暗影,体型比原先大了一倍的双头怪物站了起来。阿牛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骊山地窟里差点要了他命的老家伙。燕山雪倒是第一次见到,之前受暗影裹挟的土熊精并没有到达这个形态,很是替独不归担心。云连霆也是目瞪口呆,他知道秦涛是有些手段才能登上这两极榜榜首的,但最主要还是他和万率坊在操作,却没想到他竟已然走上了这条邪路。其他一众人一看不对劲,纷纷想着借机开溜。
“各位,暂请留步,这暗影双魂我想我也不用再说什么了,只是烦请各位一会配合一下调查,提供一些线索。”百花仙子头没回,声却留住了人。
独不归掏出幽魂令,原本就狰狞丧失理智的两张面孔极力抗拒着却依然被吸了进去。离了魂魄,无主的暗影重新浓缩成了一块晶石与满身是血的躯体分离开来。
无尘阵也悄然散去,至此,原本云城的喜事却落得个如此收场,真是千古佳话沦为笑谈,直叫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