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感觉?
温暖如春,徐徐清风拂面,扫清心底浊尘。
火热炎夏,烈焰骄阳炙烤,烧炼筋骨血髓。
风凉深秋,年月侵蚀如刀,剥夺生机重重。
刺骨寒冬,冰冷霜雪覆盖,刹那万物沉眠。
如同这般,四季轮回,不断更迭。
无数宛若滔天巨浪奔涌而来的灵气,硬生生的,尽数灌入少年体内,生机和毁灭各占其一,不断摧残着少年身体,又立刻修复受损的部分。
少年忍受着巨大的痛处,他的感官在这种痛苦的基础下,放大了无数倍。
撕裂与修复,毁灭与重生,少年清晰的感觉到,体内有些许隐脉被狂暴的灵气打通,渐渐隐合在他面前悬挂着的那幅画卷上的经脉图。
隐脉是藏于人体深处的经脉,打通它们的过程奇慢无比,由于少年只是普通人,体质自然弱于有灵气蕴养强化的武者,更何况这般强纳天地灵气,一般武者都不会这样做,因为会损伤经脉。
所以,少年强行纳入灵气,就导致狂暴的灵气在他体内乱窜,皮下不断有血珠渗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多久,少年衣衫已经被血浸透,俨然成一血人。
时间过去多久,少年心中已经没有了概念,说实话,他也没想到一沟通灵气,天地间的灵气竟是会如浪潮涌来,一直往他身体里钻。
普通人没有源以及感应灵气的天赋,是无法吸引灵气的,哪怕少年可以感应灵气,无源的他注定无法吸引灵气,成为武者。
而此时,灵气狂涌,恐怕,这也是道藏图案的功劳吧。
天地万物,每一样事物,都有独特的源存在,无源,几乎等同和这个世界断了联系。
当然还有一种,就是成为武者以后,被心思歹毒之人废了源,废源之后,那个人自然也就没有了源,但是,两者之间有一种根本的区别,这样的人,是又可能重新恢复的,并非完全消失。
少年是一个特例,无法理解,无源却存世,说明少年还是与世界有一分联系存在,道藏的神秘图案可以说是歪打正着,它将这仅存的一分联系利用起来,让少年的整个身体,成为一个特殊的源。
使人体本身,成为源。
这就是道藏的秘密。
少年逐渐体会到了道藏秘密的本质,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一处特别的中心,体内灵力全部都均匀的分布着,不断流转,要说的话,整个身体就是中心。
感受着身体渐渐消散的疼痛,随之而来,是说不清的通体舒畅,藏在身体深处的隐脉已经全部打通,修炼逐渐进入正轨。
入夜,然后又是黎明。
白色衣物染成血衣,然后血液凝固,其间夹杂着黑色异物,一夜发酵,发出了令人作呕的气味。
“轰!”
无形中,一阵轰鸣,那一扇象征成为修行者的名为启灵境大门,终于被少年推开。
…
三天前的凌晨。
城主府的一条消息震惊了外界,一开始只在暗地里慢慢发酵,随着时间的推移,同样不少城主府的推波助澜,消息慢慢传开,直到如今,明暗如潮。
最开始得到消息的,是以西城三大家族司马家、钱家,还有王家为首,结合其余十几数二流家族的势力,此外还有,尘云和万鸿两大商会,以及一个叫做黑煞帮的帮派。
这些,便是三年来,一直盯着轩瑾的背后势力。
由城主府亲自传出的消息,他们是最先得到的,一开始看到第一眼,他们是不信的,但是后来发现,这讯息的可信度极高。
因为,如今轩瑾成为众人,成为各方势力眼中的肉镆镆,不正是城主府的原因吗?
他们自然调查过,轩瑾与长歌并不是西城城主曲浦的子嗣,他们俩从西城外面来的,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曲浦府里住下。
然后,又是曲浦一手引导,与望夕学堂的老院长商量,给了轩瑾进出夕殿的特权。
后来,又一点点的在暗地里传播,轩瑾身上掌握着望夕的所有藏书知识,更身怀望夕学堂里,夕殿几百年来的传承的秘宝。
这些,都是城主府三年来在向外不断传送的信息,也是,牵动整个西城的引子。
但是让他们看不懂的是,城主府一边传播少年的价值,也默许他们随意监控,却又不许他们直接动手,他们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只能将恶意埋在暗处,静观其变。
直到一年前,长歌离去时遇到阻拦,那是他们的动作,也是一场试探。
城主府,或者说曲浦背后所做的一切,两名少年并不知情,他们只知道这样的消息,在不知觉间就已经传开来,他们只是,按照青葛的安排做罢了。
长歌离去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路,中间并没有城主府的出手,让他们放了心又提了心,因为长歌展露的力量委实可怖。
他们害怕,以后长歌回转头来的报复。
没有城主府的插手,让那些大人们知道了,这是曲浦在布一场局,一场足以颠覆整个西城的局。
局的中心点,就是轩瑾,长歌离去时的试探,既是他们的,也是曲浦的。
那些人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但是利益熏心,夕殿的所有藏书,还有望夕的秘宝,都是那些人眼馋了几百年的东西。
曲浦是化丹之上又如何?
就凭他们这足以抵上大半个西城的顶尖力量,化丹之上也不一定能顶住,更何况,司马家还有一张底牌,这就足够了。
既然是布局,那总有开始的时候,只是这个时间,他们不知道,不确定,只知道长歌还活着,拖得越久,他们的心就越颤。
于是这一天,他们终于等到了这场布局的开始。
…
消息传播的第一天,老院长在消息扩散后不久就收到了来自曲浦本人的来信。
夕殿门口。
老院长看见一只信隼停在他面前,他认得,这是曲浦常用的专属信隼。
从信隼小腿取下绑着的小圆筒,里面塞着一张小纸。
放飞信隼,然后读着小纸上的内容,老院长不由得脸色一变,看完后,更是脸上布满阴沉,顿时,老院长身上灵气涌动,手中握紧小纸,随后腾跃而起,往城主府去,心中充满愤怒。
“曲浦,你这是,要把那孩子往死里了逼吗?”
不多时,轩瑾来到夕殿门口。
第一天,轩瑾就这样与老院长错过了,在这之后,他也没有再遇见过老院长。
这边,老院长一路越过房屋砖瓦围墙,直奔城主府。
在落地门口时,看到老仆陈伯正在门口等着,似乎早料到他的到来。
此刻,老院长正在气头,并没有想到,这时候正是老仆互送轩瑾到望夕学堂的时间,这中间只隔着一段很短的时间,为什么老仆会比他先回到城主府。
老仆陈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老院长微微点头,走向了大开的府门,经过前院,穿过走廊,在后面庭院里,终于见到曲浦。
曲浦背负双手,立于凉亭,背对于老院长,身上一袭锦绣青衫,那目光,不知看向哪里。
老院长一见曲浦,顿时怒上心头,伸出手中握着的小纸,说道。
“曲浦,你这是什么意思?对外宣布轩瑾将在十七天以后离开西城,你城主府还不做任何干涉?难道你不知道,这样会让这个孩子陷入多大的危险吗?”
“就是字面意思而已,我想纸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这不是我的决定,是他们死去的义父,还有他们自己的决定。”
曲浦转过身来,冰冷的目光直视老院长,虽然稍纵即逝,还是吓了后者一身冷汗。
老院长以为看见错觉,听了曲浦的回复后,又争理道。
“这有什么?难道你还拦不住一个孩子,就任凭他去送死吗?曲浦啊曲浦,我后悔,为什么当初要答应你,让那孩子进夕殿,读那么多书,让他成了你暗箱操作的工具,你这是把他往深渊里推啊!”
愧疚,自责,老院长心中充满这两种情绪,不料曲浦又说道。
“就算你不答应,我也有办法让他们陷入同样的境地,甚至更狠,而且,这比他们要面对的,还是轻了!”
老院长不敢相信,两人作为相识了几十年朋友,这一刻的曲浦,在他眼中竟是变得尤为陌生。
“好!好!好!既然你无情,那我现在就带着那孩子离开……”
话还没有说完,一层无形的压力,突然笼罩在老院长身上,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你…你…你不是灵络……”
老院长震惊,在那庞大的,恐怖的力量气息中,昏迷了过去,曲浦将要倒下的老院长扶着,轻轻说道。
“你不知道,他们背后被什么人,被什么势力针对,更想不到那势力的恐怖,所以,现在就好好当个看客吧。”
接着,老仆陈伯无声出现,接过老院长就离开了。
“安静的做个看客,这对你我,对他们都好,这场血雨,注定停不下来了,从一开始就停不下来。”
曲浦沉眸,口中重复着一句话,身体也再次恢复老院长刚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