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林平平却睡不着。他坐在床头,手里正把玩着一枚戒指。
这应该是一枚大板指;古铜色,非金非玉,表面有几道简单的纹理,还有些如同星星的图案,看上去简单朴素,毫不起眼。
这戒指是今天山上少女临走时送给他的,说是上面有她的印记,方便以后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快速找到他。
把它带在手上让林平平觉得别扭,毕竟从小到大他也没戴过什么首饰,而且戴在手上也不方便干活;于是乎他找了一根坚韧的红绳,把它系住挂在了胸前。
然而这也并不是他最在意的,真正令他睡不着的是少女临走时的一句话:“你们这山上不是有一个修真门派么?那里的人本事也不少,怎么你们都不认识一二个?遇到危险找他们是明智之举。”
见识了少女的本事;先前一直以为修真离自己很遥远的林平平,心开始动摇了:要是自己也有这等本领,爹娘岂不是不用这么辛劳了么,也不会遇到今天这般的险境。
——
而此时在另外一个地方:这里是一处金碧辉煌的殿堂,雕龙画凤的石柱,华彩明亮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在彰显其主人的身份和霸权!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把那戒指送给别人啦?而且还是一个凡人?”
在一张水晶床前,一位穿着雍容华丽的贵妇人正小声呵斥着另一位坐在床头的小姑娘。如果此刻林平平在此的话便会发现这姑娘正是救了自己老爹的神秘少女。
“它反正也没什么用,我就送人了。”少女喃喃道。
“没用?谁说没用?”贵妇继续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可是你太祖爷爷年轻的时候根据一名前辈留下的残卷遍寻各地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怎么会没用?”
“可是娘,你看太祖爷爷研究了那么那么多年、然后是爷爷、又是爹爹,他们发现什么了吗?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们老早就放弃了。不然才不会给我玩呢!”
“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死皮赖脸的乞求到手的。不过以你爹他们的本事也没发现其有什么大作用,想来也确实应该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这就是了,娘你最懂我!”
“你呀你!不过……”贵妇人突然一顿,脸上现出一阵戏谑的表情才又接着道:“你难道忘了,你爹爹说过,这戒指可是要送给他未来女婿的,你这么轻易的就送出去啦?”
此话一出,少女的脸瞬间绯红:“讨厌,娘,你又戏弄我!”
贵妇人可不就此作罢,又笑道:“哎呀呀,我家天不怕地不怕的野蛮公主居然脸红了;到底是哪家公子哥啊,快给娘说说……”
“好啦娘!”少女娇嗔道,“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而且,娘,芸儿还小,我还要在娘身边待很久很久,我才不想嫁人呢!”
“好好好!都依你行了吧!你跑出去一天该累了,赶紧睡吧!”
——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林平平早早就起床出门去找暮秋;昨晚几乎一整晚没睡好,前半夜在思考神秘少女的话;后半夜脑子里就只剩心念念的那张脸和她的一颦一笑;从小到大几乎天天和暮秋在一起,从来不曾有这种感觉,可是只一晚的改变,整个世界已然不同!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的林平平总算明白了书塾先生所教这句话的深奥内在。
今日听闻书塾先生偶感风寒,怕是要休息几天;正好,林平平本来就没有心思去听课。
虽说是邻居,可是山里人家户与户之间还是相隔较远,怕是有两三里路。
太阳尚未露头,山间的雾气弥漫在山路之上,有一股深深的寒意;可是林平平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而且昨夜一夜没睡的他却依旧精神奕奕。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暮秋的家坐落在一个小水潭旁边;别看叶捕头是一个大老粗的样子,其实他心思缜密、粗中带细,和女儿相依为命的小家被他打造得温馨典雅,只需看一眼便会足以让人心生暖意。
“暮秋,暮秋,你在家吗?”
人还没到,林平平已经迫不及待的叫喊了。
可是没人回应,待走进屋前,却见院子大门紧闭,显然无人在家。林平平的心一下子像打翻的五味瓶一样,失落的神情在脸上表露无遗。
他又在屋前徘徊了好一阵,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往自家的方向默默走去。
可是就在他的步伐才走了几步,他的心却似乎被什么触动得一颤,他整个人猛然的一转身——便见在那屋后的篱笆旁,熟悉的笑容在初升的阳光中随着飘散的雾气微微荡漾。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朝曦迷离处。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而立,彼此的心思在眼神中交互传达。
“愣子!”一声略带嗔怒的轻轻呼唤终于唤醒了林平平的醉意。
他快步走到日思夜想的少女面前,只见清晨的雾气已经在她的发丝上凝成水珠,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用手袖替她轻轻抹去。
如此暧昧的动作换成以前,他是断然不敢做的。
“停!不许动!”本来还笑盈盈的暮秋突然一声大喝,吓得林平平一愣。
只见少女此刻的双眼正老鹰一般盯在他的胸前,因为刚才就在她羞涩地低头的一刹那,他看见了林平平胸前挂着的那一枚戒指。
林平平还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暮秋已经伸手从他的衣领内掏出了那枚戒指。
“愣子,快说,这是什么?谁给你的?”
林平平这才明白暮秋这一声喊的来由,他想都没想便道:“这应该是一枚板指吧,是一位姑娘送的。”
暮秋的脸色瞬间变黑:“什么?姑娘送的?好啊你,我才离开一天,你就、、、、、、你就跟其他的姑娘在一起了、、、、、、”
被小手锤在胸口之上,林平平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解释:“暮秋,不是这样的,那姑娘不是人,是个神啊。”
“不是人?神?”这会儿到暮秋糊涂了。林平平连忙把昨天的事情经过从头到尾小心翼翼地说了一遍,生怕说漏了哪一段又惹得暮秋怀疑。
“你觉得她是山神大人?”
林平平虽然嘴笨,可是事情却描述得很是清楚;和林老爹、林大娘一样,暮秋也对这名神秘女子的身份表示怀疑。
“我觉得她极有可能就是山上空门的弟子,又或者是哪位道长的女儿。”
“弟子?那山上修炼的不都是男人么?我见镇里道馆中的可都是男人呢。”
“傻瓜,空门又不是普通的道馆,他们可是修真门派,是修炼仙术的你知道么。女孩子肯定不少。”
“哦、、、、、”林平平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老道长的门派就一定是道馆,结果是自己骗了自己。
“而且、、、、愣子,我可能、、、、、可能、、、、、”
暮秋突然低下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暮秋,你想说啥?”
“愣子,我、、、、、也要上山去修炼了;昨天我和爹爹上镇子就是去书塾老先生那退学的。”
“什么?”林平平真是哭笑不得。自己前天才刚刚拒绝了老道长,现在自己的恋人却说要成为空门弟子了。这岂不是自己亲手断了自己的前途么!
暮秋不再说话,低着头用手指轻轻卷起自己的头发。自打知道自己可以成为空门弟子,她可是兴奋到睡梦都笑醒;那天约林平平出来,本来就是想告诉他这件事情,可是天意弄人,那一晚的改变却让她开始纠结自己的梦想。
怀春少女,怎么也不愿意离开自己刚刚开始热恋的恋人,可是从小到大的梦想她也不想就此放弃,如何两全是摆在她面前的一个难题。她也想过叫爹爹也帮林平平要一个名额,可是想起爹爹说过就算是王大虎也拼不到这个机会,林平平更加无望。
“暮秋,我知道你一直想当个女侠,如今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我真替你高兴。”林平平笑着抓住她的小手,轻轻握在自己的手心。
“可是、、、、、、”
“别怕,暮秋,你去哪,我就去哪。经常下山的吴道长你知道么?我家祖上对其有嗯,前天他还问我想不想上山修炼,只是我傻,竟然拒接了。不过只要我去求他,说不定他还会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的。”
“真的?”
“嗯!而且就算我成不了空门弟子,又如何!我就算每天爬山路我也会天天去看你的。你说这样行吗?”
暮秋看着这个表情傻傻的呆子,总觉得许多话不应该从他口中说出来,可是他却说了,如此的深刻、如此的眷恋、如此的回味无穷!
“暮秋,我这两天、、、、好想你!”
“我也想你,愣子!”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林平平伸手,把一直放在背后布袋里的礼物拿了出来。
礼物正是那个木雕、那个本来要雕成神像却被雕刻成了恋人的木雕。此时,它已经被林平平的一双手打磨得光滑油亮,那雕像的一颦一笑和眼前的少女是如此的相像、丝丝入扣、栩栩如生,每一处都是爱的宣示。
“你雕的?”
“嗯,喜欢么?”
“喜欢!”
“暮秋,我、、、、能抱抱你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