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事不宜迟,宝庆,你看能想办法让司机回来一下不,送送小冰。”老爷子向赵宝庆问道。
岂料赵宝庆还没开口,文玉环便说道:“人家司机去接矿长了,这会说不定正在吃饭呢,再说了这孩子的身上净是血,人家的车那么干净……”
张雪莲听出文玉环的话不养人,同时也看到老伴的脸色越来越黑,忙暗中扯文玉环几下,然后自己出来解场:“嗯,小冰啊,你看人家司机也挺不容易的,再说人家也不是咱家的司机,咱们也不好老使唤人家不是?这样吧,我出去看看有人去城里没,让人家稍带着你。”
“娘,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来的路上,我看到有票车的,娘,要没多的事,你帮我去跟国栋说一声……,爹,我就不在家过夜了,小峰,跟爷爷奶奶再见。”李小冰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文峰坐在床上跟爷爷奶奶告个别,李小冰把文月香绑在身前,然后背上文峰离开,张雪莲以及俩女儿象征性的把李小冰送到巷子口,任由李小冰一人艰难的离去,陈年老屋中,文家祥的一张老脸上,布满了泪痕,历经沧桑的心中,充满了各种滋味。
寒风呼啸,吹不透李小冰母子俩身上的棉衣,却吹透了两人的心。
也许是哭累了,文峰趴在妈妈的背上渐渐睡着。一直压抑着自己感情的李小冰,感觉到文峰渐渐睡着,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农村坑坑洼洼的土路,虽然不泥泞,但也让李小冰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履沉重。
两只手都占满的李小冰,连流下的泪水都顾不上擦去,只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走在这条沉重的回家路上。
心中的那份伤,即便在这过年的气氛中,也无法被冲淡一点。虽然是三个人,但叠在一起的人影,在这个大年初二的喜庆日子里,也显得格外的孤单。
在这辛未年的大年初二,哪里有什么客车?每家每户都是想着自己的办法去回家,或坐私家车,或骑摩托车、再不济的也骑着其行车,唯独她李小冰,身上背负这两个孩子,徒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李小冰不停地回头看看,期盼着文国栋能骑着摩托车追上他,但一路上只有别人匆匆回家的影子,却没有文国栋心急的追来。李小冰连续走了两个小时之后,已经是腰酸腿疼,文峰在妈妈的背上,经过一阵熟睡之后,慢慢的醒来。
小小的文峰感到妈妈的脚步越来越慢,仿佛也感受到了妈妈的疲惫,轻轻拍拍李小冰的肩膀说道:“妈妈,让我自己下来走一会吧,我太重了!”
李小冰暗自擦一下眼泪,怕文峰看到自己在哭,不敢回头对文峰说道:“小峰乖,妈妈不累,一会咱们就到家了。”
“不行!妈妈你把我放下来,咱们坐下休息一会也好,妈妈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即便年幼,文峰也是非常的懂事。
母子俩争执一阵,争执到最后,母子俩抱在一起痛哭起来,也是李小冰真的累了,在路边找到一个地方坐下,走了这么长时间,文月香也早已饿了,李小冰刚一坐下,文月香便哇哇哭起来。
文峰经过一场受伤,剧烈的疼痛把小小的身体本就不多的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这个时候,文峰早已经腹中空空,但他却记得妈妈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幼小的心灵对自己说着要坚强,不要哭。
休息一阵,李小冰重新把女儿绑在自己身前,然后去背文峰,这一次文峰死活不肯,而且还强忍着伤痛,一瘸一瘸的自己走,小小的腿上,深深的伤口,因为走路再次被撕裂开来,鲜血渗出纱布外面,深深的刺着李小冰的心。
李小冰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感动,但还是做出一副强硬的态度,沉着嗓子对文峰说道:“小峰,你给我过来!你怎么不听妈妈的话了!”
虽然她的口气很重,但文峰还是倔强的自己走路,看着倔强的文峰,李小冰的心中更加的不是滋味,上前拉住文峰训道:“你逞什么能啊?是不是觉得把腿走坏了,让妈妈更加伤心才好啊?是不是觉得让妈妈不省心你才安心啊?”
文峰默默的低下头,任凭李小冰如何的训斥,也不爬上她的脊背。
面对儿子的倔强,李小冰实在没有办法,怀中已经抱了一个,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去把文峰强制性的扛在背上。
正在李小冰训斥着文峰要他爬到自己背上的时候,忽然一阵摩托车得声音停在几人身边,李小冰满怀希望的转头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张并不熟悉的面孔。
“嫂子,你在这里干什么?”摩托车上的人问道。
李小冰不认识这人,心中警惕的问道:“你是?”
“哦,嫂子可能没注意我吧,我叫刚子,就住在祥伯家对面,你回家的时候可能没看到我,不过我看见你了!”此人说道。
“哦,不好意思啊,我走得急,也没看到。”
“嫂子怎么一个人带着孩子?国栋哥呢?”刚子问道。
“他有事,没回来。”李小冰没底气的说道。
“啊?嫂子一个人带着孩子走了这么远?刚才我听别人说小侄受伤了?”
“嗯,没多大事,回去再换几次药就好了。”
“嫂子我载你一程吧,我听说被狗咬了得赶快打狂犬疫苗呢,孩子的事不能耽误。”刚子说道。
李小冰本想推辞,但看看文峰腿上又被染红的纱布,又想想这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一辆客车,于是点点头。
好心的刚子,一直把李小冰母子三人送到家门口才离去。
李小冰带着两个孩子打开家门,小小的出租屋中,一片冷清,丝毫不像是在过年。昨天文国栋给她的200块钱也在今天早上花去,给公婆买了些礼品,如今她的口袋中也只剩下了七十块钱。
家里仍旧只有面条,菜也只是多了一种:相对最廉价的白菜。就这样,李小冰做了两碗白菜面,然后母子俩将就着吃掉。
这种日子,母子俩已经习以为常,从文峰记事起,李小冰便教导他,不要去挑剔吃的,有好的就吃好的,没有好的,就吃差点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所以年幼的文峰也从不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