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峰坐在教室里,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于老师所讲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听进去,生怕自己的爸爸再次发飙。
一天的课程,对于文峰来说简直就是煎熬,下午放学之后,文峰一溜烟跑回家,路上还在想着,爸爸千万不要回家,本来很讨厌自己爸爸打麻将的文峰,这个时候竟然期盼着自己的爸爸去打麻将。
当文峰气喘吁吁的跑回家,看到妈妈安然无恙的抱着妹妹喂奶时,一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然后有条不紊的做作业。
晚上吃过晚饭以后,文国栋一路哼着小曲回家了,好像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事情一样,一看就知道是打牌赢了,文峰看看爸爸,没有说话,昨天的阴影还在心头萦绕。
李小冰问一句:“吃饭了没?”“哦,吃过了,老赵赢的多,他请客了。”文国栋边说边到电视机前换台,嘎嘣嘎嘣的换了好一会,换了个自己喜欢的台,一屁股坐在电视前面就看起来。
文峰默默地看着爸爸的背影,这个背影越来越陌生,虽然很高大,却不巍峨。
他提心吊胆了一个月之后,发现爸爸好像真的不打妈妈了,慢慢的也淡忘了这件事。仍然像往常一样自己一个人去学校,放学之后一个人回家。
秋天的落叶在环卫工人的扫帚下堆了一堆又一堆,人们的衣服像落叶一般在一天天中慢慢的变厚。
这一年的雪落下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新的穷人们和富翁们忙碌在这庚午年的大街小巷中,为自己和亲戚们准备着一波波的年货,让这个冷刷刷的日子里,洋溢着不一样的热情。
腊月二十三是祭灶的日子,也称小年,李小冰的身体已经基本完全恢复,送走了回老家的王敏芝以后,在这个小年的白天里,同别的人一样,在大街上忙碌着准备年货。
李小冰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文峰在市场中转来转去,走过每一个菜点的时候,李小冰都只是站一会,看一看,然后什么也不买,因为囊中羞涩,很多东西想买但是钱不够,李小冰很想让一家人能吃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可是文国栋已经一周没有回家了,过年的时候,越晚买东西,东西就越贵,李小冰盘算着自己手中的钱,实在没法等文国栋回来再买东西,而且文国栋还没一点消息。
尽管文峰看着许多东西都想要,但他知道妈妈的口袋中基本上没钱了,所以也只是看看而已,并不吵着妈妈去要。
买了一斤五花肉和一袋祭灶用品后,李小冰身上的钱就剩下了两块钱,只够买点韭菜了。
“小冰,买菜啊?”一个声音传入文峰的耳朵。
文峰转头一看,原来是居委会的赵奶奶,赵奶奶很热心,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总是赵奶奶跑来忙前忙后的招呼。
李小冰起身笑道:“赵婶啊,你也来买菜?买了这么多啊?”
“是啊,每年都是我来买菜,过几天儿子媳妇都回来了,大大小小一二十口人,一二十张嘴,我得忙活一阵子呢,呵呵。”赵婶说话时总是笑眯眯的。
“我帮你拿些吧,你一个人拿这么多。”李小冰说道。
“没事,我一个人就行,你继续买菜吧。”赵婶说道。
李小冰说:“我买好了,就差这点韭菜了,稍等一下咱俩一起回吧。”
“那行。”赵婶说道。
买完韭菜,文峰帮妈妈和赵奶奶拿一些东西,跟在两人的后面,静静的走着,看着赵奶奶,文峰感觉就像自己的亲奶奶一样。
“国栋呢?咋让你出来买菜了?”
提起文国栋,文峰和李小冰的心里同时一阵暗淡。
“可能这几天加班吧,一直没回来。”李小冰敷衍道。
“这孩子,不回来也不捎个信,你呀这还都护着他。哎,小冰啊,你咋就买这么点东西啊?”赵婶看着李小冰手里只有一小块肉,和一小撮韭菜,感觉有点纳闷。
“我们就三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这大过年的,你就买点饺子馅?是不是没钱了?来,婶婶给你点,别嫌少,先用着。”赵婶说着掏出钱塞给李小冰。
李小冰忙按下赵婶的手道:“不用了,过几天国栋就回来了,他身上应该有钱的。”
“你看你这闺女,没有就先拿着,跟我还客气啥?”
“真的不用了,过两天国栋就回来了。”
两人推搡一会,李小冰执意不要,赵婶无奈又装起来,两人继续走路。
赵婶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对李小冰说道:“我听说前段日子国栋打你了?我那段时间没在家也不知道,回来听人家说的。”
听到赵奶奶如此的说,文峰真想跟她说一下那天的情况,但赵奶奶毕竟不是他的亲奶奶,而且妈妈也总是教育他,自己的事不能老麻烦人家,于是便憋在心里,不吭声。只听妈妈说道:“嗯,已经没事了。”
“这个孩子,怎么打人呢?咱自家的闺女,自己都不舍得动一指头,他倒凶起来了。”
“他已经跟我道过歉了。”
“这还差不多,他要是还这么犟,婶婶我第一个不依他。”
女人们到一起,总有拉不完的家长里短,两个人一路走走说说,很快就到了赵婶家。
李小冰帮赵婶放好菜,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中,李小冰放下已经睡着的女儿,心中有些不快,大过年的,自己的丈夫不知所踪,自己身上又没钱,连年货总不能一点都不准备吧?
李小冰把买回来的肉分成两半,一半用线穿起来,挂在外面,防备着肉坏掉,另一半剁成饺子馅。然后做好晚饭,撑开桌子,娘俩呼呼的吃饭。
对于爸爸不在家吃饭,小小的文峰早已习惯。
吃完饭,李小冰洗完碗,正在给灶神上香,文国栋回来了,喝的醉醺醺的,一回来倒头便睡。
文峰和妈妈一起把爸爸的衣服鞋子脱掉,然后盖上被子。
李小冰看着醉醺醺的文国栋,心里很是失落,这个时候,哪一家不在为自己家忙活着过年的事?唯独自己家,还跟霜打过一样的冷清。
文峰看着终于回家的爸爸,没有多少亲切感,却隐隐有一些不安,似乎要有什么事发生一样,令自己坐卧不安。
醉酒的文国栋扯着呼噜睡了一夜,文峰却是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夜,他知道妈妈也一样没有睡好,因为一个晚上,他不断的听到妈妈的叹息声。
第二天,当文峰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模样,一片片雪花在经过一生的奔波之后,把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苍白,以此来告示着年的临近。
吃过早饭,文峰跑到外面堆雪人,李小冰在屋里哄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