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带着那一百一十一人走出了礼堂，一直走到一个极其空旷的大房间。
“赌徒大人……我们想……”有几个人似乎想说点什么。
“嗯？”赌徒看向他们。
“我认为我们的能力不能担此重任，想退出您的赌局。”
赌徒笑了笑：“那你们走吧，我对有自知之明的人向来是比较友好的。”
那些人离开后，又有几十人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他们估计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护卫官随便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句子，就掏枪把他们崩了吧。
好在艾丝还留在这里。
场上的人只剩下三十人了，他们身上都有着各种颜色。
赌徒从身后取来一个抽签箱，把它放在地上：“这是一个抽签箱，里面有很多写了数字的纸片，你们每人抽一张，在我讲完规矩后，去对面的房间等待。”
“当然，这个抽到的数字是不用保密的，每个人都应知道其他人的号码。”
“抽到号码后，你们按照由大到小的顺序，一个一个地过来找我。”
艾丝抽了一张号码，是“4”。
她跟一帮子人去对面房间等待了。
在等待中，艾丝发现自己这个号码是第三个。（因为号码牌数量多于人数，因此抽出来的数字不一定是连续数字。）
前两个人去了之后又陆续回来了，艾丝这才去赌徒那边。
赌徒见到她，就小声说了第二局的游戏规则：“之前我给那些颜色的编号你记住了吧？比如说你的蓝色代表数字六。”
“嗯。”艾丝机械地点头。
“这里有两个卡牌堆。”赌徒把她带到一张桌前，桌子上一左一右堆放了两堆卡牌，左边那堆卡面朝下，看不到具体内容，而右边那堆则能清楚看到卡面上的数字。
“你从左边抽一张，然后用这张牌减去你的编号，取绝对值，得到一个数字，你再丢掉左边的那张牌，从右边选出你对应的那个数字，把这张牌带在身上，对人保密。”
“然后，”赌徒在艾丝行动前补充道，“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用你最终得到的这个数字牌，与其他人进行比大小的游戏，猜错的就会被淘汰，同时猜对或者同时猜错则是平局。”
“每个人可以主动出击，也可等其他人来被动挑战。如果不想接受挑战，也可以拒绝，但是每人最初的拒绝权只有两次，不过胜者可以获得败者剩余的‘拒绝权’。这个权力用完之后，无论被挑战者想不想接受，都必须接受挑战。”
“当然，每人能发起的挑战数目是无限的，只要你速度够快，不超过限定时间就行了。”
“为了游戏性，我再加入一条规则，即胜者可以获得败者的数字牌，但每次对局，只能出一张牌。”
艾丝照做了，但她问了一句：“你的这种游戏……目的是什么？”
赌徒竖起三根手指：“运气，观察力，以及一点小小的勇气。”
艾丝最终抽到了自己的数字牌，是个不大不小的数字：23。
当然，她也不确定是否可能出现几百上千的大数字，因为那里面的卡牌似乎很多。
她带着牌，回到了对面的房间。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所有人都抽完了卡牌，估计赌徒也不厌其烦地说了无数次规则。
“请你们到我为你们专门设置的赌场，”赌徒说道，“真正的赌局必须在赌桌上开始。”
众人跟着他的脚步，这才发现他竟然在这个基地里修建了一间赌场！这赌场是室内的，就修在他们办公楼的顶层，面积也不小，差不多有一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了，里面的设备自然是十分齐全。
艾丝粗略扫了一眼，估摸着这里大概有二十张特质的赌桌，而且赌桌间的位置和距离显然是特意布置过的，几乎没有视觉盲区。
当然，每一张赌桌前，笔挺地站着一名身着制服的T.S士兵——他们被赌徒叫来，充当荷官。
除了这些，还有不断巡查的T.S士兵——大概十来人。
“规则都说清楚了，我再强调一句，”赌徒笑道，“不要试图作弊，你们的实力还不能够瞒过我挑选的专业人员。”
“如果你们有某种超凡手段，瞒过了荷官，那么我就是最后一道保障，”他扫视着艾丝等三十人，“在场的所有人，瞒不过A级异能者的感知能力。”
艾丝等人的目光触及到了赌徒的那只独眼，顿时感到一种如坠深渊的压迫感。
“那么，开始。”赌徒悠闲地踱着步子，一把坐在了属于他的吧台里。
包括艾丝在内的三十名参加者顿时开始四处游走。
他们大概已经有了自己的战术吧，至少艾丝的战术是先主动出击，用掉对方的“拒绝权”。
当然，这也蕴含着出局的风险。
艾丝选定了一张空着的赌桌，那张桌子上的荷官，是个戴着眼镜的女兵。
“请问你有选定挑战对象吗？”她问道。
艾丝指着她一直在盯着的一个家伙：那人四处乱窜，生怕被人发现，跟个老鼠似的。
“我想挑战他。”艾丝说道。
“好的。”女兵拿出了对讲机，对着里面吩咐了几句，那猥琐男人就被一个巡逻的工作人员带了过来。
巡逻人员问他：“这位小姐要挑战你，你接受吗？”
猥琐男叹了口气：“我拒绝。”
巡逻人员一手拉住了他，一手按着自己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小声说了几句。
随后，巡逻人员对他说道：“先生，你的‘拒绝权’还剩一次。”
艾丝不依不饶：“我想再次对他发起挑战！”
猥琐男眼神都要崩溃了：“这他妈也行啊？！”
巡逻人员板着一张扑克脸：“规则中没有说不能在短时间内对同一人发起连续挑战。”
“那我……”猥琐男眼神多次变化，最后很艰难地坚定了下来，“接受……”
巡逻人员走了，艾丝和那男人面对面坐下了。
荷官摸出一枚硬币——这就是末世前政府发行的一元硬币。
她询问道：“用掷硬币的方式判断先后手，数字面朝上代表女方先手，花朵面朝上代表男方先手，可以吗？”
“可以。”“嗯。”
“既然双方都没有异议，那么请双方将各自的数字牌背面朝上，放在自己面前。”
艾丝和那男人照做了。
荷官很麻利地把两张牌推到了她面前，不过牌的相对位置没有变。
“那么开始。”荷官抛出了硬币，又用手接住，压在另一手的手背上。
“花朵面朝上，男方先手。”
猥琐男紧张了起来，不住地打量艾丝，可艾丝板着一张脸，那表情平淡得跟死了差不多，哪能看出什么端倪？
“我认为……她的牌面比我的要……大。”
“确定吗？”
“嗯……”
“请女方做出宣言。”
“他比我大。”艾丝看着对方衣服上的红色印记，不假思索地答道。
“双方都给出了答案，那么开牌！”荷官翻开了两人的数字牌。
艾丝是23，那个男人是24。
艾丝险胜了。
荷官高声宣布道：“女方胜利，获得失败放剩余的一次拒绝权和数字牌。”
艾丝收好了对方的牌，看着那男人落寞离场。
“请你离开，”荷官微笑着提醒道，“在下次对局前，请不要占用赌桌。”
艾丝笑着离开了。
在接下来的几场对局中，艾丝手中的拒绝权只剩下了一次，但她赢得了几张不错的牌。其中除了之前赢来的24之外，还得到了一张极小的0和一张极大的87。此外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杂牌，被她抛弃了。
艾丝在听赌徒解说规则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些数字牌没有负数，但她并不知道数字的上限是多少，用来保底的“0”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重复的。
艾丝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思考决胜的关键。
“我要挑战你。”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军装男走向了发呆中的艾丝。
艾丝被他拉回现实。
一名巡逻人员走到了两人中间，问艾丝：“你接受挑战吗？”
艾丝大概知道这个男人的一些事迹，这个人军衔不高，但颇有野心，曾用一些证据扳倒过很多自己的长官。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些事迹，他被部长直接调到了一个直属支部管理的二线岗位，承担一些整理数据库的文职工作。
艾丝思考片刻，点头道：“接受吧。”
巡逻人员带二人走到了一个赌桌附近，两人面对面坐下了。
荷官摸出了硬币：“男方数字面，女方花面，没问题吧？”
艾丝刚想开口，那男人却说道：“我想检查硬币。”
荷官点头答应，把硬币给他看了看。
男人拿着硬币反复看了几次，确保没有问题了，这才把它还给荷官：“我没问题了。”
荷官看向艾丝，她点头确认。
男人用中指推了一下眼镜：“我申请追加筹码。”
荷官面无表情：“本赌局不支持追加筹码。”
谁知，赌徒的声音从荷官胸前挂着的对讲机里传了出来：“让他追加，我来亲自主持这个赌局。”
荷官点点头，对男人说道：“待会赌徒大人亲自来开这一局，你有什么要求跟他说吧。”
不一会儿，赌徒来了。
“你要追加什么筹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男人。
男人从兜里摸出一小叠卡牌，把它们重重地拍在桌上：“除了规则里的这些，我还想赌上我在T.S中的地位。我希望与我对赌的这位小姐也能够与我一起来赌一局！”
赌徒冷笑了一下：“她的地位可比你高了不少，假设她跟注的话，这筹码就完全不对等，赌局无法成立！”
艾丝觉得这眼镜男的嚣张嘴脸有些令人厌恶，就火上浇油地说了一句：“我认为他可以把自己的命赌上。”
赌徒想了想：“嗯……这样的话也还说得过去——喂！你接受吗？”
眼镜男面色狰狞，脸色通红。
他低头思考了很久，似乎是在想把一切都放在这场普通的护卫官竞选上是否值得。
终于，他答应了：“我接受！”
赌徒邪笑了一下，摸出一枚硬币：“赌局开始。”
他没有先抛硬币，而是让双方各自出一张牌。
艾丝思索片刻，拿出了那张“0”。那男人纠结良久，从自己那一叠牌里抽出了中间那张。
赌徒熟练地抛出硬币，硬币花面朝上。
“女方先手。”赌徒宣布道。
随后，赌徒狞笑道：“这位小姐发布你的宣言吧！”
艾丝思考到这是对方玩儿命的赌局，自然不会用常规手段，估计衣服上的颜色不是重要的信息，毕竟到赌局的后期，每个还在局中的玩家都有不少牌。
那么，这个时候只能看眼神了。
艾丝试图观察男人的眼神，可那男的低着头，盯着自己牌的背面，根本无法观察眼神。
艾丝只好换位思考：“既然他不想让我看到眼神，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用眼神诱导他？”
思来想去，艾丝得到了一个计划。
“我认为他的牌……比我小！”艾丝用力一拍桌子。
赌徒点头：“请男方发表宣言。”
男人看向艾丝的眼神。他发现对方一脸的踌躇满志，想必是很有准备。
“不对，”男人马上想道，“她在诈我！”
男人发布宣言：“她的牌，跟我相等！”
赌徒面无表情：“双方宣言完成，那么开牌。”
他伸手翻开了两人的牌。
艾丝出的是“0”，男人出的是“2”。
“平局！”赌徒宣布道。
艾丝连忙拉住一脸失望，想要离开的男人：“我要挑战你！”
赌徒还没走，就问他：“你接受挑战吗？”
男人一咬牙：“接受！”
“保留上一局的赌注吗？”
“我放弃追加赌注！”男人可能觉得自己是操之过急了。
“可以。”
赌徒换了一枚硬币，把它捏在手里：“请双方把上场的牌放在指定位置！”
艾丝把自己的四张牌像扇子一样展开：23，24，0，87。
赌徒没有说话，默默等待着两人出牌。
男人认为艾丝不会故技重施，就迅速抽出一张牌。
艾丝依旧用的是“0”。
赌徒一边抛硬币，一边说：“先手判定规则不变。”
“男方先手，请发表宣言。”
男人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我的牌，比她小！”
艾丝乐的都要笑出来了，但她还得绷着脸，保持高冷。
“女方发表宣言。”
“我的牌比他小。”艾丝说道。
赌徒点头，伸手开牌。
男人出了1，艾丝出了0。
“女方获胜。”赌徒冷冷地宣布道。
男人面色狰狞：“你竟然有0？”
艾丝耸耸肩：“我为什么不能有？”
赌徒没有再给男人多说什么的机会，把男人的牌给了艾丝。
“我没有拒绝权了，祝你好运啊！”男人临走时阴阳怪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赌局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此时场上除了艾丝，只剩下三个人了。
4人，3人，2人……
决胜局。
艾丝面前是一位身上带着绿色印记的女军官。
这次的荷官似乎是个温温柔柔的青年。
“这个，我就用你们身上的颜色称呼双方玩家，可以吗？”
艾丝轻轻点头，女军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请双方出牌。”荷官说道。
艾丝把手里其余的牌像天女散花般洒向周围，只留下一张牌。
那是她最开始用的“23”。
女军官笑了：“你这是放弃了平局的可能吗？还是你想一局定胜负？”
说着，女军官也扔掉了手里的牌，转而从胸前的沟壑中摸出一张被她折起来藏着的牌：“我就陪你玩玩！”
荷官摸出硬币：“数字面为蓝方先手，花面为绿方先手。”
荷官抛出了硬币！硬币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掉在了赌桌上，旋转起来。
终于，硬币停止了旋转，花朵面朝上了。
“请绿方发表宣言。”
女军官微微一笑，不在乎艾丝鄙夷的神色：“我的牌，比她小！”
艾丝随即也发表了宣言：“我的牌比她小！”
荷官的手搭在了牌面上，停顿片刻后：“开牌！”
艾丝是23，那个女军官是11。
荷官宣布道：“绿方胜。”
艾丝笑了，询问荷官：“麻烦你别把手放在桌面可以吗？”
荷官照做了。
那张11，平整而干净。
赌徒这时候也踱着大步缓缓走来。
艾丝发现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你们，作弊了吧？”
“噗呲，”女军官笑了，“什么啊？输了就说我们是作弊？那你说说我们是如何作弊的？”
赌徒这时候也盯着艾丝，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想法：“艾丝，你要知道，在赌桌上面说人作弊，是很严重的罪名。你必须拿出切实的证据，否则会被按诽谤处理。”
艾丝用机械臂摸了一下下巴：“我有个问题啊。”
“哦？”赌徒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什么问题呢？”
艾丝问他：“你给我们用的这种牌，折叠之后留下的痕迹不会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吧？”
赌徒拿起艾丝那张23，折了一下，上面立马就出现一条折痕。
赌徒拿着艾丝那张牌，说：“你看到了吗？”
艾丝点点头：“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喂！赌徒大人！诽谤应该如何处理？”
艾丝这时候爆发出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你的牌不是从胸里面拿出来的么？那折痕呢？莫非你的胸怀宽广到了那种地步？”
女军官脸色一黑。
艾丝乘胜追击，捡起地上的一张牌，随后一把塞进对方的胸口。
她指着那半截露出来的牌：“看！必须折一下才能放进去吧！”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女军官的底气已经没有那么足了。
艾丝打了个响指：“那自然说明不了什么，可，如果再加上一个荷官呢？”
艾丝在梦中跟自己的另一人格打过几次交道，已经学了几分样子。
青年荷官再也绷不住了，脸色涨的赤红：“你他妈不要血口喷人！”
艾丝没有在意对方的种种模样，只是低声问了一句：“你是C级异能者吧？”
荷官点点头，毕竟异能者之间相互感应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没必要藏着掖着。
“什么异能？”赌徒这时候突然问了一句。
荷官不得不回答了：“空间系异能，有随身空间。”
艾丝轻轻拍了一下手：“看吧，很显然了。”
“你——”荷官还要争辩什么，却被赌徒用眼神制止了。
赌徒轻声笑了一下：“还记得我在赌局开始前说的吗？在场的所有人，瞒不过A级异能者的感知。”
女军官脸色变得煞白，青年荷官低着头，似乎是在看赌桌上的牌。
“其实吧，我早就看到了有作弊者的存在……但是呢，循规蹈矩的赌局太没有意思了吧？如果让作弊者产生自己能够靠这种方式成功的错觉，也不赖啊。”赌徒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既然艾丝已经看到了这一步，那开牌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吧。”
赌徒指了指荷官：“你用异能换了牌，就这么简单。”
他又指向那位女军官，对荷官说：“因为她是你姐吧？”
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摧毁，那两人面如死灰。
“我们还有机会！”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哦？”赌徒眯起眼睛，“还有这么一手。”
周围的人不知在何时……消失了。
这个赌场现在空空荡荡，仅剩四人。
“能力是吧？”赌徒一手掐住了荷官的脖子，“无所谓了，如果这就是你们的反抗的话，那还真没有什么意思。”
“咔吧”一声，鲜血喷涌，荷官身首分离。
赌徒甩了甩手，又一拳直接打穿了女军官的身体。
在一阵微不可查的恍惚过后，一切恢复正常。
“那是你的能力吗？”艾丝问那个女军官。
回答她的却是赌徒：“应该是吧，梦境什么的……也算是有点意思。”
“那个……我算是赢了吗？”艾丝问道。
赌徒点点头：“上面的任命书应该过几天就会发来。”
他们完全没有在意那面如死灰的两人。
最后还是赌徒动了手，他驱散了其他的人，随后简简单单的一个弹指。
一道蓝色能量从他指尖飞出，顿时吞没了那两人。
蓝光渐渐散去，地上多了两枚晶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