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向东抬头看了看张校长。
张校长正笑眯眯的等着向东给他倒酒。祁向东心里的那一丝唯一的可能得到援助的希望在张校长的笑容里搁浅了。
大约二两的玻璃杯摆成一排,祁向东一一的倒满,又一一的递给各个老师,这是第一杯酒。
来来来。吆喝声此起彼伏,大家一起端起手中的酒杯,等着张校长发话。
“辛苦你们了,老师们,今天的第一杯酒是我们的新老师祁向东老师敬我们大家的,我们怎么喝?”
“按我们元宝山的规矩喝。”几个声音同时在附和。
“来,喝。”老师们都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然后横七竖八的筷子都在饭盆里找肉吃。
祁向东也喝了一小口,正要放下酒杯的时候,被吴老师给从下面接了起来,:“向东,这不是我们元宝山的规矩,你刚来不知道,老师交给你。”吴老师笑嘻嘻的望着祁向东:“所有的人都是你的前辈,这第一杯酒嘛,大家只抿一小口,但是你得干了。”
“吴老师,不是吧,这么多,怎么能干了呢”祁向东端着酒杯惊讶的望着他的吴老师。
“这是我们元宝山的规矩,大家说是不是?”吴老师斜眼瞅着祁向东,似笑非笑还深藏奸笑。
“喝吧,向东,大家还等着下一口酒暖胃呢。”
“喝呀,祁老师,来元宝山,先得学会喝酒才是。”
……
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祁向东为难极了,他用乞求的眼神望向坐在正面的张校长和朱老师。
那像两尊神一样威严的前辈,此时正躲避着祁向东的目光,交头接耳的在说着什么。
沉重的酒杯在祁向东的手里,发着淡蓝色的光,诡异的蓝光透着神秘的色彩,似乎在说:没关系,来吧。
祁向东的手抖了一下,讪笑着将酒杯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火辣辣的一股液体从嗓子眼儿里一直灌倒了胃里,所过之处似乎都燃烧了起来,祁向东呼呼的哈着气,急吼吼的找了一口肉吃,才算勉强的降了一下沿途的火热。
咳,咳,咳,祁向东干咳了几声,眼泪顺着鼻翼的两侧流了下来,他抬手擦掉眼泪的瞬间,却发现所有的老师都好像笑里藏着奸邪的样子,似乎就是在等着看自己的洋相。
确实已经出了洋相了。
“小祁,还有呢。”
“祁老师,没干呢。”
……
看见别人出洋相就高兴的人们还在极力的催促祁向东干了。
“老师们,前辈们,饶了我吧,实在是喝不了大口,慢慢来好吗?”祁向东讨好似的向各位老师求饶。
“行了,向东第一次喝酒,喝不了,慢慢学吧,咱们把向东的这杯敬酒先喝了。”张校长终于发话了。
向东非常真诚的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学着别人的样子,端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小口。
还是一样的辣。
吴老师的酒量在元宝山镇也是数一数二的,每一次聚餐或者是三五一起喝酒,没有人能喝得过吴老师。
吴老师分别和一个个的老师都喝了一遍,轮到祁向东就是一个通关。
吴老师端起手中的杯,脸色微微红,鼻子尖上,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微的汗粒,醉意已经很明显了。
他端着多半杯酒,举到祁向东的面前,用非常亲戚的口吻说:“向东,以前咱俩是师生,现在是同事,咱爷俩今生有缘啊,为了这份师生的情谊,来一个,我干了,你看着办。”
吴老师一仰头,一杯酒像喝水一样就进去了。
祁向东为难极了,喝酒是有讲究的,老师都干了,自己不干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大家的目光都在盯着祁向东。
祁向东只好学着吴老师的样子,一仰头,眼一闭,心一横,干了。
好,好,好,叫好声此起彼伏。
祁向东恍然之间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他努力的镇定了一下,拿起自己的筷子,想找一块肉吃,却夹了几下都没有夹起来,那些肉像都长了眼睛一样,看见祁向东的筷子就纷纷的躲起来了。
这就醉了吗?
祁向东望着一群吱哇乱叫的老师,一个个都捧着大杯,干,干,干,这就是元宝山的规矩?
酒果然是大家在冬天里的一个最好的朋友,难怪元宝山的人们一到冬天每顿饭都要喝两口小酒。向东觉得浑身热乎乎的,还微微的有汗,正想离席,又一个老师伸手给祁向东满上了酒,“来,祁老师,来到元宝山就是同事,也是兄弟,随意走一个,咱们没有吴老师的酒量,动不动就干。”
祁向东跟了一口。
又跟了一口。
不知不觉间,一杯酒又没了,祁向东眼花缭乱的有点站立不稳了。
张校长见向东已经醉了,他打发校工老杜把祁向东扶回宿舍。
这样的聚餐是真正的不醉不归。张校长每一次都是最清醒的一个人,他把他们都要一个一个的送回家,自己才能让心的回家,因为,这样冷的天,一个喝的不省人事的人,如果随便找个地方睡着了,就可能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就差祁向东了,他得看看向东睡的好不好。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在校门口徘徊,张校长问:“你有什么事吗?”
“祁向东在吗?”女孩有点羞涩的说。
“在呢,你是他什么人?亲戚吗?”
“啊,嗯。”
“跟我来吧,我正要去看看他呢,向东喝醉了。”
“他不喝酒的,怎么能醉了呢。”
“你说的对,不喝是醉不了,但是今天是没少喝,能不醉吗。”
丽红紧跟在张校长的身后,神色焦急。张校长好奇的瞅了几眼,心想:这一定是个近亲。
祁向东睡得像死猪一样,头窝在枕头里,呼噜打得山响。丽红上前一步,把向东的头扶直,呼噜声没了。丽红麻利的给向东脱掉外衣,盖上棉被,像个主妇一样收拾向东的宿舍。
张校长倒像个客人一样,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看了看,这最后的一个也有人照顾了,然后才放心的拖着同样疲惫的身体往回走,脚步却沉重的竟然有些拿不起来,但心情却是轻松的,因为,他的人在他的视线之内都安全的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