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执政的第五年,凤惊国某城池上空天色大变,漫天的红霞仿若生出了红光,层层叠叠的红云交织,与此同时周围尽被黑色的乌云吞噬殆尽。
国师台一年轻的男子负手而立,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蔓延而来的红霞与随之而来的黑暗。
那黑色的乌云之中隐约可见几道金光。
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卜这一卦,终究还是算对了时辰。
“红金破乌云,深渊门始开。
尊者归原位,新君当立时。”
他口中呢喃着这几句,飞身从国师台上一跃而下。
淡青色衣袍被风吹起,直到立在地上,才跟着步伐急促衣袍微荡。
国师殿的门口,一个穿着彤色宫装的男子,在宫人的簇拥下站在步撵前,似乎在等着谁出来。
他为当今凤帝陛下皇长子,名唤凤明愿的,凤惊国谁人不知凤帝陛下对明愿皇子多有宠爱。
他生的不同于一般男儿的柔弱,眉眼之间带着凤家皇族独有的傲气和坚毅,自该一副好的样貌。
一声响动,凤明愿瞧见国师殿的殿门大开,往前走了几步,对这那出来之人行了半礼。
“木国师,天色有异,可否关乎我凤惊国国运?”
那被唤作国师的淡青色衣袍的男子,微微摇了摇头。
“深渊之门大开,来人也回了原处,陛下她早就留下了旨意,让太女继位,今日正是吉时……”
木无心淡然的说着,似乎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他来做这国师,本就是为了完成师姐没有完成了的心愿,他要替他师姐,好好的看着凤惊国的山河繁华,一片长安。
当今陛下凤轻狂,少时顽劣,后大有作为。
翼城治水,严惩贪吏,灭赤烈国,诛杀奸佞,平谋反之乱……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彰显她的丰功伟绩。
陛下行事肆意惯了的,就连太女殿下凤千肆都得几分性情。
凤千肆三岁启蒙,长到十岁,便被凤轻狂扔下了一身的担子,开始了接手凤惊国的政事。
凤轻狂反而带着凤后和夫侍几人游历山川,再没了踪迹。
继位这准备一准备就是五六年,期间除了几封信,陛下再没回来过。
几乎是所有人都知晓了陛下的心思,她无心朝政,如今不过让太女殿下提前历练。
所有人都在等,等国师所说的一个登基的吉日,如今终于等到了,太女殿下就更是名正言顺。
凤千肆早早看完了折子,正躺在寝殿里休息,忽觉得心有若感一般起了身。
立身于窗前便看到那红霞之中暗红的光。
隐约可见几个人影迅速闪过,其他的也看不真切,从此这凤惊国才算是真真正正的由她来扛了。
无论她愿意与否,这是责任,她该肩负起。
生来便享受尊荣,生来便注定是帝王。
红光透过云层洒在她绝美的容颜之上,那双瑞凤眼含着两分桃花的开阔,含情却无情,肆意不羁的眉眼,唇角不笑时已微微勾起,足风流的容颜,不知醉了诸多少年郎。
“母皇,儿臣定不辜负您的嘱托,让凤惊国的威名,传遍四海!”
许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在凤千肆走出内殿时,所有的宫人全部跪在地上,比之以往更加恭敬。
凤明愿的手上捧着的是早早便准备好了的凤袍,是凤千肆最爱的朱红色,上边金线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展翅而去。
裙摆拖地,凤尾亦更加生动,点缀了宝石,在凤千肆迈开步伐时熠熠生辉。
她的宫殿门口跪着的,由木无心带头,是朝堂内的肱股之臣。
其中凤隐军更是悉数跪在一侧,对新帝表示着臣服。
凤千肆倒是想笑,可是想到皇兄的千叮咛万嘱咐,终究还是板起一张脸。
只是那双眼睛却依旧勾人。
台阶之下是百官,台阶之上,殿门两侧分别立着的是木无心和凤明愿。
凤明愿一颗心提着,为凤千肆紧张,却眼睁睁的看着凤千肆走到了国师身侧。
想起凤千肆往日不着调的样子,他只觉得眉心又隐隐发疼。
“国师大人,你看朕今日是否一如往日的绝美?”
木无心冷着一张脸,微微抬眸看了眼言笑晏晏的凤千肆。
她继承了陛下绝大部分的姿容,自然生的一副好皮囊,怕是这世间都鲜少有人及得过。
可是现如今看这凤千肆笑着的模样,木无心只觉得她甚是无聊。
“待陛下完成仪式后,可以亲自去问一问孟御史,想来她定然知道该如何作答。”
一开口把御史搬了出来,这让凤千肆被堵了一次,闭口不再多说旁的。
谁不知道孟御史是出了名的一心为国,她可不敢在孟御史面前造次。
母皇出去游历以后,这偌大的凤惊国可让那些个肱股之臣们操碎了心,都是母皇提拔起来的人,恨不得把她们的忠心全部奉上。
凤明愿吐出一口气,看凤千肆老实了,这才按着流程继续。
凤千肆心里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什么祭天,她不信命,又怎么会去信天?
母皇从小就对命运嗤之以鼻,她亦然。
她为凤惊国女帝,一国之君,天下都是她的,也自然该由她来操控生死,天下黎民百姓信她就好,她才是他们毕生的信仰。
一阵风吹过,站在高台之上的凤千肆,扔掉了手中早就写好的诵天诏书。
动作说不出的随意与洒脱。
底下的百官都震惊不已,前一位凤帝不走寻常路,这一位难不成又是凤惊国女帝中的一个例外。
凤千肆直接点燃了香,随手插在高台之上,这才眼波一转,睥睨着底下跪着的百官。
“朕,不信命,亦绝不跪拜天地,尔等能着锦袍华服,享荣华,亦和天地无关,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亦不是天地作为,若是苍天有灵,合该跪朕!朕,才是天下之主!”
她的声音响彻祭天会场,无一人敢出言反驳。
倒是有不少官员暗地里摇头,觉得冒犯天颜。
凤千肆只一眼瞧过去,就知道他们是何想法。
凤隐军率先回应,直呼万岁,容将军紧随其后。
不满的朝臣看着孟御史恭敬的跪着不发一言,这才歇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殿门口的拐角处,一个同样穿着宫装的男子立在不远处,瞧着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祭天大典,不由失笑。
他看上去比凤明愿倒孱弱些,清秀的模样,精致的轮廓,加上腰间的牌子,也知其身份,是个皇子。
帝有四夫、侍,生二女二子。
皇长子凤明愿,嫡长皇女凤千肆,皇次女凤千醉,皇次子凤明岁。
“皇姐这一胡闹,皇兄还不得又气她……”
宫人们一个个低着头,也不敢回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