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季虚白见到宫南雪的异况后微怔,当场起身,以便观清,只见那光晕不散,明而不妖,集而不离,本应不该妄断邪恶之辈,但在其他掌座眼中显然已有芥蒂,臆断不纯,进而面面相觑,一个孩子怎会有这种气息?
众人正自疑惑,宫南雪的体内心间凸显出一股清流之气,正是赤子之心,纯然无邪。季虚白悬着的心始才松放下来,快步走向入天石。
明若怡见宫南雪拥有赤子之心,而那清流之气愈来愈明,断定非匪类妖魔,继续念道:“二验先天之资,星格十方,九门八阵七色六仪,皆历磨练入大道;五蕴之下皆凡品,天地难收当弃之。”
宫南雪左掌按下,体内不多时显现五颗星辰,却是微若尘埃,黯淡不显。
王心儿惊叫道:“五蕴星格?”众人看的明白,被王心儿的叫声更证实了双眼所见。既是五蕴,问虚宗必不会收留平庸之人。而宫南雪不明所以,听到王心儿惊叫,以为是资质过人,还在暗暗窃喜。
季虚白怎不吃惊,但凡心地纯明,怎会是寻常五蕴星格,最不济也是六仪星格而有修炼之根。季虚白虽与宫南雪相处不足一日,但种种所见已知宫南雪绝非不造之才,思及与此,声音洪亮且颤抖的道:“三验后天星格汇聚,观吾大道求索,复以境界天藏!”
明若怡见是五蕴弃子,本要劝说,不料季虚白坚决要激发入天石之力,无可奈何取出激星石。
激星石与入天石呼应,绽放五彩斑斓的光,便见宫南雪体内星辰逐渐撑大,然而未几缩回原状。季虚白诧异之间,就见遍布六重赤丝牢牢锁住星辰。
“六重封印?!”王虚仙站起身来紧锁眉头,“究竟何方神圣,能持有赤色五阶以上的封印咒术,而且施加在一个孩子身上,连布六重?”心下却忖道:“难道封印之下会有什么惊天秘密么?只是何以会是一个纯真的孩童?施封印者会隐藏什么呢?”一时诸多疑问萦绕心间。
季虚白亦是百思不得解,但他表面神情难测,心底自不愿放弃亲自带回的宫南雪,不论是吉是凶,是福是祸,终归是要一试,于是凝聚周身境界与封印抗衡,试图突破,期待奇迹。然而在强大的封印咒术前,季虚白的力量如陷虚无,让他心中蓦地惊疑丛生。
王虚仙看的真切,亦对这六重封印增添好奇,当即纵身而去,凌空施法,强行欲破除宫南雪身上封印,不料竟也泥牛入海撼动不了。反而那最外的一重封印化作强大的金光封印咒术,与王虚仙和季虚白发来的真气抗衡,稳占上风。
五位长老料不得这般境地,若任由封印之力反噬,后果难测,便顾不上身份,纷纷出手相试宫南雪身上的封印之力。
这时楚南杰走了进来,恰见掌座们一齐出手。一时问虚宗八大强者强行突破宫南雪体内的封印,使整个大殿光华四射。
僵持约摸半柱香时间,入天石受到八大强者的真气鼓舞,突然迸发金色光芒,融和他们的力量注入宫南雪身上。便见那封印顿时裂开一重,随即化作齑粉。
宫南雪本不觉不适,只诧异师父等人为何对自己动手,自己却并无异常处,待第六重封印渐次破除,立刻觉察浑身刺痛难耐,不禁惨叫出声来。
诸掌座感受到宫南雪撕心裂肺的痛楚,破势将缓时又逢奇变,只见余下五重封印如活物般紧紧收缩,渗入宫南雪血脉,根源直缚他的心脉,倘若再强行破除,难保宫南雪不会有性命之忧。
诸位掌座面面相觑,情知再强行突破封印,宫南雪必然灰飞烟灭,不约而同先后撤手,却又见宫南雪体内奇迹般多了一颗星辰,成了六颗尘埃大小的星辰。
无论如何,宫南雪终究有六仪星格,不再算是寻常次人。
明若怡即便不情愿,也不意失了作风,更何况适才一番真气消耗,算是参与其间,默许宫南雪是为季虚白之徒,当下喝道:“三验六仪星格汇聚,观吾大道求索,复以境界天藏!”运以激星石激发,便见宫南雪那六颗星辰迅速生长,直接激发出盈满状态。
楚南杰虽不知发生何故,但亲眼所见宫南雪不过是六仪星格先天之质,不明三宗主何以执意收他为徒,却是暗自纳罕。
而王心儿看的澎湃,莫名窃喜,以为宫南雪能有盈满六仪也算上天眷佑,本要舒一口气,却见那六颗星辰忽又缩回原状,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明若怡不明所以,以前从未遇见过此等情形,于是再道:“三验六仪星格汇聚,观吾大道求索,复以境界天藏!”再次运以激星石,结果反复,依旧如是。
宫南雪体内最终是六颗尘埃大小的星辰,幸而散发耀眼的光,可说是比先前的黯淡强了一点,聊以慰藉。
“罢了,本座既受了小宫儿三叩九拜,从今日起他便是季虚白的首徒了。”季虚白放弃了,心道天资不行也好,悟性不足也罢,总归是自己的徒弟。他示意宫南雪跟随,才发现宫南雪倚着入天石已然晕厥,想来源于破除封印时承受不住的痛彻心扉,当下道袍一挥,抱起宫南雪,大步流星离开,直往偏殿冀云殿而去。
诸掌座从不见季虚白有收徒之意,遑论何曾对待如宫南雪一般关切哪位弟子,本对天伦之言抱疑,这下证实了八九分。
王虚仙心道:“季三呀季三,但愿这个小徒弟当真能弥补你的缺憾。若非本尊当年再三相邀你参加万宗朝圣,如何连累你失去天伦之乐?时隔七年,你能愿收一徒,兴许放下过往了吧?唉,我又何尝放的下呢?”
王虚仙思忖间,长老们携在侧弟子分别作辞,独有镇山长老孙虚梦安坐其位。
周虚阳早见到进来大殿的楚南杰,这时问道:“南杰,你来有何事?”
楚南杰回道:“禀师父,那小女孩苏醒了。徒儿已问过她,说家人惨遭强盗屠戮,可能没有了亲人。”
周虚阳沉吟道:“嗯,无论真假,你先带她回去看看吧。”转问王虚仙道:“掌宗师兄以为如何?”
王虚仙道:“可顺便调查来龙去脉,何以强盗,抑或凶妖,会对普通人家下手,顺带查看繁青镇及云水峰有何异常之处。”
楚南杰回道:“谨听师父师伯之命。”周虚阳补充道:“若真有不妥处,见机行事,必要时先行回禀,切莫意气用事。”王虚仙随口道:“周师弟所言极是。南杰,少年意气固然重要,但生死之际,应当保全为上。”楚南杰讶异王虚仙所言,依然领命而去。
周虚阳不解问道:“师兄何故一说?”
王虚仙道:“调查仔细些好,防患于未然。季三回时偶遇魔师踪迹,不知私下有何阴谋诡计,故有此一说。”
周虚阳微微一惊后说道:“这……师兄……”但见王虚仙心不在焉,对魔师一事随口道出,料来心有定论,不必过多追问,便转问道:“师兄是在担忧季三师弟的小徒弟么?”
王虚仙点点头回到座位,说道:“本尊见闻天下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封印咒术,只怕与锁魔窟的封印法阵之力不逞多让,现下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是封魔,抑或封神?总之,本尊心下惴惴,私以为是不详的征兆。不过好在有季三悉心教导,料来不会有大变故。”
二人又说些旁话,周虚阳便急匆匆告辞,是要追上楚南杰嘱咐他提防暗处的魔师。
此时孙虚梦方才起身,迟疑道:“师兄以为那孩子便如锁魔窟,困着不详之物?”
王虚仙缓缓摇了摇头,皱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像是落下一桩心事,微笑道:“何苦来为这虚无缥缈的事情烦心呢?季三既然收了此子为徒,那身受名宗正道的教诲,如何能误入歧途?眼下还是对付魔师比较重要,他妄想救出影魔,锁魔窟亦是他的囚禁之处。孙师妹,烦请你与吴长老去趟锁魔窟,与独孤长老商议一番。”
孙虚梦笑道:“本座业已许久不见独孤师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