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儿浅笑道:“自然找你兴师问罪来了,你说说看,为何抛开心儿和清儿自个儿跑了?”宫南雪说不出来,用假笑企图蒙混。王心儿却突然道:“是不是子妙师姐的缘故?”她与清儿去冀云殿寻宫南雪,从云婆婆处听到一些碎语,故才装作随口一问。
宫南雪解释道:“不是的,子妙师姐找我是因为想让我去看望楚师兄的……”想说不敢见她,是听了师父之言,但终究不愿说出。王心儿道:“你去见过楚师兄了?那日是他不对,见他做甚?”宫南雪道:“楚师兄怀有道歉之意的。不过,我去了锁魔窟天顶,觉得那里很不对劲,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王心儿道:“不对劲也是正常,不然如何会罚去天顶面壁?雪团是否做了亏心事,才觉得很不对劲?”宫南雪黯然道:“哪有的事?不过从天顶回来,我做了个怪梦,梦见母亲了。”王心儿肃容道:“雪团想找亲人了么?”宫南雪点了点头道:“以前没有这样想过,现在有了强烈想知道身世的感觉。”王心儿道:“能认祖归宗,实是好事,不管结果怎样,心儿会陪着雪团找到他们的。”
宫南雪很是感动,望着认真的王心儿差点要哽咽起来。王心儿蹙下眉头道:“心儿脸上有痘痘么,你盯得那么仔细?”宫南雪忙移开目光,说道:“没……没有的。心儿怎么也下山来了?”王心儿平静的说道:“想下山了便下山来了。”
两人出了石头村,便往云水峰方向去。一路之上时而餐风露宿时而打尖住店,宫南雪可算遇见不少新鲜事,知道天下之大,之壮美,令他不胜感慨。
王心儿见宫南雪对外物样样新鲜,总是忍不住嘲笑宫南雪呆子傻瓜,宫南雪也乐意接受,也在不知不觉中心胸见识都有扩大,是从对外界的无知中慢慢扩大。
宫南雪先前去云水峰,有师父御剑而行,半日即到,现下仅靠脚程,端地需要预计十日左右,然而有王心儿作伴,有周遭美景养目,倒更觉得时间飞快。
一日行在小径,清儿忽然跳下王心儿肩膀,朝树林里爬走。王心儿边叫边追,与宫南雪一同进了树林深处。宫南雪见到清儿停的位置旁,有积雪掩埋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狼崽。清儿吐着信子游走,似乎把狼崽当成猎物,张口咬了过去。
宫南雪一把抓回清儿道:“不许胡闹。”清儿极为不满,向宫南雪不停张口反抗。王心儿认同说道:“雪团说的对,清儿不许胡闹,清儿常年待在问虚山,算上半个弟子,自不能做出违背修行之事。”清儿听了兀自不满,蛇首对着狼崽,大有不甘之意。
王心儿摸着清儿脑袋道:“清儿向来温顺,今日如何反常了。好吧,清儿既不喜小狼,就让它自生自灭去吧。”又对宫南雪道:“雪团,听闻狼群贪婪残暴,有嗜杀习性,倘若救了引来他日为恶,不如现在放任不管,死生由命吧?”
宫南雪看着狼崽耷拉眼皮底下有着水珠,像极了泪水,表现的相当哀怜且脆弱,喘息声缓,眼见不活,同情心起,说道:“心儿,它分明是只小狼崽,哪知善恶,应与清儿一般皆是生灵。况且它分明受伤严重,我们不救,必然难以存活。雪团想救治它,不管今后如何,他现在只不过是一只受伤的幼狼。”
王心儿笑着看着宫南雪,缄默不语。宫南雪发窘道:“心儿,我说错什么了么?”王心儿含笑道:“不是,是你说服我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心儿不该有杞人之心而有间接杀生之实。”当下两人将狼崽转移到附近的一处小山洞里。王心儿学过些雌黄包扎之术,亲自救治狼崽以弥补适才妄念。
清儿在旁来回游走,忿忿之心一望而知。王心儿将贴身丝帕缠住狼崽颈部,道:“清儿,你今日恁地奇怪,莫非你能与一匹小狼崽有什么恩怨不成?现今小狼崽有我的丝帕护着,你若伤它如同伤我,知道么?”清儿依旧躁动,不满似的蹭着王心儿那洁白无暇的小臂。王心儿按住清儿尾巴,微笑道:“好了,莫要撒娇。心儿可不相信你们会有什么恩怨,你还是安分些,不许有什么坏心思。”清儿被制住身形,颓然趴着一动不动,半晌才点下蛇首,算作放弃对狼崽的念想。王心儿满意的道:“这才乖呢,清儿要学着大度些。”清儿听了当即歪过去脑袋,拒绝听话。
王心儿不再理会清儿,专心包扎好狼崽的伤后奇道:“这小狼崽的右腿是为妖气所伤,当真难以猜测。”宫南雪一直专注王心儿的一举一动,见王心儿来问,若无其事的四处张望,回道:“被妖气伤的,那说明小狼崽不是恶类,我们救的没错的。”王心儿伸手重重弹下宫南雪晃着的额头,宫南雪觉得生疼,“哎哟”一声,望着王心儿,一脸懵懵,就听王心儿道:“你这话哪能让人说服?依我看呢,不是附近有妖族作祟,便是因争斗所致。不过救便救了,你也要参与,以后我教你如何包扎,你自己动手,省的你一直无趣的瞧着心儿。”
宫南雪霎时红了脸道:“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一直看你呢?”王心儿佯嗔道:“你呀,学这么久道法,都要还给周师叔了。”
宫南雪只觉脸颊更加滚烫,埋着脑袋掩藏。不知过了多久,宫南雪鼓着勇气抬头,才见王心儿倚着墙壁睡着了,狼崽蜷缩在她的左旁,而清儿笔直匍匐在她的小腹,脑袋垂向右侧,似乎仍有介怀。
落日余晖洒落在王心儿的身上,仿佛为她笼罩了神圣的光辉,令人生畏不敢亵渎。宫南雪凝望着她安详的睡容,只觉得美丽极了,忽想着永远这样看着该有多么美妙,一念至此,当即吓了一跳,心脏怦然跳动。王心儿忽然梦呓般说道:“雪团,你干嘛一直看着心儿?”宫南雪情不自禁的道:“心儿,你真好看!”
王心儿缓缓睁开双眼,在宫南雪眼里如同梅花绽放,芳香孤艳,沁人心脾。只听王心儿温软说道:“雪团再说一次给心儿听。”宫南雪觉得内心平静出奇,认真的道:“心儿,你真好看!便是说上千次万次,我都不会觉得厌烦,我都会说给心儿听!”王心儿失笑道:“傻瓜,你说那么多遍不觉得厌烦,我会觉得厌烦的。我才不要你说那么多遍,只要心儿想听的时候你说给我听就刚刚好。”
宫南雪痴痴的道:“心儿……”王心儿怔怔的不说话了,垂下了头,半晌方才低声道:“心儿困了,要休息了。”
接下两日,王心儿在旁指点宫南雪重新清洗包扎狼崽的腿伤。宫南雪开始时笨手笨脚,多次弄疼狼崽,但狼崽只在第一次痛嚎一声,后面几次都是呜咽忍着,可从狼崽眼珠含水看的出来。
王心儿颇是赞赏道:“小狼也有几分灵性,知道隐忍着痛楚。”然后指责宫南雪道:“雪团,你下手注意些分寸些,不要以为小狼不叫唤你就为所欲为!”
宫南雪显得难堪的道:“已经很轻了,雪团再轻一些吧。”王心儿见宫南雪笨拙又畏缩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说道:“雪团莫怕。你按心儿说的顺序来,用心一些,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