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结伴在北境西部远远地沿着中央山脉一路向北,沿途走走停停历经两个月,终于穿过广袤的草原,来到了天阴城脚下。
天阴城因位于中央山脉北端一座东西方向横出的山峰——天山的北面而得名,这里已经接近极北冰地,离终年冰雪覆盖的极北平原不过一百里路程,终年如冬,最冷的季节,呵气成冰,城内城外皆被冰雪覆盖。
天阴城已经是北境西北的边缘,城中人口不到十万,农业匮乏,城中百姓以养殖耐寒的牛羊为主要食物来源,一年中只有现在这样的盛夏时节才能在解冻的土地上赶种些麦子高粱以满足全年的需求,所幸天阴能种植的土地十分辽阔,食物倒也不算匮乏。
因为气候实在太过极端,别说南方来的难民受不了这样极端的气候不愿来此处谋生,就连北境其他城市的人们也极少往这边走动,除去往来的商行贸易,城中几乎没有外人进来。
四人一进城中,便受到了城民们别样的礼遇,大家如同看稀奇动物一般打量着这四人三马一驴。
”嘿,南方人,你们这车上可有茶叶布匹和药材?“一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从路边的商铺中匆匆忙忙出来问道,他口中的南方人,不过是天阴人对外地人的统称。
无戚见有人与自己这边打招呼,疑惑地看着来人,指指自己,又看看周围。
”对,说的就是你们。“男子来到四人身边,又问道:”可是来这边贩卖物件的?“
林夏反应过来,乐于时先前让自己与无戚所购的药材,想必就是来这边贩卖的,便插嘴回答:”茶叶布匹没有,药材是有。“
那人眼中冒光,急切地问道:”都有哪些?什么价钱?我都要了。“
林夏哪里知道这些药材的行情,便看着乐于时。
乐于时道:”都有些治伤风的细辛、苍耳子、白芷、香薷、六月寒,还有些治伤寒的麻黄、紫苏、桂枝等等。共有个百十来斤。“
那人听了喜上眉梢,问道:”什么价钱,都卖于我如何?“
乐于时刚要开口,无戚插嘴道:”这些药材都是我们自己要用,并不打算卖。“
三人听无戚这样说,便知他那倒腾海货的本事就要用上了,都不说话,林夏在旁捣蒜似地点头道:”是的是的,我们带的也不多,都是自己要用。“
那人有些急了,自从战争爆发以来,天阴城的药材供给就断断续续,正和战败后,南方的难民都涌入北方,南方产量归零,北境药材供给就越加困难,地处最西北的天阴供给在三个月前就断了,铺中库存也已经快要消耗殆尽,城中药材价格飞涨,这四人带来的治疗伤寒创伤的药物,正是急需之物。
刚刚那青年都已经报出了品种数量,自是要卖的,可这少年看似年少,怎么如此精明。
他拉住无戚道:”这位小哥,实不相瞒,天阴城中药材已经断了三月了,城中百姓有个小伤小病的都只能靠挨着,你看看你们那些药物若是能匀些给我,便能让那些病重的人得救,也算是功德一件。“
无戚摆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们兄妹四人游历江湖,若是没这些药材傍身,也是不行的。”
那人狠了狠心道:“你看这样,我给你们三千两银子,你将这车药材卖我,如何?”
三千两,自己可是只花了二百两买的这些药材,一下子涨了十五倍,早知道便多带些了。
“不行不行,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我们是真的自己要用。”无戚仍是拒绝。
“五千两!五千两真的很多了,这车药材就算满满一车,平时最多也不过五百两,你若是再不卖,这天阴城里也没有能比我陈德才出得更高价的人了。”
“七千两。”无戚道,“我若是到街中心一吆喝拍卖,怕是你得花一万两。”
陈德才面露难色,皱眉思索:“七千两……这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这天阴怕是很久都不会有人来行货了,你若不要,我自己留着或拍卖都成,我们也不缺那银子。”无戚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便要拉着驴车往前走。
陈德才捶拳顿足道:“七千就七千,你们随我来,我把银票给你们。”
无戚得意地朝乐于时三人笑笑,三人便随陈德才进了店里,赵冲站在外边守着车马。
陈德才让人查验了药材,便将银票交于无戚,随后悻悻地说:“这南边打仗,连累我们天阴的物价暴涨,尤其是布匹和这普通药材,我们天阴没有产出,素来全靠南边供应。原本一钱苍耳子不过五文钱,现在竟被你们卖到成本就要快七十文了。”
他随即叹了口气道:“这样下去,城中百姓真的要看不起病了。”
无戚见他这般为百姓着想,心有不忍,但物价飞涨,赵冲的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为了自己四人能够在这乱世之中不为钱财忧虑,也只能咬咬牙,埋没点良心了。
要翻过中央山脉去森林深处,这七千两也许还真的不够。
乐于时见陈德才店铺中药材应有尽有,便对陈德才道:“陈员外,这些药材我们可以再便宜些卖你,只不过想要你拿些东西与我们交换。”
无戚与林夏有些吃惊地看着乐于时,但知他心中必定有所打算,便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陈德才听乐于时能降价出售,心头一开,说道:”小哥你请讲。“
乐于时说:”听闻天阴盛产一种花草,叫做紫风草,你可知道?“
”紫风草?“陈德才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是什么,便回答道:”陈某未有听说过。“
乐于时又说:”此花盛开时,瓣有星状绒毛,指甲大小,一支杆上几朵拥簇在一起,茎高约一尺,成片连绵如同紫海一片,香味沁鼻。“
陈德才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拉文德花吧。“说罢他便起身去往后院,不一会儿便拿着一簇紫色的小花回来,”可是这个?“
乐于时点头:”是,就是这个。“
陈德才道:”这花随地长在花坛中,虽不像你说的成片连绵如海,倒不过也是稀松平常的植物。你要这花?“
乐于时点点头道:”是,如果员外能够为我找到天阴城内外一片最好的紫风草花圃,我愿意退你三千两银子。“
陈德才将信将疑,但看在这三千两银子的份上便一口应了下来。
四人得了银子,便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四人在房中吃着午饭,林夏看着从陈德才那拿来的那棵紫色的花草,一脸疑惑地问乐于时:”这野花也不好看,一片花圃能值三千两银子?“
无戚附和道:”也没听你说过这草能入药啊,三千两银子,你是怎么想的。“
乐于时从怀里摸出了一颗铜钱大小,似乎微微闪着七彩亮光的石头,神秘地说:”你们看这是什么?“
林夏见这石头七彩绚丽,觉得好生漂亮,眼中发光道:”这么好看的宝石,做成挂坠,该有多好看。“
无戚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从乐于时手中要过石头,那石头入手,无戚便感到一股清凉从掌心没入,轻柔地沿着自己手臂中的经脉,慢慢地传遍了全身,他顿时觉得心旷神怡,眼神便明亮了起来,赶紧问道:”这是什么石头,感觉这么奇妙,似乎有种力量渗透到我的灵海之中。“
赵冲听无戚这一说,也拿过了石头,却感到这石头除了好看,并无异样,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无戚道:”哪有,我怎么没有觉得。“
林夏将石头拿去,也一脸疑惑:”没有啊,除了好看,没有别的。“
乐于时在一旁看着三人的反应,露出一丝微笑道:“这七彩石头是我从宽窄峰挖地穴时偶然发现的。”
林夏恍然大悟道:“那兽人要这宽窄峰,必然是为了这石头吧。”
乐于时点点头:“应该不错,这石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筑基石。”
无戚与赵冲异口同声:“筑基石?”
“对,筑基石,顾名思义就是筑造基础的石头,赵冲感觉不到他的奇妙之处,是因为他已经是绝世强者,这石头内所含的力量对他来说毫无作用,林夏因为没有灵力,自然也是感受不到,而无戚你重伤恢复之后,灵海受损,一直没有得到修补,这筑基石对你正是最好的补品。”
”那这筑基石与紫风草又有什么关系?“林夏问道。
”这一块石头,如果都用来修补,对于无戚的灵海不过是杯水车薪,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一种拥有灵力又能够适合他燥热体质的东西,紫风草生于苦寒之地,它的根在最冷的天里也能在冻土之中存活,冰雪赋予它们一种极为罕见的寒凉特性,极品紫风草至少要生长十年以上,它们在这鲜有人迹的极北之地,吸收了最纯净的自然灵气,是最适合用来修补无戚灵海的灵植了。将紫风草的灵力通过这七彩石输送到无戚体内,相信不出半月,无戚你的灵海就会痊愈,再不会有灵力一抓就散的问题了。“乐于时眼中略有兴奋。
无戚心中感动不已,乐于时要来这苦寒之地,竟是为了自己受损的灵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林夏听乐于时说无戚的灵海可以这么快修复,心中已经是无比激动,又见无戚似眼中含泪,打趣道:”大哥就是大哥,什么事都替弟弟着想,就是苦了我和赵大哥,陪你们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赵冲听林夏这样说,忙说道:”我不怕,只要前辈能够痊愈,让我去山中挖石头我也愿意。”
无戚听石头二字,便问乐于时:“你说兽人要这筑基石有何用处?”
乐于时道:“想必他们是要用这筑基石提升军队的战力,或者……发现了筑基石更大的用处。”
“什么用处?”无戚问。
乐于时摇摇头道:”这我还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