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戚觉得全身都散架了,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在哪里,腰好痛,胸口也很痛,似乎是被揉碎了搅拌过一样,胃里虽然空无一物,但好想吐。
刚刚经历的一幕,却又好像是很久前经历的一幕,他不能确定究竟是过了多久。
他想起他伸手接住了乐于时抛过来那个明珠,便立即陷入了天旋地转之中,他拼命拉住林夏的手……
“林夏!”无戚从昏昏沉沉中惊醒过来,他立即坐起了身子四处张望着寻找林夏的声影,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无垠的苍白和无际的湛蓝在尽头交汇,天地之间除了这两种颜色再没有别的。
“这便是传说中的极北冰原么?”无戚发出一声惊叹,“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抬起手来想要揉揉眼睛,才发现手中握着一只酥软绵柔的小手,那手冰凉的如同这冰原的雪一样。
无戚急忙将林夏拥进怀里,匆匆打开了自己的衣襟将她包裹进来。他摸了摸林夏的手腕,确定她还活着,方才舒了一口气,又紧了紧衣服,贴上了林夏的额头。
不知过了多久,林夏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无戚。”她轻轻唤道,“我们这是在哪?”
无戚见她醒来,回答道:“你醒了,我们应该是到了极北冰原很远的地方。”
“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林夏缩了缩脖子,她觉得有些冷。
无戚晃了晃手中忽明忽暗的明珠道:“应该是乐于时用这个珠子将我们送到这里。”
林夏看着珠子说:“不知道乐于时怎么样了?”
无戚叹了口气摇摇头。
“为什么他要送我们来这里。”林夏接着问道。
无戚将珠子塞进林夏怀里道:“我猜他可能想送我们去别的地方,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这明珠散发着一丝丝温热传进她的胸口,林夏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他也许就是想把我们送到这里呢?”林夏说。
无戚环顾四周,无奈地说:“他若是有心把我们送到这里,不如当时就把我们杀了痛快。”
“为什么这么说?”林夏睁着大眼睛问道。
无戚将她拥得更紧,生怕她被这凛冽的寒风吹得更冷:“我们没有粮,也没有衣被,怕是要活活冻死饿死在这里。”
林夏一听惊得坐起身来,她四下寻找包袱,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包袱,她急忙打开,包袱中却只有一个锦囊一个扳指,和几件不算厚实的衣服,她有些懊悔自己为了偷懒干粮都让乐于时背了。
“无戚,我们怎么办?”她转头看着无戚,心里没了主意。
无戚缓缓站起身来,看看太阳,又看看南边极远处一处山尖道:“我们超那走,如果没猜错那里便是中央山脉北端,只要往南走,我们一定会找到食物。”
林夏将所有衣物都穿在了身上,这冰原的冷如同从人身体里由内而外一般,穿得再多还是觉得冰冷异常。她看着无戚还敞开的胸襟道:“你不冷么?”
无戚这才发现自己胸口敞开着,只一层亵衣覆盖着自己的前身,竟也没有觉得一丝一毫的寒冷,甚至觉得如同春日一般温和舒适。
“不,我怎么觉得还有些热。”无戚觉得棉袍在身上确实有些热,便脱了下来披在林夏身上。林夏也不吃惊,对无戚道:“我猜你是还原丹反噬了,又开始烧井水了。”
无戚默默地摸索了一下灵海,九级下品,自己还没有被反噬。
咦,这灵海之中怎会有这样一股奇异的金色的力量?
那金色的力量并不是灵力,却在无戚的灵海中蜿蜒,似乎一条海鳗在海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自己的灵力竟然也不排斥它,这力量没有任何属性,随自己灵海起伏,着实奇怪。
“无戚,我们还要走多久啊。”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林夏脚底生疼,小腿发酸,无戚便将她背在身上,“我们走了这么久,那山也不见得近些,天也不见得黑一点,你不觉得奇怪么?”
无戚将林夏抬了抬让自己背得更舒服点,这里的时间似是真的是停滞的,自己二人至少走了有七八个时辰,这太阳却仍挂在中天,丝毫没有西斜的迹象,那山脉也似是自己会走,距离似乎丝毫未变。无戚转回身看看自己延绵到地平线的脚印,心里终于有点不安,这极北冰原难道竟大到这样的地步么?这终日白天,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极昼么?
“林夏,你饿么?”无戚开口问道。
林夏贴着无戚的耳朵轻轻点了点头,她早就饿得有些发昏,就算传送不花时间,自己也已经有十几个时辰没有吃东西了,肚子配合地咕咕发出了声响,她哈哈笑出声来:“你听,我的肚子在唱歌。”
无戚苦笑了一下,肚子也发出咕咕的声音,林夏笑得更大声了。
“我听说北境有些地方的湖泊在冬天结了一米多深的厚冰,百姓们便钻开冰层钓鱼,以此过冬,无戚,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可以钻开这冰,钓几尾鱼吃吃。”
“钓上来也没有火啊。”
“生吃也可以啊。”
“生吃怎么吃,闹肚子怎么办?”
“对哦,你说闹肚子了,会不会冻在屁股上?”
“你可真是恶心。”
“你倒是钻啊。”
“这底下可不是湖啊江啊。”
“你怎么知道?”
“湖啊河啊被冰住了,也得有气泡。”
“哎,那我们吃什么啊?”
“从西北刮来的风。”
“咕咕咕。”
又不知过了多久,林夏饿得已经没了力气说话,她有气无力地靠在无戚的背上,无戚也是饥饿难耐,但却是力气十足,除了饥饿并不觉得乏力。无戚想着这里的时间必定是停滞的,不然自己的还原丹早就应该反噬了,大概算算时间,二人至少走了有四五天了,这几日饿了就挖些冰,渴了也挖些冰,自己除了腹中刮得难受并没有什么,应该是多亏了这极昼时间停止,还原丹非但没有反噬,反而给自己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然而林夏却是有些支撑不住,从昨天开始她便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偶尔醒来也说不了几句话,几天下来,林夏的脸明显有些塌陷进去,背在身上也似乎清了一些。
“林夏,林夏,你醒醒。”无戚将林夏放在地上,轻轻推着她呼唤道。
林夏努力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有米饭吃么?”
无戚轻轻地摸着她的脸道:“米饭没有,但是有肉吃。”
林夏听到有肉吃,噌一下便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找肉,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鱼,竟然是鱼,竟然是在冰面上、甚至天空中游弋的成群的鱼!还有海豹、极地熊,甚至遮天蔽日的巨鲸!鱼群划空而过,在阳光下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这些鱼无戚都没有见过,但现在他的脑子里,只要能抓住几尾,不管什么鱼都要立即吞进肚子里。
“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林夏呆呆地问道,“不然鱼怎么会到天上去?”
无戚当然确信自己还活着,却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得有些迟疑,二人的肚子又一次发出咕咕的声音,无戚将林夏放在冰面上,说道:“不管死没死,先填饱肚子再说。”
说罢他便踏着冰面跃起直冲鱼群而去,没一会儿便捉了三条手臂大小的鱼,丢在冰面上。鱼拍腾着就要逃走,无戚连忙射出两道剑气,两条鱼扑腾两下便死了过去,红色的血化在空中一会儿便消散了,另一条鱼嗖嗖地逃向远处,一会儿便不见了。
林夏看着这么大的鱼,开心的像个孩子,但却对着鱼犯起了难:“真的要生吃啊?”
无戚笑了笑道:“可以用灵火烤熟了吃。”
说完他便将一条鱼悬于双掌之间,催动灵力,双掌之间生出一团火来,空气中却冒出气泡来,咕噜咕噜似是水烧开的声音。
“看来我们真的是死了。”林夏见这样的奇观,确信自己二人一定以及死了。
无戚也有些动摇了,这太过诡异了些,若不说是在另一个世界,谁都不会相信。
他也不说话,继续催动灵力烤着,好一会儿空气中便弥漫开了海鱼的香味,无戚将烤好的鱼串在血战上递给林夏,林夏接过去便迫不及待要啃。
“小心烫烂你的嘴!”无戚赶忙提醒,林夏小心翼翼地掰下一片鱼肉放进嘴里,那鱼肉却没有想象中的烫嘴,似乎不是刚烤好,更像是放了好一会儿一样。看来这天太冷,鱼肉这么快便有些凉了。
二人吃完鱼肉,甚是满足,便又朝着山尖那边并肩继续走去。
这片广袤无垠的冰原似乎从来没有时间的存在一般,这样的季节竟也没有下过一场雪,只有温柔却刺骨的风轻轻吹着,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累了便睡,醒了便走,遇到鱼群便捉几条吃到满足,这样的日子似乎和这片土地一样没有尽头,那山尖还是这么遥远,让人逐渐绝望。
二人又继续在冰原上走了不知多久,有很久很久没有鱼群游过了,二人饿得都已经脱了形,林夏趴在无戚的肩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无戚,我快要饿死了,我们要不走回去吧,还能捉些鱼吃。“
无戚终于也是有些吃力了,多久没有吃东西了,他早就记不清了,早知道便多捉一些拖着走了,他无奈地回答道:”怕是没走到,我们便已经饿死在回去的路上了。再往前走走吧,或许运气好能遇上。“
”可是我怎么觉得再往前也不会有鱼了呢。“林夏带着哭腔道。
无戚安慰道:”会有的,之前快要饿死了不是也有鱼送上门了么。会有的。“
吱一声,无戚竟将冰面踩碎了,他呆呆地看着脚下碎成蛛网状的冰面,这是第一次冰面发生破裂,这冰面下,怎么竟有淡淡的青灰色?
他再跨出一脚,冰面再一次被他压碎,林夏见他停下脚步便问道:”是不是又有鱼了?“无戚默不作声,他生怕冰面发生大范围垮塌,两人若是落入水中或者洞中,后果不堪设想。
林夏睁开眼睛,询问道:”怎么了?“
无戚轻轻地说:”别动,别说话,这冰面破了。“
林夏心里一紧,也不敢往下看,身体僵直停在无戚身上。
无戚悄悄将神识探到地里,沿着破碎的冰面的空隙往下探索,那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潜入冰面之下。
”竟然是泥土?“无戚惊喜地发出声来,这样薄的冰面下竟然是泥土,那这里一定离绿洲或者草原或者沼泽不远了。
他松了一口气,正要收回灵识,却忽然发现这泥土似乎也只有薄薄的一层,他便又将神识探得更深一切,忽然神识穿过了并不算厚的土壤,无戚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开始怀疑人生,赫然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洲,这绿洲的尽头便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山,无戚正被这景象震惊,怀内明珠金光大甚,二人来不及反应便被明珠吸了进去,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