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西夏大营里号角连连,又是大兵惨叫声此起彼伏,群雄在大营里横冲直撞,何人能挡?如此冲撞约么半个时辰,群雄均在大营正中聚集,却见正中大帐外,层层军士里,坐着一人,那人约莫四五十岁,鹅蛋脸,鹰钩鼻,满面怒色,身穿黑袍红甲。杨文广早就嘱咐,这人正是西夏的征东大将军拓跋虎,如能将此人擒住,朝廷赏千金,边关也可换数年太平。
群雄中黄仇升和罗之洋已不可耐,早已飞身冲入层层军士中,李欲淳和西岳神尼见状,也已冲入军士人群,灵真大师喝道:“小心他身边的人!”话未说完,只见拓跋虎身后闪出两个人影,一人使方天画戟,一人使青狮长杖,速度之快,犹如鬼魅,那使画戟的和黄仇升罗之洋交上了手,使长杖的和李欲淳西岳神尼打成一团。
好画戟!那人画戟出处,红缨闪过,竟无半点缝隙,画戟之影竟不离黄仇升和罗之洋之身,黄仇升双刀奋力抵挡,罗之洋号称盗圣,却摸不着对方身上衣衫。
妙长杖,那长杖在李欲淳的关刀和西岳神尼的双剑下,穿梭有力,李欲淳关刀神影,连劈四刀,均让长杖隔住,反而同西岳神尼的双剑剿在一起,三人围成一个圈儿来,打的正热。
此刻拓跋虎不紧不慢站起身来,对眼前斗争似乎漠不关心,转身往账内而去。鲁东大侠单马喝道:“休走!”鲁南大侠赵德柱也是喝道:“纳命来!”说话间,赵德柱九节鞭已经出手,单马的判官笔直接向拓跋虎后心刺去,判官笔划破夜空,“嗤”的一声,足见去势猛烈,如若击中,拓跋虎非死即伤。岂知拓跋虎竟充耳不闻,却在此刻,军士人群中又窜出两人,却是两个西域番僧,双手各持金铙,一接判官笔,一接九节鞭,竟将两人的兵器硬接,这在中原武林那是从没有过的事情,两人飞身上前,同那两个番僧斗在一起。
灵真大师对余下众人道:“看来咱们不用去灵州了,一品堂高手当在这里!”于是大声喝道:“那个大胡子何在?”
军士群中蹦出一人,立定在场中,却见他满面长须,但双目迸发寒光,约莫五十岁上下,冷冷道:“大和尚乔装成兵娃子,可不是好事!有伤佛法!”
灵真大师手持禅杖,上前一步,道:“老衲曾和施主过招近百,在施主手下受过苦头,不过老衲幸得不死,已想出施主武功破法,上天有好生之德,望施主回头是岸!”
那大胡子哈哈大笑,笑声极其嘶哑,却穿透极强,众人只感耳膜欲裂,且听他冷冷道:“好生之德!刚才你在杀人之时,又可曾想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和尚修为不够,尚且不能劝我等妖魔鬼怪回头是岸!佛言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上次没当你一回事,这次就送你去见西天佛祖!”话音刚落,人影已落在灵真大师面前,梁成大正要提醒灵真大师,灵真大师倒也了得,已横过禅杖,挡住那大胡子幻影一击。
那大胡子出手如电,灵真大师这么一档,大胡子早已出了五招,灵真大师深知此人是生平劲敌,不敢贸然接招,只得闪过,舞开禅杖,趁机右掌出手,正是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掌》,那大胡子似乎知道他有此招,早已双臂挡在胸前,喝道:“看我破你少林神功!”飞腿纵身而起,足踏禅杖,凌空一掌劈下,灵真大师撒开禅杖,双手聚在头顶格挡,“波”的一声,大胡子单掌同灵真大师双掌相格,受少林神功一震,飞上天去,复向下击,却是双掌齐用,灵真大师倒也了得,早已料定大胡子有此一招,双掌变拳,一招“霸王举鼎”,大胡子人在空中,电光火石之际无法变招,掌拳相交,灵真大师只感肩胛犹如巨石一击,往后一个滚落,这才站定。
那大胡子也是一惊,心道:这老和尚还当真下了些功夫,看来非得下杀手不可!想着,已双掌再次劈出,径往灵真大师头边而去,灵真大师吃过他劈空掌的苦头,虽不知他这一路掌法叫甚名字,但力道之强,犹排山倒海一般,当即化拳作掌,合十平推,使出大力金刚掌的一招“摩柯无量”,哪知大胡子双掌劈出是虚招,后着却是单掌,以双掌之力而下,聚力为单掌破对方之功。灵真大师待要聚力,已然慢了一步,便以足挑起禅杖,左手握住禅杖,想要以杖相抵,大胡子岂非料不到灵真大师的招式?右手既已出掌,左掌也已划开,要以左掌格挡禅杖,右掌给这大和尚就地毙了。灵真大师眼看大胡子右掌去势之强,心中闪过一念:“又遭了他的道,今日要死于他掌底!”却在此刻,程东灵短剑出手、梁成大铁扇也已飞去,这两人都是当世少有的高手,别看只是简单一手短剑铁扇投去,实则非要那大胡子撤掌格挡不可。
岂知那大胡子手段之狠,竟是不避短剑铁扇,两掌既出,灵真大师只得左手禅杖抵掌,右手以大力金刚掌硬接那大胡子的掌力,只听见“咔”一声响,灵真大师右臂竟让大胡子掌力劈断,灵真大师右臂飞入军士人群,正打在一个小兵的面门,那小兵让断掌打得脑浆迸裂。
却说梁成大的铁扇和程东灵的短剑击中大胡子,大胡子竟受了剧痛,另一掌击出后却换了方位,灵真大师未能将禅杖接住掌力,大胡子这一掌,正击在灵真大师的天灵盖上。
群豪都是一喝:“灵真大师!”梁成大、慕容文欣、程东灵、许四绍四人均同时出手,灵真大师瘫软在地,已是活不成了,大胡子却也不敢托大,往后跃出三丈站定,将腹中短剑拔掉、腿上铁扇震落。喝道:“且慢!”
梁成大在出手之时,已在掌中运起北冥真气,阴阳相加,先运汗珠数滴,再逆运北冥真气,将汗化冰,六七片冰片同时射出,这已是他生平使用生死符以来,最高功力,那冰片却在离大胡子尺余之处,尽皆散落。
梁成大也喝道:“且慢!”
慕容文欣、程东灵、许四绍收式站定。梁成大怒道:“你是谁?为何会使我逍遥派的白虹神掌?”
那大胡子也喝道:“你又是谁?为何会使我逍遥派的生死符?”
众人于逍遥派都是头一次听说,相顾骇然,灵真大师尸身已让许四绍拖回,程东灵怒道:“梁先生,休管他是谁,今日老道要替灵真大师报仇!”说着,凌空吸来短剑,短剑出鞘,寒光四射,剑影掠处,刺音破空,正是他生平力作“岱宗如何”。
那大胡子手中没有兵器,这剑法来势之凶,犹如雷霆万击,恰在此刻,和罗之洋、黄秋生相斗的那人将画戟投来,大胡子接住画戟,甩开了阵仗,横点数下,要挡住短剑,说也神奇,程东灵手中短剑,如同生了眼睛,于画戟相交,“铮”的一声,已侧过画戟,直刺大胡子,那大胡子回过画戟要抵挡,程东灵却已近大胡子之身,短剑早已在大胡子腰间划了一道小口。
程东灵一击得中,又挺剑刺去,大胡子不再上当,只将画戟舞成一个圈,红光寒影下,伸掌要使出绝技“白虹神掌”,岂知程东灵早已料到,大喝一声“破掌式!”将短剑在胸前画了一个剑影,那大胡子毕竟吃了没有拳套的亏,不能硬劈神掌,否则一掌下去,手掌定然被短剑剿断,加之刚才硬受了一剑已扇,只得退后一步,却已抵在军帐前的大旗杆上,情急之下,高呼:“动手!”却见又是两个番僧,从人群中飞出,挡在大胡子面前,以金铙组成一面盾牌,程东灵剑既出手,当然没想过回头,这一剑,汇聚他平生功力之极,那两个番僧的金铙,竟被程东灵的短剑刺破,番僧正要闪避,却被程东灵橫剑一拉,将两人的头颅直接割下,这一停,却给了大胡子时间,大胡子一掌劈断旗杆,自己已纵身跃进军帐,程东灵手间一抖,金铙破为数片,飞向军士人群,军士不及闪避,给金铙刺死数人。
程东灵闪过断旗杆,鹤立在断掉的半截旗杆上,橫剑当胸,喝道:“放手大杀!”
却说那拿画戟的人失了画戟,却仍然骁勇,单凭一双肉掌,已将黄仇升的双刀击飞,使长杖那人,已将李欲淳大刀的刀柄从中击断,李欲淳单手拿了大刀,正努力支撑,西岳神尼受长杖之影攻击,不能分身相救老情人。
众西夏军士听到大胡子的命令,都是奋力向前,西夏一品堂中,高手着实不少,西夏军中治军亦严,在这主帅营帐周边,足有一个万人队,虽然军营起火,别处军士死的死、逃的逃,大营里所剩的西夏军不多,但此刻西夏军重整队伍,竟没有逃亡的意思,杨文广在外土山上远远见到已经攻入中军大帐,立刻集结人马来支援,一时之间,宋军喊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杀!杀!杀!”杨文广率铁骑首先冲破营帐,逢人便杀,西夏军士失了马匹,哪能同这天降铁骑想抗?被杀的倒只有一小半,被乱马踩死的不计其数。
却说中军大帐前,西夏一品堂负隅顽抗的高手,和中原群豪正在混战,那拓跋虎见到远处土山中又有大宋骑兵杀到,眉头一皱,情知今日只得退兵,便向西而去,万人队且战且走,一品堂高手听得号角声起,知道退兵,领了两三千人马,主动断后。
须知这两三千人,都是西夏血性好男儿,宁死不降之人,宋军所到的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队由中原群豪带领,也非卵蛋软柿子,双方杀得兴起,竟将生死都置之度外,这一场战斗,直从三更到黎明,杀得尸横遍野,车马倒翻,血流成河。待到后来,一品堂众人带了军士且战且退,已退到西夏境内,得知拓跋虎将军往西而去,众人便转向北逃,想要引开追兵。
中原群豪毕竟没有参与过大型战争,中了西夏军之计,仍是奋力追赶,杨文广自然能识破此等小计,立刻差人前去追赶令退军。
经此一役,群豪也损失惨烈,灵真大师、许四绍、罗之洋、黄仇升、均在夜里战死,程东灵心下愤怒,仍要追赶替众人报仇,来报讯的小兵说道:“将军,咱们已经深入西夏国内,不宜再追!”
程东灵看到一路跟来的将士多有负伤,五千人里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自己带来的泰山好手几乎全部战死,便道:“我们江湖上的事情,那是有仇必报,我必手刃大胡子,给众位朋友报仇,纵使龙潭虎穴,那是非去不可!”说罢翻身上马,续往前追,梁成大为他义气所折服,便向群豪道:“咱们已深入西夏,不宜太多人,我看这样,各位随大军回营,我陪东灵道长去灵州走一遭,人少好办事。请各位回去后,对杨将军道,我必将有所复命!”
群豪均从了梁成大之意,便折道而归,梁成大只带了慕容文欣,两骑绝尘,向北而去。
正是:
塞外冷风迎寒刃,沙场飞雪归忠魂,无惧世间龙虎穴,有道天下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