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被三人带走了，在经历云州十五人屠被传作聂残杀之前，我觉得应该听李老五的话，为我爹报仇，可是自从那晚之后，我很害怕报仇，我甚至不再想我爹是被辽军杀害，最好这一切都没发生，我爹我妈，带着我住在家乡的小村子里，他们教我打猎种地，就这样一辈子不变。
甚至，我连背负血海深仇，都是由李老五口中转述而来。
但我是亲眼看到一个在江湖上好像没什么名号的小人物把一个由我单方面渠道认知世界里最强高手甚至可以接近我报仇希望那人的头颅拧了下来。
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不可否认，李老五的信息渠道或许有误，关若飞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毕竟他是一个连地址都不敢留下的江湖中人，钱大侠说，得“练到剑芒四射、瞬间爆发雷霆之力，就能行走江湖，报出名号”，至少我能分辨，从这几个大侠的谈吐而言，我爹的师父，姚老师，最多也就是个能够达到行走江湖，报出名号的人而已，而从钱大侠口中说出的“卓先生”，可以十招将他击败，“卓先生”的仇家，是个连“卓先生”都不知道对方武功有多高的“西域天山上一个大魔神”。
而我的仇家，李老五说，是整个辽国。
我后来才知道，云州只是辽国很小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原本属于大宋。大宋国力强盛，偏偏军队打仗不经打，连年给辽国交保护费。
连一个国家都无法击败的对手，我学到了五虎断门刀后，就真的可以报仇？
我妈又去了哪里？她是不是真的相信我爹没有死，去寻找我爹了？
我去到秦家寨，就真的能够学到五虎断门刀这门神功？
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很残酷的是，我在去到秦家寨的时候，连姚老师的面都没有见到。
三位大侠里面，王大侠和孙大侠话较多，钱大侠的话较少。我在去到秦家寨之后，被交给秦家寨的管家艾坦武先生。
然后我做了一个称职的烧火童。
听说，钱大侠和姚老师闭门比武，结果未知，杂役收拾了一天的屋子，导致厨房可以五天不再砍柴。
因为比武的屋子几乎都被拆掉，看来他们的确经历了一场大战，且我在一个被削掉一大块的八仙桌碎片里，发现了一根手指。从削口的平整度来说，不管兵器是刀是剑，使力都很大，因为我常年在山上呆着，认识八仙桌的木材是常见的榆木，质地较为坚硬。
我问艾坦武先生：“这个手指头应该怎么办？”
艾坦武先生脸色一黑，一巴掌扇到我脸上，大吼：“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当然是煮饭的时候烧掉！”
我对他说，其实我不是来面试工作的，我是来找姚老师的，我爹是姚老师的学生，被人杀了，我是来拜师学艺报仇的。
他不住点头，说“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你是姚老师的徒孙，但是我也很难办，来来来，你来看看。”
于是把我拉到后院，十几个杂役和奴仆正在各忙各的，有花匠，有挑水的，有劈柴的，有淘米的，洗菜的。
艾坦武先生大喊：“你们都是怎么来的？”
“我大舅是姚老师的好朋友，我是来拜师学艺的；”
“我爹曾和姚老师并肩作战，我是来求学五虎断门刀的；”
“我三姨妈是姚老师早年的相好，她说她早年命运多舛，其实我不是她侄儿，应该是她儿子，我是姚老师的儿子；”
“我表姑爷是姚老师第五房太太的大表哥，我是来求姚老师传授五虎断门刀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
艾坦武先生笑着看着我，“来吧，小公子，干你该干的，等到姚老师要见你的时候，自然就传唤你了，实在有太多登门拜访的少年人，想要一技傍身，名扬江湖，套关系的，咱不来，你要有钱，一百两银子，是拜师费。”
我摸了摸口袋，说，“我没有钱，可是我爹真的是姚老师的第十六名弟子，李邀哲，不知道先生您是否认识？”
艾坦武脸色立刻黑了下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说，“你他妈才夭折！老子看你这臭小子面黄肌瘦，一副短命相，还说老子夭折？”
我委屈捂着脸，解释说，“先生，我并没有说您夭折，我说我爹的名字叫李邀哲。”
艾坦武先生不耐烦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小公子，您该去生火了，还要给老爷炖人参汤。”
我心想给这浑人也说不清楚，有机会见到姚老师再分说，李老五曾给我说话，我可时常都记得：
“你要记住，一旦你没有把握的事情，一旦你没有胜算的比武，千万不要逞一时之勇，很可能就身败名裂，死无葬生之地。”
我正要往厨房走，艾坦武先生却又叫住了我，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好记录下来，到月底发薪的时候免得弄混，可别遭了你这短命鬼的舌根说爷台克扣你，本来想混吃混喝的，到了爷台这里还给你找个长工干着，存钱讨老婆！”
“我叫李大烨。”
然后，我的腿痛了半个月。
并且领到一个编号：五四三八。
艾坦武先生拿蒲扇头一直扇着我的头，咬着牙重复说着，“记住，你叫五四三八，五四三八，不叫你大爷！”
我也只能忍着痛，声音越来越小的叫着，“记住了记住了，我叫五四三八，李四三八，你是三八……”
当然，我知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滞留在这里了。
但是我也没想跑，因为我也想看看名声那么大的姚老师，究竟有多厉害，何况就只是挨挨打，每个月吃穿都有，实在比风餐露宿要好得多。
但是，职前培训很让人难以承受：
我就搞不明白，我一个烧火的，需要什么职前培训？
大都是一些见到姚老师弟子以上的人，需要低头，退让到一边，侠士就叫公子万福，侠女就叫女侠金安之类；每月月底领到赏薪，要高喊“为建设全新秦家寨，我骄傲”、“作为秦家寨一员，我骄傲”、“感谢秦家寨就业之恩”之类；当然这只是口号。
最近这两年，想要一份安定的收入和行当，的确很难，控制云州的辽国大军，搞了个“西京共荣圈”建设，大部分参与修筑宫殿、防御工事、水渠、官道的民夫，都有去无回，集市上做些生意勾当的人，苛捐杂税更多，还时常受到官兵和强盗以及江湖人士的侵扰，所有人都说的交了保护费就可以保护你，事实证明也真的受到了保护，因为只要来一波人，交了钱给他们，只要你能够撑到下一波人来之前，也就太平无事。云州十五人屠没死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就靠着劫富济贫、助人为乐来收钱，后来我才听说，他们那么出名的很大一定原因，并不是曾经刺杀了莫德丹，而是在民间传说里，他们收了钱会真的办事，但我一直很费解，官兵明明知道他们的存在，为什么没有把他们围剿了？
当然民间说法是，官兵们打不过他们，直到前不久我都这样觉得，可是当我真的看到他们那么不经打之后，深深怀疑他们究竟是不是云州十五人屠。
入夜，我睡在柴草铺成的小窝里，趁着忙碌一天的灶台还有余热，喝了点传菜工周二娃偷回的残酒，想着最近经历的江湖故事，发现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早有了定数。
李老五最先给我说，要找姚老师或者关若飞。
我遇上了关若飞被传作聂杀掉，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在确定关若飞这人本事的过程中，听见三个江湖侠士议论到姚老师。
我到了姚老师这，成为烧火工。
姚老师或许和那三个江湖侠士有过交手，研讨武学，其中一个人的手指被削掉。
在进入秦家寨之后，首先经历了关于秦家寨的长工培训。
以后呢？应该怎么办？我爹的仇怎么报？我怎么学到绝世神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