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阴沉下来,随着落日的余晖逐渐消散,黑暗如潮水一般涌来,迅速吞噬着凤仙镇。
已然灯火通明的县衙在黑暗的凤仙镇内宛如一盏明灯,努力的散发着丝丝暖意。
定北稳坐中堂,手中握着扇子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嗑在手心,嘴里哼哼着小曲儿。面前的香炉中飘忽着十分好闻的青烟。
左手边坐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肥肚油肠,嘴里塞着一块抹布,满头冷汗,苍白着脸一直呜呜叫着。
这不正是那胡县令吗?
原来这胡县令下午想要丢下县衙自己逃跑,被定北抓回来绑在中堂,声称振作士气没胡县令不行。
这把胡县令吓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听着实在烦心,索性拿一块抹布塞住,图个清静。
定北身后站着师爷,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眼神直溜溜的盯着大门,好像那里有索命的鬼怪一般。
正对大门的中堂左右,站满了手持钢刀的差役,身手稍好的捕快带队准备大门一破就上前拼杀。
百姓们早已被安排至后堂,这里如果顶不住的话,后堂,将是他们埋骨之地。
凝重的杀意如乌云盖日一般,缓缓笼罩住县衙。如果此时有人打开门缝朝外观看,定会吓的魂飞天外。
只见那县衙大门之外,乌泱泱的站立着数不清的百姓。
个个垂着脑袋,手持家里能找到的一切器械。
镰刀,铁铲,锄头,铁锤,剪刀......
左右微微摇摆,无声的站立在衙门大门之处。
隐隐约约的黑暗处,还有黑影徐徐从家中走出,失魂落魄的排在队伍后面。
突然,一声凄厉的女声打破黑夜的寂静,定北猛然张开双眼,大喝一声:“来了!”
话音刚落,大门处瞬间传来不绝于耳的冲撞声。
伴随着砰砰的撞门声,差役和捕快们纷纷握紧手中的钢刀,吞咽口水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轰”
随着一声巨响,那两扇两人高的大门轰然倒地。那些行尸走肉通红着双眼,龇牙咧嘴,无声的咆哮着冲入县衙。
一个差役看着熟悉的友邻,带着狰狞疯狂,冲到跟前竟然挥不出手中的钢刀。
但对方并没有丝毫犹豫和仁慈,抬起手中的剪刀对着那差役的脖子就是一刀。
而后毫不留情的压倒差役,后面的人潮瞬间淹没了倒下的差役。
伴随着四溅的鲜血,剩余的差役和捕快们齐喝一声“杀!”,混战开始了。
那师爷,从大门破裂那一刻,就已经逃到后堂。
被绑着的胡县令,胯下一阵恶臭,任然不停的摇摆着,带着椅子一点一点的朝后面挪动。
此时定北也无心关注这两人,将扇子反握手心,冲上前去对准敌人的太阳穴捅去。
“顶住,想想后院的父老乡亲们!不要留手,这些人已经死了。不会念及你们之间的邻里感情!”
带队的捕快们边砍边大喝,竭力不让阵型溃散。
可是,凤仙镇不过一繁荣小镇,不说差役们,就连捕快绝大部分都没见过血。
今晚突然经历这一阵血腥杀戮,几乎个个都是手脚颤抖,双手无力。
更何况面对的一群没有人性的行尸走肉,几乎就在混战刚开始不久。
定北这边的人迅速出现伤亡,各小队被行尸们杀的节节退败,各自躲在角落依靠墙壁才堪堪保住性命。
而一直站在中堂正中的定北,虽然一步未退,但早已遍体鳞伤,肩膀上还插着一把不知道谁捅上去的剪刀。
双眼之中满是焦急,偶尔回头打量下案桌上仍然未烧尽的香炉,咬牙继续拼杀。
定北杀人几乎没有成型的招式,就是反握扇柄,对准太阳穴以伤换死。
干脆利落,捅死后随意踹开,迎着一下个敌人继续。
定北是没学过功夫,但这三年,老刀头教了他怎么迅速杀死一个人。
咽喉,太阳穴,天灵盖,脊椎......
此刻定北将老刀头所教施展的淋漓尽致,凭借心中那一股少年的硬气,一步不退的死守着中堂大门。
可是那行尸走肉,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停的涌入大门,疯狂的扑向县衙内还活着的众人。
不断有力竭的差役被拖出队伍,伴随一声惨叫,被行尸走肉们砍的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定北披头散发的挥舞着手中的钢扇,一瘸一拐的后退,似乎这样就能吓退那些行尸走肉。
可他们早就没有了人性,那还曾会被吓到。
突然左右两个行尸同时跃来,定北竭力将手中钢扇插入前一人的太阳穴,而后猛地一拔,没拔出来,反而随着行尸的倒地,将钢扇从定北手中带开。
“不好,脱力了!”
一把镰刀逐渐在眼前放大,定北想抬起手去挡,可双手如挂千斤,根本无法动弹。
定北只能闭上眼睛,心中满是嘲讽。
“该死,这一下砍在正脸,死后的面貌一定很难看!”
几个呼吸过去,任然没有感觉到脸部有任何砍伤感觉。
定北微微睁开一只眼睛,镰刀正一动不动的挂在脸前,就差一指的距离,就砍在脸上了。
“终于生效了,老毒物还好没骗我。”
死里逃生的定北直接变成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只见衙门中原本肆意杀戮的行尸走肉们,现今全部变成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立着。
七八个浑身是血的捕快们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手中钢刀对着空气一阵乱舞后,看着敌人全部呆立没在扑上来。
各自遥望了一下,瘫坐在地上,放声大笑起来。
“上差可无恙?”
稍微笑了一会,捕快们各自扶着伤员,避过雕塑一般站立在衙中的行尸走肉们。围坐在定北身旁。
“呵呵,没事,死不了。”
定北嘴角咧的很大,好似十分开心的样子。
“那就好!”
话音刚落,坐在外围的四五个捕快各自扯过面前的伤员,对着脖子就是一刀。
“要是让行尸弄死了,我们哥几个今晚的罪,白受了。”
说话的那个捕快一把推开死不瞑目的同事,甩了甩钢刀上的血,阴沉的说道。
“还好坛主英明,留了我们哥几个。不然这半个月的功夫全白费了。”
定北仍然瘫坐在地上,似乎彻底脱力了,一动不动。
只是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捕快。
“呵呵,你们坛主如何知道这行尸会被我所破解。”
那捕快并不接话,和还活着的下属对视一圈后,抓过定北脑袋,正准备一刀砍下定北脑袋时。
一道龙吟从背后铮然响起,不待众人回首,一条青蛇迅速绕过众人的脖颈之处,而后隐没于一把剑鞘之中。
“师傅,你再来迟一点,就准备给我收尸吧!”
原来来人,正是酒剑仙。
酒剑仙咳出一口淤血后,重重的拍了下定北脑袋。
“我打退那三个护法后一步也没停歇,你倒还埋怨起我来!”
定北这才惊愕了一下,迟疑的问道。
“那三个不是昨夜被您砍的半死了吗?怎么?”
酒剑仙面露凝重,顺手想去捞腰间的葫芦。
一模才发现,葫芦早已破裂,只剩半只挂在腰间。
叹息一声后唏嘘说道。
“不知这些贼人哪里来的本事。竟然将金陵沈家的三针度厄给学会了。硬是将三个护法的伤势压制住了。”
“要不是我知道这三针度厄的弊端,今夜我就要死在那三人手上了。”
定北似懂非懂的颠了颠脑袋,口中呢喃着四个字。
“金陵,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