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德十三年,秋水连绵一月余,南荣基城地势低陷,大山环抱,天水倾泄,民奔走,窜周城,荣基城湮。”北越国史载。
宛金城处于北越国的最南端,是北越和南陵的交界。本着在两国之间,有贸易往来,宛金城也是一个富饶的城池。
正是日暮,一抹灰白的身影有些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她抬头远远地望见了那在夕阳映照下泛着光的“宛金城”三个大字,擦了把额上的汗,在停下的时候顺便望了望四周。随着一路南下,身边的难民越来越少,大多都是来往于周边的百姓。
她笑了笑,这也正好,家乡荣基城淹没在洪水里,自己随着难民出逃,没有选择北上,而是向南一路行走。便是因为,大家都有对圣上的崇敬心理,心里想着向北能有好的归宿,自己却反其道而行。南方气候湿润,生活方式也更符合自己的过去,重要的是难民少一些。
待自己先进城,寻个落脚的地方,再慢慢谋划如何在新的地方生存下去。
这样慢慢想着,也慢慢地走到了城门口。一个士兵伸手拦住了她,“我看你面相穿着不像是这城周围的百姓,你叫什么名字,你可有身份牌证?”
身份牌证?原是有的,后来淹没在了大水中,便没有了。
“我是陈迎祜,北边荣基城逃难过来的,荣基城发了大水,身份牌证也落在了水中,不知小哥,能否通融通融,待我明日办理?”
那士兵闻言上下打量了她,末了,“你是个可怜人,既如此,城中也有空置的难民的安置房,我稍后便先带你过去,你明日最好早些去民事所补身份牌证,要想在这城里生活,牌证必不可少。”
陈迎祜道了声谢,垂下眼眸,她自然是知道的,如今也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
跟着士兵朝着城西走去,路上士兵友好的介绍了自己,黄嘉岩。她不时提些问题,一个问一个答,待走到安置房时,两人已经熟稔多了。
“陈小兄弟,安置房到了,你在这儿暂且安定吧。好了,钥匙你拿好,我先走了。”黄嘉岩倒是干脆,直接把钥匙塞到陈迎祜手中,便离开了。
陈小兄弟?自己一身教书先生的扮相,又因连日赶路,水分缺少,嗓子沙哑得很。说是男子,并不为过。不过自己刚来,人生地不熟的,男子的身份确实更好行事。
想明白之后,陈迎祜便进了院子。这院子不大,被前任主人种了些木槿花,如今正是大开的好时节,粉粉嫩嫩的,煞是好看。进了房里,才发现这是个三开间。一个小的会客厅,局在两侧的卧室和厨房,不是很大,但却充满了烟火气息。
陈迎祜软了软眼眸,这暂时的家,还不错。宛金城果然是富饶的,难民安置房都比一般的城要好得多。
她抬脚去了厨房,找到水桶去院外的公共井打了水,又去柴房领了些柴火。
当灶上的锅终于有热气腾起时,陈迎祜才放松地坐在小凳上,开始思考人生。
黄嘉岩下午已经说过,这安置房只能暂住一个月,这个月内,水和柴火不用发愁,但自己却要想办法谋个生计,生活,离不开银子。
也不知,自己的老本行做起来容不容易,这城中的教书先生多不多呢。
罢了,明日之事明日再说。
陈迎祜舒舒服服地洗了澡,窝在床上,头发还没干,却困得睡了过去。
枕头边的五个碎银子也随遇而安收敛了光泽,融入黑暗。
那是孩子们的束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