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0,把登山包整理了一遍,东西不多,一本日记本,两个手电筒,一把军.用刺刀,还有从胡毅那里顺来的一把改装过的短柄气枪。两个手电筒是新的,电已经充满;刺刀是丹尼斯上次从卡波特带回来的纪念品,开过刃的刀锋看着有点怕人;气枪威力倒是不错,上次已经偷偷试过,二十米内能打爆啤酒瓶子,就是子弹不多,总共只有十发,得省着点用。”
“17:30,把所有东西一件一件收进背包,突然有些愤慨,小说里那些主角,出个门不是捡把绝世宝剑,就是拾柄屠龙宝刀,怎么到了我这里,想在蓝之宝上买把A.K都会被商家拉黑。”
“18:00,在沙发上小眯了一会,醒来时两条腿麻的站不起来,傻狗居然趁我睡着又趴了上来。
……它当自己还是两斤重的小奶狗!特喵的,体重都快超过我了……我得赶紧起来走两步……傻狗……滚!”
“18:30,准备出发,就是这会过去会不会太早!傻狗睡的头都不抬,就不能和我道个别!睡觉有你爹命重要?回来就把你炖了。”
“18:58,到了丰德莱南路和菲力路的交叉口,这里是飞跃之城通往明月之都的必经之路。东西向是丰德莱南路,南北向是菲力路。这里平时车流量就大,今天又逢周末,来往车子更是川流不息。才站了一分钟,至少已经有二三十辆汽车从我身边驶过。我突然升起强烈的不祥预感,这里即将发生的事情恐怕不会比北山堂船坞要小!”
“……不过这次我还是没有事先报.警。一是心存侥幸,总希望万一纸条预言失误!二是北山堂船坞船工失踪案已经惊动了第四行政区总署,据说上面派了特殊小队下来调查。
这个消息让我本能的有些警惕,犹豫再三,我决定先静观其变,然后随机应变。”
“距离纸条通知的时间还有24分32秒,我冷静的走进交叉口西北转角的姐妹咖啡馆。
推开大门,就像走进了一个幽静的小树林,被无数绿植环绕的一个个小小茶座看不出一点人为改造的痕迹。
老树根改造的柜台后,不停打着哈欠的慵懒的老板娘姐姐就像一个传说中的精灵;高低错落的茶座间,女仆打扮的服务生妹妹仿佛一只蓝蝶飞来飞去。
这个点差不多刚吃完晚饭的时间,咖啡馆里客人不是很多。除了姐妹妹,只有两对学生情侣和零散的几个客人。
一进门,我立刻感到一道道异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向了我。”
“……目光里有好奇、有怜悯、有害怕、有惊恐,唯独没有尊敬。”
“果然英雄都是寂寞的,我叹了口气,把面具扶正,选了个转角靠窗的茶座坐下。这个位置十分理想,透过身边高大的落地窗,正好可以把整个交叉口的路况尽收眼底。”
“19:05,喝了口女仆妹妹刚刚端上来的猫屎咖啡,味道很纯,比我泡给傻狗的减肥茶好喝很多,我忍不住一口干了。
咖啡香中,我细细回想了电影里劫匪抢.银行的情节,总结出细节决定成败的道理,于是我把背包拉链提前拉开了一半,防止一会意外发生时来不及掏枪。”
“19:10,摸电筒时摸到了气枪,光滑的枪身就像妹子嫩滑的小手,让我烦躁的心情平静了很多。我镇定的掏出气枪,对着窗外比划几下,找了找手感,然后镇定的把枪放回了包里!
女仆妹妹端着咖啡壶愣愣的站在我的身边,她不知道我知道她看我都看呆了……估计是我今天的打扮太帅了!”
“19:15,又干了一杯咖啡,确实好喝!就是我两只眼睛瞪的有点发酸,如果这会身边多几个妹子,该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可惜了!”
“19:20,把‘不要紧张’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这是我以前考试让心情平静的秘诀。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念了三百遍还是有点紧张,我考虑要不要把气枪掏出来再摸两下。
店里空调打的有点高,咖啡也烫,穿着特制连体迷彩服的我开始冒汗了。
为什么女仆妹妹一边看我一边也在冒汗,她穿的明明那么清凉?”
“19:25,可能是心理作用,我突然有点尿急。一定是错觉!才喝了两壶咖啡怎么会尿急!忍住!只剩两分钟了!
细节决定成败,我得一直盯着,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岔子。
门口怎么来了辆治安车?车门开了,下来两个治安师。一个高瘦高瘦,一个矮胖矮胖。我心里涌起一个大大的疑问?两个大老爷们下班不赶紧回家,结伴来喝咖啡,敢问他们老婆知道么?
……女仆妹妹上去迎接就算了,老板娘姐姐也屁颠屁颠凑上去?这几个意思?刚刚我来的时候老板娘姐姐怎么不出来迎接我的!
……我去!什么时候店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
这就是不同世界的差异么!
王命嘴角哆嗦了两下。
……
“矮胖治安师在门口和老板娘姐姐、女仆妹妹有说有笑,高瘦治安师走了过来!”
“他还没开口,我真诚的笑了笑:‘市区治安师怎么跑新区来了?’”
“笑眯眯的高瘦治安师被我问的一愣,两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慢慢从兜里掏出一本证件。”
“盯了我几秒,高瘦治安师表情古怪的似乎在想怎么跟我开口,突然,他扭头看向窗外——窗外出现了一道光,一道无法形容的强烈白光,透过落地窗笔直的照射进来,落在了他和我的身上!”
“刹那间,白光盖过了一切,高瘦治安师消失了,茶几消失了,头顶垂下的绿萝消失了……我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白。
身体越来越热……白色的火焰,手指上燃起了白色火焰,手腕,手肘,胳膊,浑身上下都燃起了白色的火焰……火焰越烧越烈,越来越亮,我的体内就像多了个阿波罗,从内向外放射出无穷光芒。”
“我的意识突然破碎,一瞬间,我好像看见无数场景在我眼前掠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光点,正冲向宇宙深处……一个个巨大到无边无际的星球迎面扑来……行星、恒星、白矮星、红巨星、蓝巨星……无数从未见过的星辰在浩瀚宇宙中出现又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惊醒。”
“就像一场梦,没有白光,没有火焰,也没有无数的。我呆坐在茶座上,手环上的时间刚刚跳到19:28。”
“咖啡店入口处,老板娘姐姐、女仆妹妹晕倒在地,不知死活。不远处,矮胖治安师盯着我,不住颤抖。”
“我这才注意到面前淡绿色茶几上,掉落着半截手掌和一本翻开的证件。证件左页,最上方是一张身穿治安服表情严肃的半身照,瘦削的国字脸,慈眉善目,就像邻居家的大叔。照片下面印着四行粗体字,张一松,飞跃之城治安属,飞跃之城治安属第三分局,治安师编号110011。证件右页,顶部是加粗的五个大字,联邦治安师证。中部则依次标注着——姓名:张一松;性别:男;血型:A;出生日期:1965.5.20;职务:治安师大队;位阶;大队长;有效日期:2008.06.01-2013.06.01。下部落款,联邦第四行政区监制。
半截手掌和证件主人的下半身,此刻正一动不动靠在茶几的一侧。
而上半身仿佛高温下的蜡烛,已经融化了大半。”
“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一松怎么死了!”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我把头转向矮胖治安师,希望能从现场唯一清醒的人那里得到一个答案,看到的却是一张苍白扭曲神情复杂的面容,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可怕的怪物,眼里充满难以置信、痛苦、悲伤、恐惧的神情。”
“……他避开我的眼神,俯身在老板娘姐姐和女仆妹妹颈部轻轻虚按了一下,确认两人只是昏迷,松了口气。他又扫了张一松残躯一眼,收起所有的情绪,从腋下掏出一把警用手枪,一脚踹开咖啡店的大门,一脸无畏的冲了出去。
下一秒,矮胖治安师以更快的速度破门而入。肥胖的身躯在空中不停翻滚,重重砸落在正对大门的迎宾柜台上,一路喷洒的血液在地板上留下一条长长鲜血通道。
咖啡馆门外,刚刚把他撞回咖啡馆的失控黄色跑车,车头一歪,砰的一声狠狠撞上停在门口的治安车,熊熊燃起的烈火瞬间吞噬了两辆汽车。”
“这一声撞击仿佛天地间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紧随其后,巨大的撞击声、警报声、爆炸声不断在屋外响起,破碎的落地窗外,丰德莱南路、菲力路交叉口,几十辆小轿车、SUV、货车、面包车、卡车,接二连三撞作一团。”
“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噼啪作响的烈焰中,把整个交叉口堵住的事故车辆就像一块块受到了磁石吸引的铁块,慢慢向着交叉口中心聚拢、收缩,可怕的金属变形、挤压声甚至盖过了困在车内还未来得及逃离的人群的呻吟和求救声。这无比诡异的一幕让我浑身冰冷,手脚无力。短短十几秒,我才刚刚跑出咖啡馆大门,所有事故车辆就被一股神秘力量碾压成了一个不停向外滴落着血水的钢铁巨球!”
“怎么会这样!”
“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的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铁球里传出的绝望哀嚎!”
“天地间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我把胆汁都呕了出来,曾经香甜的咖啡如此苦涩。”
“背包里准备的刺刀和气枪就像一个笑话!”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我……好想救他们!”
“卡车里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包车里壮硕的青年兄弟,SUV里抱着小孩痛哭的清纯少女……可我一个都救不了!”
“我好恨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纸条会找上我!”
“这辈子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可以买两根冰棍,吃一根,丢一根!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要拿着刺刀和气枪去拯救世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终于回到了家里,摘下面具,出现在镜中的是一个脸色苍白、双眼红肿、失魂落魄的青年,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渺小,如此无力,我第一次……如此渴望力量!”
“4月9日,我在卫生间冰冷的地砖上醒来,喉咙干涩痛苦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傻狗静静躺在我的身旁温暖着我的身子,它的嘴边,是今天的飞跃晚报。
第一眼我就注意到了报纸正中飞跃之城治安属发布的红色特急通缉令,硕大的彩照占据了大半副页面,一个头戴骷髅面具身穿迷彩服的年轻男子孑然站立在一个鲜红色钢铁巨球前方。照片下方,加粗的红色印刷体仿佛鲜血般触目惊心:4月8日19时左右,丰德莱南路、菲力路交叉口发生特大交通事故,该名男子有重大作案嫌疑。治安属提示,此人极度危险,随身持有违禁刀具枪支,袭击两名治安师后成功逃离现场。现悬赏1000000元整,望知情者速速提供线索。”
“这……不是我么!……特喵的!他们……怎么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栽到了……我……的……头……上?!”
“我的眼前顿时一黑,胸口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让我无法呼吸!……傻狗,把你的肥屁股挪开,你爹被你压的要断气了!”
“推开傻狗,我贪婪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我想起了咖啡馆的姐妹两,还有那个矮胖子!……他们不会都死了?!……居然通缉我!老子不干了!”
“……楼下……这是警笛的声音,来的这么快!要不要跑路?……傻狗,怎么又把屁股挪到你爹脸上来了……什么味道!特喵的,腿麻的站不起来了!完了!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