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是汉地,乃至海内外全天下的第一雄城,端的是繁华无比,真真正正的是一座不夜之城。
光是城墙内,居民就超过百万,往来的客商不单有汉家女子,更是有不少胡人。
当然,就算是胡人,也如同汉地二国北周南楚一般无二,都是女子为尊。
变身成俏丽少女的高庆跟在换了装束的安平公主身后,一路来在长安南城,最为出名的烟花柳巷之地“长乐坊”。
这里勾栏酒肆鳞次栉比,到处是丝竹声声,华灯迷离。
就算是高庆对安平加了防备之心,但也仍然不得不感叹,这女人的易容之术真的是十分了得,只是简简单单的淡妆,生生将自己从雍容华贵的公主,变成了眉清目秀的邻家少女形象,再加上斜扣在头上的小狐狸面具,看上去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恐怕就是当今太和帝见了,也未必能一眼认出这就是安平公主。
“姐姐,陈四海在这?”高庆仰着头,看了看面前这高达四层的巨型酒肆:“西风楼”。
“嗯。”安平点了点头,“这家伙最爱胡姬,再加上胡人民风彪炳,并无我汉地礼教束缚,那场面当真是刺激的紧。”
高庆有点吃惊:“所以,这地方是专门供男人享乐的?”
“当然不是。有龙阳断袖之癖的女子多得是。”安平耸了耸肩,“尤其是这贵女圈子当中更为常见,所以你乔装成女人来这儿更加方便些。”
“我们是来给陈四海下套儿的?”
“瞧你这话儿说的,”安平贼笑到道:“怎么能说是下套儿?嘿嘿,咱们姐妹可是来拯救他于水火,劝其向善的。”
二人正说着,便只见西风楼门口迎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白面小厮,他高高唱了个喏:“二位小姐,里边请!”
“诶,我问你,黛绮丝在没?”安平以十分平民化的语言呼喝着:“要是她不在这儿,我们姐妹这就走!”
“在呢在呢!”小厮陪笑道,“您到四楼大厅,黛绮丝小姐马上就出场!”
进了门,高庆在安平耳边低声道:“黛绮丝是谁?”
“长安赫赫有名的舞姬。”安平掩口笑道,“陈四海可是对这女人着了魔,花了大把银子捧场,结果连毛都没碰到。”
高庆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安平公主的用意很明显,是要让自己去诱惑陈四海,从他身上打开缺口,摸清楚他的母亲陈琳到底掌握了多少自己母亲高云芝贪赃枉法的证据。
但高庆怎么可能拒绝?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
四楼是专门用于歌舞表演的大厅,临近午夜正是气氛最为高潮之时。
二人登上楼梯,一眼看去正是高朋满座歌舞升平。
在台上,黛绮丝白纱遮住了口鼻,只留一双大大的眼睛露在外面,露脐装舞姬装扮衬托得她风情万种,更有异域情调。
她随着琵琶之音扭动腰肢,舞姿曼妙。
而台下,多半都是长安贵女,偶尔有些富家公子坐在其间。
“最靠近舞台,满脸猪哥相的就是陈四海。”安平公主在高庆耳边道,“黛绮丝舞蹈之后,便是可以开始竞标,胜了便可以成为其入幕之宾。”
“怎么还有胜负?难道不是价高者得?”
“并非如此。这位黛绮丝爱好诗文。每一次出场时,她都会临场命题,当然,给够了银子才有资格竞赛。”
高庆一挑眉毛。
怪不得找我来,原来是看中了我的“诗才”。
不过,这女人到真是高傲的紧,居然可以卖得如此风雅,而且丝毫不耽误赚钱。
“论作诗,大约没人能赢过我。”高庆笑道,“只是这银子嘛……”
“放心。”安平公主就笑,“你姐姐我能缺银子?”
这二人在一边说笑,台上的黛绮丝的眼神却流落在了高庆的身上,眉宇间竟是带了些许怨气。
自从在长安登台一来,何曾有过这等不将自己的美貌放在心上,若无其事心不在焉的?
随着鼓点以及琵琶的伴音停歇,黛绮丝停了舞步,竟是极为罕见地摘下了脸上的白纱。
登时,台下便是一片赞叹。
当真绝色。
尤其是白色人种那种白皙当中透着粉红的负责,却是汉地所不常见。
她那双碧色的水眸扫了全场,开口道:“多谢诸公抬爱,黛绮丝这厢有礼。”
“来捧场的,多半是熟客,想来也知道黛绮丝的规矩。”她伸出纤纤素手,然后竖起一根手指:“今夜,愿意与黛绮丝纵酒唱歌的,纹银千两。”
登时,台下又是一阵轻声讶异的声音。
纹银千两,哪怕是在长安的核心地段,都可以买上一座的宅子。
高庆皱了皱眉,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鄙夷之色。
他的表情落在黛绮丝的眼中,登时引得她更是些许不快:“确是比往常高了些许,只是今日却有些特别。”
“黛绮丝今年已是年满双十。我寻思着,差不多也是到了退出这烟花之地的年纪,所以。”
她顿了顿,“今日成为小女子入幕之宾的,便可以将我带走,黛绮丝必是终身相守!”
“哇!”陈四海几乎跳了起来,“黛绮丝小姐,你的处子之夜,是特地留给本公子的吗!”
又有人喊:“来做本小姐的二房!吾必不负卿!”
“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尊荣!”
黛绮丝似乎很满意,脸上露出了些许微笑。但当她的眼神再次略过高庆的面颊之时,又忍不住覆盖了些乌云。
那位,似乎很是看不起自己?
“那么,不嫌弃黛绮丝的,便请将银票放在小女子的侍女处。”
黛绮丝看向高庆,突然间开口挑衅道:“那位看起来很是面生的小姐,小女子对你倒是有些兴致,若是有些才学的话,不如也下场玩玩?”
“我?”高庆指着自己的鼻子:“不了,我没钱。”
这话一出,登时满场喧哗,嘲笑之色不绝于耳。多是些不过是驴粪蛋外面光,没钱充什么大爷之类的污言秽语。
“不是说好了我给钱。”安平在他耳边道,“不要省小钱怀了大事。”
“可我们的目标明明是陈四海,又不是这个胡姬。”
这二人又开始耳语,黛绮丝更是气愤!
简直岂有此理!这二人难不成是专门来羞辱自己的不成?!
黛绮丝冷哼道:“没钱?哼,我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