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白雪纷飞,蔼蔼晨雾,漫天而起。
除夕佳节,家家户户门前高挂火红灯笼,天边焰火四起,圆月高挂,陵光四街挂满花灯,人潮涌动,一片繁华。
一袭黑影自房檐极快闪过,看到的人也会以为是眼花了,摇摇头转身挑了盏花灯和摊贩讲起了价。
陵光越氏,武林世家,祖辈以刀法起家,虽说不是名门大派,却也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家族,其历代家主与门徒自诩正派人士,攀附于兰陵燕雀门。
正逢除夕,越氏一门不论嫡系、旁支、内门、外门,皆齐聚一堂,位居正厅大摆宴席,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番热闹景色。
“不知诸位可曾听闻前些时日琅琊李氏、白氏、林氏、穆氏四家被灭了门?”
越氏当代家主越满天长得尖嘴猴腮,一瞧就不是甚好人,他左右各怀抱一俏佳人,边听着下首人说话手上边占着怀中俏佳人便宜,惹得怀中佳人娇笑不断。
“谁说不是,据说是那幽篁教干的。”
“那幽篁教都缩龟壳里十几年了,哪儿来的胆子犯下这等恶事?”
“唉,还不是前些日子咱们几家联合夺了几处他们的地盘,这是杀鸡儆猴,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我。”
底下人正交头接耳说着,上首传来一声冷哼,那越满天将手中酒盅重重扣在桌上,扫视一圈下首诸人,冷冷一笑。
“他们被灭那是他们没本事!”
“咱们当年能打的幽篁教不得不隐退,这次自然也可以,畏首畏尾像什么样子!”
越氏一族自然是以家主越满天马首是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不从,姓越的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因此无人反驳。
“呵呵呵……”
越满天话音刚落,有清脆悦耳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来。
这笑声来的突兀,而且飘忽不定,先前的嘈杂声戈然而止,没过多久厅外的两个守卫从外狠狠砸进厅中,双手捂着脖颈满地打滚挣扎着,鲜血不断自脖颈喷洒而出,显然是颈脉被割断救无可救了。
“什么人!”
越满天脸色一变但还是沉住了气,即使他是酒色之徒,但为越家之主多年,如若说一点儿城府都没有,也不可能镇得住手下那些魑魅魍魉。
慌乱只是刹那间的事,推开怀抱里的女子,暗暗用功蓄势待发,如同嗅到危险的猎豹肌肉隆起应付着有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在他的感染下那些刚刚还喝酒行令、满嘴阿谀奉承的人也提高了警惕。
忽生异变自是将厅中众人吓到了,在场众人连忙拿过一旁的大刀自位上站起,警惕的对着门外。可还未等他们有所动作,便觉浑身失了力气,纷纷瘫软在地,只得惊恐的盯着自厅外走进的女子。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即,一位身穿曳地玄色衣裙的女子款款而来,在其衣裙上曼陀罗华的映衬下美丽诱惑的同时隐隐暗藏着杀机。
猎猎寒风灌入裙裳,轻纱随风而起,好似自地狱而来的鬼魅,嘴角噙着一抹诡异至极的笑,脚下踏着已然断了气的守卫尸身步入宴厅。
可还未等越氏门徒有所动作,便觉浑身失了力气纷纷瘫软在地,只得惊恐的盯着自厅外缓步走进的女子。
在场之人认出女子身份的瞬间脸色煞白如同涂了一层白霜,再没方才那般嚣张无畏,且随着女子的走近,身子抖得越发厉害。
“是东邪君许宝陵!”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让仿佛冰雕泥塑的人群骚动起来。
越满天看到许宝陵的时候心中也有些慌乱,但毕竟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是她东邪君再厉害越家也不是吃素的。
“许宝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孤身来我越家,今天越某人就叫你来得走不得。”
越满天敢放如此说大话仗的也不过是陵光公子,否则就凭他一介草莽有一百个胆子也惹不起东邪君。然而他忘了,许宝陵既然敢灭了被万剑山庄护持着的四大家族,就不怕再得罪一个不管事儿的陵光公子。
“呵呵呵……”
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似乎其中带着夺人魂魄的魔力。
许宝陵把玩旋转着白玉断魂箫,那是恩师所赠的出师之礼。师父知道她自幼喜音律乐曲,便以此相赠,既可闲来无事吹奏一曲,还可以音对敌。
许宝陵一步步行至厅中央的雕花香炉旁,掀开盖子,弯腰细细闻了闻,而后笑眯眯的又往里面撒了些粉末。
“越家主,久闻大名,今日一见小女子实在是三生有幸,本应该早来拜会可不巧临时有事耽搁了,至于什么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言罢露齿一笑,如同不谙世事的少女在跟疼爱自己的长辈撒娇,殊不知在那可爱俏皮的面容下掩藏着一个嗜血的灵魂。
“哦对了,刚刚你说要打幽篁教什么的,让小女子很是为难,毕竟江湖中人都知道东邪君乃幽篁下属,既然听到了就不能不管,可是陵光山庄威名远扬,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得罪的起呢。”
说着看了看四周,迈步行至一位年轻宾客跟前,略歪了歪头,对其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甜甜的说道:
“这位哥哥咱们商量下,你把位子让给小妹,赶路很辛苦的,人家腿都酸了,放心,好人有好报,不会让你白白付出的。”
就在大家都不明白这个妖女话中的意思时,那年轻宾客已经被扔了出去,且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已经气绝身亡。众人大骇的看着她,不自觉的向后挣扎着退了几步,生怕下一个会是自己。
而许宝陵却不管众人的神色,自顾自的拿起桌案上的酒壶,也不用酒盅,仰头直接将酒倒进了嘴中。
“嗯,好酒,早闻陵光莲清酒是淳香不烈的佳酿,品尝之下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是爱酒之人,就冲这个就能饶你一命,可惜啊………”
许宝陵边说着边摇了摇头,散落在一边的青丝若清风拂柳般划过娇嫩的面颊。
越满天正欲说些什么,许宝陵眸子瞬时一凛,抬手抓住一支自外飞驰而来的羽箭。
她看着手中羽箭那锋利的箭尖,玩味一笑,随手一掷,便插入越满天心口,越满天双眸睁大似是极其痛苦且不敢置信,死不瞑目的摊坐在位置上。
许宝陵满脸无奈的对着死不瞑目的越满天,说了句:
“越家主一路走好,小女子也是迫不得已,谁让某些人惹到我了呢,只好拿你出气,真是抱歉了。”
嘴上说着歉意的话,脸上一点儿愧疚之色都没有。
“我说,从琅琊追到陵光,也不好好歇歇,累出个好歹多不值当,小妹我可是会心疼的。”
许宝陵刚刚的无奈神情转瞬间便被盈盈笑意替代,一双漂亮极了的桃花眼带着期盼看向门口,恰似少女等待情郎,然无人晓得许宝陵此刻已是动了火气。
“二位是进来还是小女子出去?算了,反正我也歇够了,你们呢追了这么久也不容易,还是我出去吧,看我多体贴。”
说罢拎着三壶酒慢慢悠悠如闲庭散步般出了正厅,懒懒的斜靠在门框上,抬手用了些内力把酒扔给站立在房檐上的两人,嘴里不忘说道:
“请你们喝酒,算是庆贺佳节。”
“许宝陵,除夕夜灭人满门,好兴致啊。”
萧裕安手握佩剑沧海,手上的筋脉青筋清晰可见,胸膛剧烈起伏,种种表现都说明他在隐忍怒火。
“阿麒,静心,心乱必败。”
另一人一袭月白长袍,身姿挺拔,面貌清俊,一派温和雅正之态,可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让人瞧了便会心生好感。
正是这人边说着话边侧身躲开迎面而来的酒壶,任其摔落在地变得粉碎。
“呵呵呵……”
听了萧裕安的话,许宝陵笑的花枝乱颤,那一双桃花眼笑弯成了月牙,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所谓一笑百媚生,叫人心神荡漾,勾人的紧。
“我的好哥哥,一年就一次除夕当然要过的不一般些才好,你说是吗?”
话落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娇俏灵动极了。
“除夕之夜不好好待在万剑山庄,却紧追小女子不放,怎么——难道你们是看上我了?”
许宝陵此刻只觉脑仁儿疼,这萧裕安是娘亲的侄子,自己的表兄,因着正邪不两立,所以她不能与萧裕安相认。
打吧又不能真将人杀了,不打吧又太过烦人了些,总是锲而不舍的追着他不放,怎么躲都躲不过去,实在头疼。
再加上他身边还有个万剑山庄执掌刑法的大弟子姬少卿,瞧着面冠如玉谦谦君子,却又太过嫉恶如仇,一心想抓着自己。
要换恶人谷那些个儿恶人,早就将他们就地斩杀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在这儿你一句我一句。
问题就出在她许宝陵不是那等滥杀之人,自然不可能真下杀手,也因此,要想彻底摆脱他二人实在太过艰难。
“放过越氏一门,随我二人回万剑山庄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