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君尘去世后,有关君尘的一切都成了相府的禁忌,包括那个在茉院无人问津的楚清茉。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白苏月咬咬牙,老爷何时如此驳过她的面子,况且那茉院……若是楚清茉再在老爷面前告状:“老爷,清茉喜静,妾身也不敢派人多加叨扰,如今这茉院怕是……”
赵姨娘噗呲一笑:“姐姐倒是说笑了,前些日子还听说姐姐带了浩浩汤汤一拨人去茉院慰问了大小姐,想必这茉院和大小姐自是被姐姐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呢。”
白姨娘心中微颤,倒是忘了还有这个贱人了。往日处处与自己作对。虽然是七品知县之女,倒不知当年如何入了皇太后的眼,将她指给了楚云,这赵姨娘自然也是不好得罪的:“老爷,如今你舟车劳顿,不如改日在与清茉叙旧,这些年,茉儿也不与我们亲近,确实是妾身没有照顾好茉儿,今后自当好好补偿茉儿。”
楚清茉心中冷笑,好一招以退为进。楚清茉抚了抚身:“爹爹,姨娘说的不错,如今父亲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息。”
楚云此刻才注意到楚清茉一袭白衣,虽然洁净,却陈旧不堪。一国宰相岂会如此愚钝,想来也是这些年自己并未过问,茉儿必定会遭此冷落。眸中微冷:“我倒要看看我相府嫡女究竟过得如何!”说完便拂袖往茉院走去。
众人微怔,也随楚云往茉院走去,心中各有盘算。
楚清嫣暗暗咬牙,相府嫡女?整个青圣天朝可只知相府的楚清嫣。平日里母亲苛待楚清茉她也是知道的,眼下最要紧的是此事。想到此处便也急急追了上去。
很快一干人等便来到了茉院。楚云踏入茉院,神色复杂。昔年,那女子巧笑嫣然:“夫君,不如我们将这个院子栽种茉莉,来日给我们的孩儿住,如何?”那院中的茉莉,便是他和女子一棵棵亲手栽种的。
昔年,女子诞下一女,女孩生带淡淡的茉莉香,女子说:“夫君,你看,我们的孩儿也是极喜欢茉莉的呢,不如就叫她清茉可好?”
昔年,夕阳下,他正在教女孩习字,女子则在旁为他缝制新衣,女子说穿着她做的衣服,便会时时想起她。
昔年,他重染风寒,一病就是三月。女孩端药喂他:“爹爹乖,吃了药药就不痛了,茉茉不要爹爹生病,爹爹快快好起来,茉茉会乖乖的不会再惹爹爹生气。”女子则再旁边悄悄红了眼圈。
昔年,官兵闯入府中强行将她带走,女子微微一笑:“夫君,不必难过,好好照顾我们的茉儿,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的。”
同年,女孩抓着的他的衣角,哭喊着:“爹爹救救娘亲,茉儿不要娘亲离开,救救外祖父,外祖母,救救舅舅舅母,救救娘亲,救娘亲……”
同年,君家上下几百口命送断头台,血雨朦朦,染红了街道。
同年,女孩紧闭茉院,埋怨的问他:“爹爹,为何不救娘亲。”他无言。女孩退去了天真烂漫,清冷的对他说:“楚相大人请回吧,以后也不必再来了,这是我与娘亲的地方。”
此后,再不见那女子明媚温婉的笑脸。
此后,再无人为他缝制新衣。
此后,再不曾听闻那女孩儿天真烂漫唤他爹爹。
此后,也再无见过这般美丽的茉莉……
楚云苦涩的笑笑,自那女子去世,他倒是浑浑噩噩的好几年,姑且算是活着吧。看着如今的茉院,一片残败,就连木窗也勉强关上,院中仅有的石桌,也爬满了窗台,那些紫竹也全部枯萎。尽管如此,院中的茉莉却开得极好,似乎被人精心照料着。
楚云张了张嘴,喉间苦涩让他说不出话。他们的茉儿过得便是这边的日子,他便是这边照顾茉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