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肚子饿不饿?”
他摇了摇头,无精打采的。
在我的印象中,杨之宇的胃口一直不大好。可他又正处在一个长身体的年纪,我觉得有必要让点吃点。就问他:“睡前吃的水荔枝好吃吗?”
“嗯。”他点了点头。
“你今天第一次来天界,好多美味的果子还没尝到呢?要不要去尝几口?”
他一听来了兴致,笑着点了头。
我将他的衣服拿过来,看着他一件一件穿上。我意识到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一个人在我面前更衣。以前学透视眼,可以说看尽了人间百态,可是近距离感受一个人穿衣服,居然和远远地去看很不一样。
此刻的我,可以嗅到从被窝里散出的味道,可以感受到他肢体摆动间扑面而来的温度,也可以伸一伸手就触碰到他柔软温润的身体。
我不由得在想,参与到一个人的生命中,与一个人同吃同住,会不会很美好?
“我穿好啦!”他穿好衣服后,笑嘻嘻地等着我的下一步安排。
天界其实没有严格的食物,有的只是自然生长的一些仙果。如果这能调起小师弟胃口的话,倒正合适。如果他喜欢吃大鱼大肉,那反而不好办了。
虽说在修行者中,也有动物修在学了断肢重生之后,会学着植物修一样,向众神明贡献一些多肉的身体部位,但是这违反天性的行为,感觉起来总归是不舒服。反正让我想想吃师傅的青牛肉的场景,我是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的。
同我在凡间的众洞府一样,我的星宇殿也是建在山顶。山中森林茂密,长了不少的果子。我领他到一楼取了两个果篮,将一个递给他,想着出去走一走、运动运动,还可以多吃点,就对他道:“和我一起到森林里摘些果子吧!”
他接过果篮后,有些犹豫。“要到森林里去吗?”
“嗯!趁太阳还没下山,我们早些出门,早些回来吧。”边说我就边跑门外走。
“我们去摘什么果子啊?远不远?”我追上来道。
“不用很远,山上果树种类繁多,我们多摘几样吧。你也可以每样都尝一尝。”
走出冥思房后,我拉了下东边的银铃。他看着身后突然变成亭子的冥思房,整个人就恍惚了一会儿。他道:“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想起来带他进来时一直犯困,还没来得及好好介绍一下这房子,我就坏心思一转,想要逗逗他。我大笑道:“怎么样?我房子酷不酷?”
“那里,”他指着亭子说,“好像有什么不对。”
“仙界的房子嘛,总是与凡间不一样的!慢慢你就适应了。”
亭子的四面,皆有石台露出水面,分别连接大门、星文馆和两面的游廊。此刻我就喊着他向大门走去。结果他又走了两步,踏上亭子外的第一根石台后又愣住了。
我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道:“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这这这!这里刚才……”
“是片海!”我抢话。
“对。怎么变成小池子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
被我打了个马虎眼后,小师弟迷迷糊糊地就跟我走出了星宇殿。
不知道为什么,在进入森林中后,我明显感觉到小师弟紧张了起来。尽管我有意活跃一下气氛,但还是没能让他放松下来。
我记得第一天见他的那天晚上,他被小胖子带到森林里抓蛐蛐儿,当时也紧张得很。现在想来,难道小师弟怕的不是黑,而是森林?
没办法,紧张的人可不会有好胃口。为了照顾一下小师弟的情绪,到最后我就向众仙树传音,让它们主动抛来了果子,待果篮装满后便直接回家了。
我们在冥思房的一楼餐室将水果放了下来。
“刚才那些树居然说话了!”回到屋子后的他活泼了很多,特别惊讶地道,“他们还会动!他们自己把果子给我们了!”
“是不是很神奇!”
“嗯!很神奇!”
“在天界,神奇的事可不少。有时间带你多瞧瞧!”
“好呀!”他现在心情大好,抱着水果咽起了口水,问我“在哪里洗呀?”
“不用洗,我挥挥手就可以了。”我捏了个诀,将水果表面的尘土和不洁之物去掉,放到了果盘里。
“哦豁!”他拿着一个刚才还沾了土的香瓜转了好几个圈,“好干净嗳!”
我揉了揉他的头,“快吃吧。”
他咬了一口,喜道:“真甜!”
这一顿饭小师弟吃了半篮的果子。这终究不是凡间那普通的果子,三十六天中,离恨天的天地能量最是纯粹,这里结的果子天然的带有强大的能量。小师弟吃完后,巨大的能量在他体内奔涌,他的身子都有些发热了。不过也没有什么不适,我也就放了心。看来他长身体的营养是可以供得上了。
他吃完后,我抽空问他:“我怎么感觉你很害怕森林。是我感觉错了吗?”
被问了话,小师弟就认真地想了想,两只手绞动着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时候大人让我去捡柴,我一开始就总到森林里去捡。可是,你猜怎么着?只要我到动物多的地方,那些动物,就都往我身上凑。有一次,我被几只猴子抓到了树上,差点摔到。”
“还有这种事?难道那天晚上被你踩到的蛇,本来是它自己凑过去的?”
“哪天啊?”
“就是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晚上,你陪大财、得力去森林摔到的那次。”
“你怎么知道我踩到了蛇?”
“那天,我也在那里……”
“啊?”
“你看到的树上的人影,就是我。我后来隐身了。”
“啊?!”他张大了小嘴巴,小拳头也握得紧紧的,埋怨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生气了,可是为什么他生起气来和别的人不一样?看着他生气时还软软糯糯的可爱模样,我心内一痒,就抱了抱他。
“这样吧!”我道,“作为对你惊吓的补偿,我领你去逛逛我的星宇殿吧!”
“有什么好看的啊?”他佯装着不感兴趣,但是嘴角噙着的那丝笑意暴露了他的心思。
我拉着他的手腕走出了冥思房,指着亭子上的两个铃铛对他说:“刚才我们是在冥思房,要回去的话,记得拉响东边的铃铛。”我给他做了个示范,轻轻一拉,在一阵清脆的银铃声中,面前的亭子就变成了二层小屋子。
“我来我来!”他跑到我身边,将银铃的拉绳抢了过去。一拽,就变成了亭子,又一拽,又变回了屋子。他玩得甚欢,又指了指西边的银铃问,“那边呢?”
“那边啊,是一座塔。你拉一下就知道了。”
他过去拉了一下,眼前的二层小屋猛然变大,成了一层足有七层的塔,塔上有一个匾,写着“百仙阁”。塔的一旁栽着一棵十余米高的大树。
见到这座塔,他就非要跑进去看看。进门后看到那突然开阔的视野,他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有了一定的承受能力。
塔的第一层正中摆着一张大长桌,足可以宽宽敞敞地坐下数十人。塔里没有楼梯,只有进来时的那一扇门。
“怎么到二楼哇?”他问我。
“按这里。”我指了指门后。门后有1-7七个数字,我按了个7。地上有一块比门的边缘略大些的地毽,我拉着他的手,走出地毯后,眼前的景象便浑然一变,墙上挂满了水墨画,鼻间也满是墨香。
他跑到窗边一看,窗外那七层楼的高度让他吸了口冷气,原本看起来很高的那棵大树,在此处距离树梢也不远了。
他回过头来嘻嘻一笑,就跑到门那里,将七个数字按了一遍,好好将这座塔转了转。
“还有什么好玩的?”转完七层楼后,他找到在五楼弹琴的我问道。
“走!带你去其他两个地方看看。”
我站起身,走出了塔。向东走到了图书游廊。路上他又在亭子外的第一个石台上耍了耍,看湖水的伸缩变化。
图书游廊在外面看起来只是一个走廊,但是走进去之后,会发现里面的书架高可通天,左右望不到边。
“书架那么高,你怎么看啊?”
我看着他一笑,意思是:你说呢?
他哦了一声道:“我忘了,你是可以飞的。”
“如果以后你想看书了,我可以送你一朵云,你自己飞上去就是了。”
“送你一朵云”在天界的意思是教你一个飞行类神通。不过很显然小师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笑着说现在就想试试。
“现在怕是不行了,等以后你修出了法力再说吧。”
“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我走到他跟前,道,“只能由我抱你上去了。”
他一瞬间红了脸,支吾道:“除了这些书,你家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啊?”
看着他红扑扑的脸,与欲拒还迎的身体,我突然有些享受这样的距离。我没有将他抱起来,我贴在他耳边道:“接下来就跟我到星文馆看看吧。”
“那我们怎么出去啊?感觉好远。”
“对你来说,想要走到头是有些难度。不过你可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只需要往游廊外一退就可以直接到外面的平台上了。”
游廊外面靠水池的地方还有一圈平台,这上面的空间是正常的。我就带着他从这里走到了星文馆。
在推门之前,我神秘兮兮地对他一笑道:“做好准备哦!这里才是真正的奇迹之地。”
像师傅的奇迹之地是他的练丹房一样,我的星宇殿最重要的建筑便是这星文馆。当天我感悟天道后,身边幻化出了宇宙影像。后来建星宇殿时,我便将那影像留在了这星文馆内。
进门后,小师弟像是梦游了似的,呆呆地站在了那里。
在他的眼前,是一片星空。浩瀚而璀璨。我在他眼前扩张了手指,远方的星球快速放大。我两只手环绕在他眼前,缓缓拉开,那一颗星球上的景象一步步拉近,直到,可以看到街市上行走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