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他一怔,“我们在这里,可以看到别的世界的人在做什么吗?”
“是的!”
“那一个球,就是一个世界吗?”
“嗯!”
“世界上所有的世界你都可以看到吗?”
我想了想,“以后会是这样。”
这片影像在初生时,只有数百颗星球,后来随着我功力的增长,影像里的世界也在一步步扩大。看这个进度,我想,大约一万五千年后,我就可以像师傅一样,一念三界了。
“你看你看!”小师弟指着一条小巷让我看,“这里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哦?”
他又指着巷子上的一个破烂的木箱子给我说道:“这里!小时候他们跟我说里面有好多玩具,我可羡慕了!”
“他们?”
“就是,小时候和我一起玩的那些人。对了,”他指着巷子口道,“你快让我到那里去!”
我依言拉进了巷口的位置。
他看着巷口的一个大坑对我道:“就是这个坑!我小时候走在这里的时候总会掉进去!”
“有多小?”我听一个十多数的孩子说他小时候,这感觉很好笑。
“两三岁的时候。”他回道。
那倒真是挺小的。我心想。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走到这里的时候,就会掉进去。一进去就出不来了,等爸妈过来抱。”
我哈哈笑了起来,“那倒是省心。你爸妈一见不到你,直接来这大坑里捞人就行。”
笑得开心了,我就想起了一些儿时听过的小故事,便对他道:“我给你讲个瞎话吧!”
“什么是瞎话啊?”
“你听听看。”
“好。”
“咳咳!”我开讲,“说瞎话,道瞎话。窗户台上种了二亩西瓜!你说这话瞎不瞎?”
“哈哈!原来这就是瞎话啊!”
“再听:大车拉一个,小车拉半个。你说这西瓜大不大?”
“真大!”
“可是,来了个光腚猴子,紧了紧肚皮,装下了十八个!”
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问我:“先生,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啊?”
“我小时候?那可真是个久远的故事。”可不是吗?我小时候的时间,怎么说也得占用了好几百年的时光吧?我就挑了些有意思的事讲给他道。
“师傅向来清心寡欲,又神念遍布三界时空,几乎没有需要出门的事。纵使有的时候需要出面,化个分身出去也就是了。
“可是六千年前的一天,师傅突然离开了天界,一时之间群仙震动,仿佛迎来了他们的末日。他们哭着哀求老君不要离开天界,不要舍弃众生。一时之间天地变色,鸟兽乱走。结果师傅对他们说,大家不必如此哀伤,我盏茶即回。
“于是,在众人呆愣的目光中,师傅坠入了人间,略一停留果真又回到了天界。一前一后,刚刚好正是盏茶时间。只不过,师傅来的时候怀里多了个小老头。这个小老头长大后被众神奉为天尊。这就是天界有名的盏茶之变。”
“为什么是小老头?”
“因为众神皆生得润泽貌美。而师傅说我是一节树根点化的。所以我刚出世时,就皱巴巴的,乍一看就像个小老头。”
“哈哈!还有呢?”
“师傅他老人家向来说话神神秘秘的,他的一句口头禅是‘空白就有无限可能!’。我第一次参加天界的仙童考试时什么也不知道,那一张卷子正反两面都有题,我也不知道翻过去看,到最后写完一面就交上去了。出门时还在纳闷,为什么别的仙童写得怎么那么慢。后来在成绩下来前我知道了这情况,羞得不敢去看成绩。
“师傅知道了我的事后,他对我说,孩子你忘记了,那天你并没有落下那一面的题。相反你还做得很好,很在状态。然后他就让我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想想那卷子的反面是什么题,我当时又是如何作答的。
“被师傅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认真地做了那面的题一样。在我心情大好,去考试院领成绩的时候,也果然如师傅所料,所有的仙童中就我答得最全、最好。我看了看卷子反面的题目与作答,也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
“怎么还可以这样啊?”
“对啊!小时候嘛!傻傻的。”我继续道,“还有一次。我将王母的发钗给弄丢了。找遍了各个地方都没找到,向来对师傅尊敬有加的王母,那次就凭着这个由头跑到兜率宫里大闹。我那时候还小,差点就拿着师傅铲土用的铁锹和王母打起来。
“这时师傅就引导着我,让我告诉他从王母家里出来后又去了哪里。我说我记不清了。师傅说没关系,静下心来慢慢想想。然后就一步一步地引导着我,将我从王母家离开后的路线全都给想了起来。我最后我说我又回到王母家里,将发钗还回去了。
“王母当然说不信啦!她说她来之前还专门找了,并没有找到。还拿十个蟠桃赌誓说,如果找不到就让师傅赔她十粒金丹。那天我怀着特忐忑的心情,跟着王母回了家。结果到她家里一找,那发钗就在我说的那张桌子下面。”
“哈哈哈!你太调皮了!如果是我杨妈妈,她早就打上我了。”小师弟顿了顿,又在我的怀里拱了拱道,“对了,我让你看看我几个养父母的家在哪里吧!”
我道:“好啊!”
在他的指挥下,我拉进一个个街角,放大一处处有他存在过的角落,听他讲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听着他的讲述,我的心里莫名地一酸。
我在想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我现在特别想把释迦摩尼拉来,让他读读杨之宇的想法。自己从小就从一家人又换到另一家人,那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你最喜欢哪一家?”我一走神,竟问出了这句话。
他想了想,对我道:“我杨爸爸家。你说,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啊?”
“我帮你找找他吧。”
“在这里,我可以看到他们吗?”
“对啊,而且是实时的呢。”
他的心脏嘭嘭嘭地跳着,又响又快。我带他掠过一条条街道,越过一条条河流。找到他时,他并没有在自己家附近,他正在外州的街上为一群灾民施粥。
“想他们吗?”我将小师弟搂在怀中,俯在他的耳畔问道,“带你离开时,没有带你去向他们告别,有难过吗?”
“嗯。”他微微点了点头,眼睛有些湿润。
“等有时间,我们回去看看他们吧。”
“好。”他又点了点头。下巴,有些微微的抽动。
脸,贴上了我的脸。
那一刻,淡蓝色的星球映着漫天星光;望不到边际的星云像是一杆天平,一端延伸到无限远外处开出红色的花,另一端延伸到无限远处绽出蓝色的花;而在我们正前方,无数颗星球散发着或红或绿或蓝或紫的艳光,尽情地挥洒到了黑暗的画布上;有流星从身畔滑过,拖出长长的尾。
那一刻,杨妈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杨爸爸道:“你说,咱家的小宇,现在过得怎么样?”
杨爸爸抬头望了望天空,悠悠地道:“我们家的小宇,去到了他该去的地方吧。”
从星文馆出来时,已是寅时。我看着有些闷闷不乐的小师弟道:“我给你几颗仙丹吃吧!”
“仙丹?”
“嗯,我们师傅炼的哦,很补的!”
“可以吗?”
“当然可以!别忘了,你可是要成为师傅的弟子的人啊!”
“嘻嘻!”
“走!咱们趁夜去兜率宫!”
“现在就去吗?”
“那还用说!男人嘛,做事就要干脆利落!”
我拉着他飞到了百里外的深山里,落到了紫气与金光交织的兜率宫前。
“我们这是不是在做贼啊?”
我朝他那蠢蠢欲动着想推开大门的小手看去,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以后多给师傅做些零活。反正你也要入门了,前几百年也应该常在师傅左右的。”
“哈哈!”
不过虽然师傅在闭关,师傅的那头青牛还是要躲着的。
以前我一直觉得,有一头坐骑还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平时可以陪着自己,不想言语的时候就各做各的事,想说话的时候也有人听着,什么时候去闭关了还有人看家。它们有着天然的依恋,它们有着近乎绝对的忠诚。
不过此刻我却十分希望师傅从来没有过坐骑。我和小师弟一起推开天门,朝里面望了望,发现青牛没有在院中后变松了一口气。我记得上次离开的时候青牛对我说它也要闭关。没想到它竟没有骗我。我心内大悦。
“跟紧我。”我悄声对他说,又指着金池的方向道,“我们往那边走!”
“好!”他也只用气流和我说话。脸上全是做坏事的笑意。
师傅闭关的时候一般会在炼丹房,但是仙丹可并不全在炼丹房里,师傅的卧房里可是也藏着不少好东西。我们轻手轻脚的绕过练丹房,缓缓地推开了师傅卧房的门。
“丹药放在哪里了啊?”他小声问我。
我朝里屋的柜子一指,“在那里。”
师傅的房间里自然会有一些禁制。但是这普天之下,除了我师傅以外,还有谁比我更熟悉这里的布局呢?我带着小师弟游鱼一般避过一种种禁制,打开了满是仙丹香气的柜门,从里面摸出了一些丹药来。
我拿着丹药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怎么样?香不香?”
他抓着我的手,将丹药抢了过去,捧在手心里问我:“我手里拿着的,就是那种吃了就做神仙的东西吗?”
“是的!躺在你手心里的!正是无数生灵的美梦!还不快快吞下,以免夜长梦多!”
“这丹药这么大,摸起来这么硬,我担心我吞不下去啊。”
“傻瓜!你当师傅的仙丹是大泥丸子吗?你往嘴里一放,他就化啦!”
“这么神奇!”
“一点不虚!”
小师弟一口将手中的丹药吞了下去,向我传来特别享受的吞咽声。我想着来都来了,偷都偷了,我如果不吃一口也太可惜了!于是我又从柜子里摸出一些丹药来,自己吃了。
“我还想吃。”小师弟看着我吃,眼巴巴的道。
“咦?”我像是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他。
按理说,师傅的仙丹都是对服用之人有保护作用的。如果一个人只能服用一颗,那么这个人就会在吃了一颗之后产生饱腹之感,不再想吃。我刚才给小师弟抓出来五颗,自以为已经是过量了,没想到他竟还想吃?
他见我愣了一下,问我道:“没了吗?”
“有!还有不少呢!”我将柜门打开到他可以看到的程度,将三瓶丹药拿了出来,全给他了。
结果我亲眼看着小师弟像是吃糖豆、饮蜜汁似的,一口一口不间断地将它们全吃了!
“我会不会吃得太多了呀?”
“你还想吃吗?”
“想。”
“那就不多。”
我怀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情,又拿了三瓶出来。在他吃完之后,又是五瓶。再之后听他说他还想吃,我就索性全部抱了出来。
于是,那一晚上我就亲眼看到小师弟将柜子里的丹药吃了一空……
“你,还想吃吗?”我有些怯怯地问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道:“饱了!”
我如蒙大赦,简直就要跪下谢恩了。
那时,天色微亮,我们却都有了睡意。回到冥思房后,我捻暗了灯光,便与他双双躺在了床上。
临睡前,我听小师弟梦呓般地道:“我从小一直换地方住,就一直没有交到很好的朋友。我特别想有一个朋友,可以很要好很好的那种。”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迷迷糊糊地道:“以后我陪你。”
那一晚我做了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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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张脸!
他是!
杨之宇!!!
我一个哆嗦醒了过来。我向杨之宇看去,他还在一旁安睡。屏蔽段落
面如火烧。
我赶快离开了床,去喝了一碗仙露。
还不平静。
我又喝了一碗!
随后我到旁边的浴房里脱下了这身衣服,又引来清凉之水,洗去了那一身腥咸。洗澡时才意识到侧肋处不知为何痛了起来,难道是不习惯床上两个人,晚上被杨之宇踢到了?想一想晚上两人同床共枕的画面,我的下面就又硬了起来。我调低了水温迎头冲来。
我换了一身衣服后,看着卧室的门,心里打起了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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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心中,“男人”与“我的床”发生了奇妙的关联,酥酥麻麻的,仿佛在我的心中正在下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我从未想过我会喜欢谁,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大象还是白马,是一朵花还是一块石头。
我本是一截树根点化而成,长于银河彼岸,生具龙形。可不出满月便自创了七十二变的我,常常不知道自己终究是一只飞舞的蝶,一只吞火的凤,还是一条悠游的鱼,亦或是路边的一块看众生来来去去的石头。
我从来没有认真地将自己归类为某个物种。师从老君,更是让我从来没有想过情事。但是此刻的我,却不得不去想这个问题。
我真的喜欢人类中的男性吗?
在学了透视眼时,看到女人就觉得失礼,看到俊美的男人就忍不住多看两眼,不知这算不算?
自小与仙女们在一处时各种谈笑风生,风流之名远播。可是与儒雅的男仙在一处时,却会词不达意、刻意呆板。不知这又算不算?
生活中若是遇到美丽的风景或是极好看的骏马,总要忍不住赞美之词,有可能的话还要凑近了欣赏一番。而见到帅气的小伙子时,却只是生硬的对答,保持着礼貌距离的同时,眼、耳、鼻、舌、身、意中,没有一样移得开对方。这个可算不算?
还不待我想清,屋里的杨之宇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我心里一紧,一把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侧肋上的痛感也在这一刻分明了起来。
杨之宇此时正躺在床上,眼睛仍在闭着,双手攥得紧紧的,小腿不时抽动。他应该又做噩梦了。
我走到床前,想将他抱到怀中来,但是双手伸过去后,看着他已经有正常男人身形的身体,终还是收回了手。我轻轻握住他的拳头,对他道:“没事的,我在这里。”
他的手很瘦,也很小,握成拳头后还像个小孩子。看着他的小拳头,我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不少,毕竟成为男人是以后的事,现在我的小师弟还是个孩子不是吗?
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小师弟的手慢慢卸去了一些力道。
我又安慰了几句后,随手招来一本书,守在床前翻了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我醒来时的未时,转眼就到了酉时。我翻完一本书后,觉得不好,就丢在了废书篓里,又去招来几本。
这几本书也多是矫揉造作、言论空泛之作,可其中有一本叫《中阴宝录》的,也确实令我眼前一亮。这本书记载的是对灵魂体的研究,粗粗读完之后,发现体系很是完整,一些对灵魂运用的设想很是大胆而又有可行性。
我认识的人里面,有精通时间的,精通空间的,还有掌握天地运转能量与创生和破灭的。对于灵魂的研究,只有佛祖研究的深入一些,但是与这本书中记录的内容相比,竟还要差一些。
得到一本好书,如品到一杯醇香美酒,让人爱不释手,忍不住细细揣摩其中道理。在我意识从书中出来,回到自身时,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子时了。我感觉到侧肋的痛感,知道是被这痛感拉出的意识。我揉了揉侧肋,准备再看里面几个设想时,看到小师弟还在睡着。
怎么小师弟睡了这么长时间?
我压抑着侧肋的痛感,在床上盘膝坐下,进入入定状态后去查验他此刻的身体状态。淡淡的青光朝他笼罩过去,扫过他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我发现小师弟的身体元阳充沛,阴阳调和,很是健康。
我看着他微皱着眉头的小脸想,难不成是仙丹吃多了,需要时间消化?
好像也没有更合适的原因了。
这时我意识到星宇殿外来了人,是玉帝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