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说的这些话,竟是连我也未曾听闻的秘闻。先前我只知玉帝的封天印遗失在万丈冰泉,却不知这其中竟封印了此等可以在死域中游走的人物。我握了握乾坤袋,感受着其中射日神弓的力量。
不知我这一箭,能伤他几分?
他们在四天前闯了十八层地狱,算来那正是我昏迷后不久,之宇被他们掳走的时候。他们选此时出手,难不成是算准了此时天上无佛祖,而地上无天尊?这等谋算,想想也令人心惊!
我问大圣:“当下天廷如何应对?”
他道:“当前玉帝正带领众将在天外与时贡拉扯。仙姑、哪咤、杨戬还有我则四处游走杀敌。当前第一目标,是将这群魔鬼限制在这方小天地中。不过依俺老孙看来,要想击杀这时贡,得等我那师兄荣耀归来再说了!”
佛祖。是了,目前有把握击杀时贡这个趟得过死域、破得开封天印的魔头的,兴许便只有佛祖了吧!可是……
我握紧了拳,转开了身子。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他。可是这一转身,却又看到了那一座高大巍峨的城堡。那城堡阵法的核心,不正是被我救出来的饕餮吗?
这天下之乱,有我之大过啊!
我又问:“佛祖还有多久可恢复神躯?”
“快了快了!”他道,“现在我师傅也出了关,正在全力为我师傅重建呢!听说用不了四十天。”说着,他竟又舞起了棍子,惋惜道,“自从取得真经以来,俺老孙可是好久没舒展舒展筋骨了!趁师兄出世前,可得好好痛快痛快!”
看着活蹦乱跳的大圣,我的心内放松了不少。在佛祖出世之前,我可与众神先争取多击杀时贡以外的魔头,待佛祖出世时,大约便可以了了这次大乱了。
可是我想起前半夜遭遇到了两个魔头,论实力当仅输给众大能一线,怎么会是哪咤、杨戬与悟空可以斗得过的?他们这样分散了战力,岂不叫敌人逐个击破?
我告诫他:“那些魔头实力异常强横,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他摆了摆手道:“天尊有所不知,老君在闭关之后,《道德经》的威能暴涨!那些个魔头强力虽在俺老孙之上,可却也奈何俺老孙不得!反倒是人间那些道士,这段时间凭借《道德经》威风得不得了。虽然每个人击杀的魔头不少,但是算是总数来,我们天将杀的,竟不足这些人类的百分之一!窝囊窝囊!”
《道德经》!
是啊!他魔头可谋算到在此时大乱天下,我师傅又怎会算不到?
师傅啊,你终究在谋划怎样一个局?
如此想来,我精神大振!对大圣道:“多谢大圣解我疑团,待我去这城堡之后,回来与你们共同杀敌!”
大圣灵眸一转,竟绽出五彩神光,他欢快道:“天尊可是去救那饕餮?”
“正是。”
大圣像是得了什么奇物般,叮嘱我道:“俺老孙祝天尊旗开得胜,回来时记得叫上饕餮共杀此敌!”
我看着不在乎世间杂念,纯然一片好奇的大圣,大笑起来,一掌落在他肩头道:“如此甚好!”
大圣被我拍得身子一矮。他忙四下看去,挠了挠耳朵道:“天尊,俺老孙未来可是要成为三界大战神的,能不能不要总拍俺?”
“可以啊!这有什么!”我一拳头向他肩头捶去。
他一退四五步,找补道:“当然,咳咳!我们关系好嘛!你要拍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手上的力道能不能轻点?”
我哈哈笑着,正欲作别的时候,却又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法力波动自东方传来。
大圣单手攀在金箍棒上快速升高,另一只手搭了个凉棚,眼中金光暴闪,道:“还是被他发现了遗迹。这家伙可真是难缠!”
“是谁?”我问他。
“也是一个从死域中被放出来的家伙。可以召万物为之战,一人可当百万师。”
“他在追杀你?”
“我灭了他百万兵!”
“想不想打回去?”
大圣眼中燃起熊熊战意,“岂不痛快!”
“悟空准备,我为你加持大道!”
大圣向我看来,惊喜异常,忙跪于地,双手合十,虔诚领受。
在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两千年前,夜深人静时,这猴头在老祖塌前的那一拜。阔别多年,不改初心。也难怪师傅会说,这三界的大战神,不日非此猴头莫属。
我闭目感应天道,周身青色光芒大盛,而后引其中一流游走大圣身。这是天地之间最纯粹的战力,是杀伐之道的极致。
悟空得此大道后,如鲸吞海吸,将天地间的灵力疯狂吸入丹田之中。短短片刻,其实力已无限逼近大能。
也在此时,大地中的游蛇、地面上的走兽与躲在树上无法飞行的飞禽纷纷一滞,而后浑身气息暴涨,魔怔了般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冲来。就连那一草一木在摇动间,也可以感觉到恢弘的力量与对我们深深的敌意。
我知道,是今晚遇到的第三位灭世者过来了。
我赐予大圣的道虽不能持久,但终究凶猛霸烈,大圣也一时不能适应。而在他悟道的这段时间里,我迈步朝东望去,看到一条由兽群与勉力飞行的飞禽组成的“山洪海啸”!
我感应到,这所有的生命都散发着同一个灵魂的气息,而在这天地之中,竟骤然间出现了大批游魂。也就是说,它们全都被这灭世者夺了肉身,成为了这灭世者的尖牙与利爪。
这是多大的罪过!
我快速解析着这灭世者的能力。发现那个灭世者混于兽潮之中,其真身竟无法分辨。直觉告诉我,要想杀了这个人,必须要将眼前的每一个战力全部杀死。但凡留下一个,都是日后他复生的后患。
看着这无数野兽组成的庞大生命体,就像是无数片小刀向自己割来。虽然每一片对大能级别的生命来说都薄而且脆,不会有太大的杀伤。但是当这些刀片组成一片海洋时,也足以将一个大能磨杀。
这时所有的野兽共同咆哮起来,它们用不同的声音组成了同一句话:“是谁杀了格卡和迪丑?”
“你若当下回头,我还可放你一马。”我立于兽潮前道,“但你若是继续为非作歹,我便只能送你一条死路。”
“哈哈哈!好猖狂的口气!”所有野兽都在大笑,“我告诉你,我阿农生平只相信一句话:老天顺我老天昌,老天逆我叫它亡!”
兽群轰隆隆向我们推来。我冷哼一声,催动星宇刀变长百丈,隔空向众兽斩去。那飞带运转的暗色刀光,将我与大圣围得滴水不露。冲过来的野兽成批倒下,须臾之间便堆成了一座小山丘。我们仿佛转身于幽暗的海底,不见天日。
突然,大圣的身上金光大放。强烈的光芒向四面八方身出,像是千万条光带穿过了这漫天遍地的兽潮。
大圣的身子快速变高变大,那一刻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强盛到仅在仙姑之下,就连我也与他在伯促之间。
大圣向旁边一招手,金箍棒迎风便涨,眨眼间就成了一根擎天之柱。他举起金箍棒朗声道:“俺老孙踏遍古今,论嚣张,俺还是第一人!看棍!”
金箍棒被他自天砸下时,庞大的兽潮竟出现了一长段空隙,那一瞬间的夜空,无比明亮!
兽潮在短暂地出了空隙之后又快速聚拢,继续向我们袭来。可是在我们两个的合力攻杀下,海量的兽潮正在迅速减少。我虽因有旧伤,渐渐力有不殆,可是大圣却愈战愈勇,战得欢畅。我赐予他的大道,也在这战斗中,渐渐要与他融合呼应的迹象。
天上的众神魔也仿佛注意到了这里的战争,有数位魔头曾降下云头欲来帮忙。可是随之便会有天兵出现,再次将他们提上云。还有一次出现了一个法力波动不弱于大能的人物,结果仍是被一只大手从云端而下,将他抓了上云。想来,抓他的那人便是玉帝了。
看情形,天上的神魔也在打得难舍难分,不相上下。
不久之后,原本那无边无际似的兽潮已被我们消灭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野兽见无法杀伤我们,便开始四散逃离。可就在此时,天上降下一股禁制之力,竟束缚住了这方天地!
我与大圣抓住机会,成功杀光了全部的野兽。
“痛快!痛快!”大圣舞着金箍棒开怀大笑,向我道,“天尊此去保重,俺老孙到那天上的战局里掺上一脚!”
我叫住他:“且慢!”
“天尊还有何事?”
我走到一里之外,从土坑里纠出一只灰色的兔子,对他道:“我这段时间里新练就一样神通,名叫涎香,可以锁定灵魂的气息,千里寻踪。这是那阿农的最后一个分身。你带给玉帝,让他发落吧。”
“原来你是天尊!请听我一言!”兔子向我传话道。
我略作静默,仍是将他交给了大圣。大圣提起那只兔子,口中说着“好说!好说!包在俺老孙身上!”便飞天而去。
而在大圣离去之后,我走到不远处的一堆草丛里,开口道:“你有何话要说?”其实它也是阿农的一个分身。
这株草渐渐变成一个人形,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淳朴憨厚的少年。被抓住的他情绪上有些萎靡,他恹恹地道:“果真不愧是天尊。那猴子原本与我交战时,只能凭着《道德经》四处闪躲。在与天尊一起时,却发挥出了悟道者的实力。我阿农,很是佩服!”
“不用。”我道,“说正题。”
他顿了顿,像是有些犹豫,而后咬了咬牙道:“天尊为何还为天廷卖力?难道天尊到现在还看不清天廷的嘴脸吗?他们打着正义的旗号,进行的都是对弱者的欺压,对少数人的惩戒。这样的天廷有何正义可言?难道你想那只饕餮身上发生的事,再在别的人身上发生吗?”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我,可下一愣。
当初要围杀饕餮的原因是什么来着?好像只是因为饕餮生而吞天食地,是万物的天敌。
说起来,我的心中也很是不满。
他见我没有立刻反驳,又道:“天尊,加入我们吧!我们一起推翻天廷,建立一个崭新的三界!在那里没有欺压,没有教条,有的只是宽容与爱。天下所有的人拧成一股绳,我们一起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不好吗?你看这座城堡。就连仙姑和玉帝连手都未成攻入,但是你知道吗?执掌这个城堡大阵的雅女并没有对天尊设防,是因为她崇拜天尊的才干,也认为我们是一路人,我们应该联合起来,而不是自相残杀!”
原本有些迟疑的我,听到他说这城堡时,便想起了被他们抓走的小师弟,心中的杂念纷纷破碎。我对他道:“我不会加入你们。有什么话,等我带出杨之宇,我们天上再说吧。”
“可是天尊……”
星宇刀划过他的咽喉,他的脑袋应声而落。
我走到城堡跟前,看着这可以阻挡玉帝的城墙,向前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