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我做了一个极为舒适的梦。梦里面,我变成了一只小虫,我挣脱了厚厚的蛹,变成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蝶。
醒来后,我意识到我待在圣子府中,并且很快我就发现,北竹不见了!我一间房一间房地去喊,可是除了屋内呆滞的陌生下人,我什么也没找到。
他一定是在和我捉迷藏对不对?一定是。一直以来,我只要叫他他总是应的。他如果没有应,那就一定是躲在某个柜子里,床底下,或者大树的后面。
找着找着,我竟然找到了一大摞书信。我猛然想起,他现在不在京城啊,他在外地呢!我回卦信给他吧!我忙找来传信的那三只信鸽,我抓着他们,在白布上写道:“我现在醒过来了。你说我多可笑,今天还在院里找你呢?都忘记你还在外面。”
写好后,我忙塞到一只信鸽的小盒子里,将它放飞了出去。
可是信鸽飞出去后,我才意识到,我刚才写的东西好你没什么内容,就又写道:“我这次醒来之后感觉身体状况甚好。我记得好像是你给我念过咒语,那是什么咒语?写给我,我研究一下。”
写好后,我就塞到另一只信鸽的小盒子里,也放飞了出去。
可是将信鸽放飞之后我又意识到,北竹现在在哪里呢?我好像没有派他出去吧?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养伤吗?这样一想我就生了气,于是又写道:“你这次又不听话了。无论你去了哪里,现在应该还没有走远。我命你两日内回到我身边。惩罚是免不了的了,但若是超过了两天还没有回来,可是要重罚的。”
在第三封信也发出去之后,我就感觉饿了。我喊下人们上了饭菜之后,好好地吃了一顿。吃完饭后,我原本计划要去密室修炼。可是又感觉到下人们今天有些异样,便问他们怎么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个人哆哆嗦嗦地递给我一个文件。我看了下,原来是因为我在老巢时力量失控误杀了不少人的事被传了出去,现在社会上出现了不少对我不利的言论。
我笑了笑,对他们道:“真是一群无聊之人!这种话我都听了不知多少遍了,现在还在重复!无趣无趣!”
我回到了密室,看到那面破掉的墙壁,心思一直在乱跑。时间也过得特别慢,每一次我觉得信鸽该飞回来的时候,出去问一问,就总是还没有的答复。
在到了晚上的时候,信鸽仍然没有回来。我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我在想,会不会我的语气太硬了?他也是个男人,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独挡一面,应该很要面子的吧?不行!我得再给他写一封。
我站起身来,又想起三只信鸽都被我放了出去,我目前没有信鸽可以找到他。
意识到我目前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联系到北竹的我,心里莫名的特别难过。就像是有一条连着筋肉的丝线断了,我坠落在空中,找不到任何凭依。
一晚在无眠中过去了。
第二天也在焦躁中熬了过去。
第三天的时候我实在等得着急,就拿出北竹以前的书信读了起来。也便是第三天,李青来到了我的跟前,哭了起来。
“禀、禀告圣子大人,北竹他、他说……”
“他说什么?”
“他、他说他要自己去灭了邪巢的长老。”
在我重新赶回邪巫的老巢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邪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被士兵们从废墟中找了出来,可是任我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北竹的痕迹。
再后来,李青来到了我的房中。他哭泣着对我说,北竹在击杀所有的邪巫长老之后,一个人躲到山洞中养伤。可是在那天夜里,来了一批人肉商人。他们看到正在养伤的北竹之后,像杀牲畜一样杀了他……
“圣子大人,”李青道,“人肉商已被我们抓回,您可要见一见他们?”
“大人?”
“圣子大人?”
“嗯?”我道,“哦,不用了。”
“那如何处置他们?”
“呃……嗯……啊?你问什么?”
“是否要处死他们?”
“处死?处死谁?”
李青哭起来,一甩袖离开了,他道:“我去杀了他们!”
李青出去后带上了门。那门关上之后又撞了开来。我望着那自行打开的门发起了呆。一阵凉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我站起身,过去关上了门。关上门后,我转过身来,愣了愣,喃喃道:“李青呢?”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北竹好像仍然在我身边,他跑过来对我说了好多好多话。
他说:“大人,晚上能不能让我们到里面去睡啊?”
当然,被窝里暖和,我想抱着你睡。
他说:“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嘛!我承认这很酷,可也活得很累是不?我想,我可以暖化一下你,让你可以笑起来。”
是啊是啊,现在能看到你,就足够我幸福地笑起来了。
他说:“龙星牧你给我记住!世人知不知道我,对我不重要!生死薄上有没有我的名字,我也不在乎!我只需要你记得,我叫杨之宇。杨柳依依的杨,求之不得的之,浩宇星空的宇。”
嗯嗯,记着呢。一直都记着。怕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忘不掉了。
“我最近总做一个梦。梦里面我在一个很大的石室里,我站在两个大火把下面,画一些我不认识的东西。”
我个梦我也一直在做,像是生命的轮回,无论我行走多远,总会在梦中回到那一刻。
“亲爱的兄弟,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哈哈哈!”
当然可以啊,我的名字,不就是让你叫的吗?
“圣子大人,你说什么都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你可以喜欢我吗?
他说:“我会和你一起的。”
可是他们有好多人说三道四。
他说:“世人爱讲是非,便随他讲吧!你是我的圣子大人,是我心头肉,是我的嘴中馐。”
可是,我还是好难过啊。我感觉我开心不起来了。
他说:“圣子大人,灵魂上的痛苦,让北竹来为您承担吧!”
我怎么可以拖累你呢?我自己的事,当然我自己解决才对啊。
他说:“如果圣子大人再这样对自己的话,那我北竹从今天开始也要绝食了!圣子少吃一天的饭,我就少吃两天。圣子少吃两天的饭,我就少吃四天。还有这院子里的活,也不让别人干了!都让我一个人来做!什么时候我累了、垮了,一个跟着栽倒在地死了也就了事!再也不用看你这样折磨自己了!”
我承认你对我很好,可是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悲伤。
他说:“圣子大人,灵魂上的痛苦,让北竹来为您承担吧!”
我很对不起你的看重,我其实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很多时候,我其实很在乎别人的看法,也很容易被他人的恶意给伤到。
他说:“我要为你灭尽天下敌。”
可是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难处,我想他们在伤害我之前,一定被千千万万个人伤害过吧。不然他怎会对这个世界那般失望呢?
他说:“北竹愿为圣子大人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对啊!我们一起拯救世界吧!把这个世界拯救了,也就不会有人再伤害我们了。
我希冀着北竹的答复,我等待着他的回答,可是,却一直没有等到答复。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我睡得很沉很沉。这时,房门被一阵大风吹开,满屋的帷幄飘荡。我看到北竹来到了房间,一步步走到了我的床边。
他握住了我的手,笑着道:“星牧,我这一辈子就陪你走到这里了。接下来,你自己可要活得好好的。”
我从梦中惊醒,看着翻飞的帷幄,好像看到了北竹离开的身影。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你回来!回来啊!”
我哭着跑出了门外,跑过了水上木桥,跑到了大厅之中。我看到,那地上好像用白布盖着什么东西。我上去一把揭开了白布,看到的,竟然是满地的残肢与人体躯干。
而在这些残破的肉体之间,我看到了一条在大腿处带着伤疤的左腿。那条腿我认识。那是,被我摸过无数次,又凝望过无数次,记得不能更清楚的,化成灰也可以认出来的,北竹的左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