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陛下,铎公子已经在外面跪了三个时辰了,这......”大太监顺子小心翼翼地禀报。
女尊冰之国为什么有太监呢,女皇姬厉厉对这件事给过官方解释,她说男权下什么都荒唐,只有阉割男人的制度最是符合伦常,故在冰之国加以保留。
“让他跪去!怕是我平日里宠坏了他,才敢如此忤逆!”姬厉厉的气并没有消。
“母皇,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您哪里舍得让哥哥受委屈呀,他回来这一年多,您可是把他捧在手心上,我都要嫉妒了呢!”皇太女姬瑶在一旁替哥哥求情。
“唉,你说他怎么就不争气呢!”姬厉厉仿佛是想到了姬铎在火之国为质的生活,心中多有不忍和愧疚,毕竟亏欠了儿子很多,成长过程里一个皇子该有的他统统没有,一个人在火之国寄人篱下,时局愈是动荡,他的处境就愈发艰难。
“母皇......”人前大大咧咧的姬瑶也只有在母亲身旁才会撒娇。
“好了,叫他进来吧。”
“是。”顺子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万一姬铎出了什么好歹,遭殃的还是下人们。
姬铎踉踉跄跄地进来了,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但他还是强撑着那点精气神,硬的肯定是不管用了,姬铎这几天试过闭门不出躲着姬厉厉和各种皇族活动,跪也跪了,绝食也绝了,但是显然姬厉厉有一百种方法保证姬铎的存活,而且姬厉厉的性格,你越是示强,她便越是不能让你得逞。那只能试试软的了,毕竟自己是最受宠的嫡皇子。
“你可知错啊?”姬厉厉想给姬铎一个台阶下。
姬铎跪在地上,稍加酝酿,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这下姬厉厉可受不住了,赶紧上来抱住。
“我的皇儿,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讲,你这一哭,母皇的心都跟着碎了!”
“噗......”姬瑶倒好,对着这母子情深的画面笑出了声,“母皇,我说什么来着?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答应我把那凌如诺,噢不,现在叫凌如沫,许给我不就好啦!哥哥这么不情愿,何苦为难他嘛!”
“胡闹!”姬厉厉一边安抚着泣不成声地姬铎,一边应对这没正行的皇太女,“你宫里养着多少个女宠我都纵着你了,身份低微,和你那些亲(对应男尊的‘妾’)没什么太大差别。现在铎儿要配的是水之国长公主,你要到你宫里,做什么,也做亲吗?还是没有名分的女宠啊?”
“我可以娶她为妻啊!”姬瑶满脸写着认真。
“你可别闹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还等着你给我传宗接代呢,家里没有个贤淑大度的男主人坐镇,哪儿来的孩子?”姬厉厉急了。
“哎,母皇,我就说说。我知道自己肩负着延续血脉的重任,不敢胡来的。不过我是真心喜欢那凌如.....凌如沫嘛!”
“你省省吧!”
“那您看现在,哥哥这么委屈,母皇怎么忍心嘛!母皇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姬铎本身只是准备示个弱,博取母皇心软。没想到一哭起来,竟然收不住了,想到自己在火之国如履薄冰,想到自己唯一的寄托阿菁,想到他的承诺,他们的海誓山盟,再想到自己的一生就要毁在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手里了,就越想越伤心,哭得像是死了亲娘。
姬厉厉傻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五色花圣女志在必得,但是这儿子虽然不是亲(“妾”)生的,但是好歹是亲生的啊!
“母......母皇,如果不让我和阿菁在一起,那么我和死也差不多了,您当真不要儿子了吗......呜呜呜......”姬铎如泣如诉。
“这样吧,”姬厉厉心一横,“母皇不是不答应你,但是母皇也需要知道她是不是真心想要你。你去和赵菁说,我答应你们在一起,但是从此以后你不是冰之国的皇子,如果她还愿意和你在一起,让她速来冰之国亲自接你,我成全你们。”
“真的吗,您是说真的吗,母皇?”姬铎破涕而笑,激动地抓住了姬厉厉的袖子。
“母皇什么时候骗过你?”
“儿子叩谢母皇!”姬铎连忙磕头谢恩。
“先别急着谢我。我们丑话也说在前面,你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我没有看到她,那你就给我安心配给凌如沫,可有异议?”
“没有!我这就给阿菁金鸟传书,她肯定会答应的!多谢母皇!儿子告退!”
姬铎喜颠颠地跑了下去,什么伤痛都不记得了。
“母皇,哥哥这才回来多久,您真舍得放他走啊?”姬瑶不解。
“放心吧,火之国密报,赵局那老头不行了,就这两天的事儿了,多事之秋,风茉莉不可能放赵菁出来。”姬厉厉心中早有算盘,所谓给姬铎的承诺不过是又一场谋划罢了。
“学到了学到了,女儿佩服!”姬瑶没话说,倒是心疼那可怜的哥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亲生母亲设的局里,满心期待地给心上人写信呢。
【阿菁,见字如晤。
你我婚事,母皇已允,贬我庶民,余心无悔。
三日之内,速来相见,天涯海角,随你一生。
你永远的阿铎哥哥】
姬铎当然没有等到赵菁。难受就难受在赵菁收到姬铎金鸟传书时,满心欢喜,正琢磨着怎么给姬铎回信,让他安心,赵局驾崩的消息就传来了。
风茉莉把持后宫,严密封锁赵局驾崩的讯息,一边筹备着让女儿赵菁登基。但是男尊的火之国,女人当官都是不存在的,更别说一个女人做君王。赵局这场病来得特别急,谁也没想到正值盛年也一直健健康康的皇帝说病倒就病倒,病倒之后就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皇太子都没来得及立,而现存的皇室早已被风茉莉尽数消灭,给女儿日后登基铺路,然而有一个远亲赵实还没有找到,不仅风茉莉一直没有找到,风茉莉势力之外那些坚决抵制赵菁继位的老臣也没有找到,所以在找到赵实以前,局势都不明朗。
赵菁管不了那么多,做女皇可不是她的理想,情窦初开的她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父皇尸骨未寒她理不应当离开,但是往返冰之国坐不过三五天时间,现在父皇秘不发丧,她天真地以为把姬铎接回来,一切都不会耽误的。于是简单收拾了行李,她就连夜出发了。
特殊时期,宫里把守都格外严,但许是上天垂怜这对有情人,她开溜这一路上都很顺利。终于到了宫门,没想到风茉莉早已带人在这儿等着她。
“来了?”
“母......母亲......”
“疑惑我怎么知道你的计划?出来吧。”
只见赵菁的侍女翠雯从风茉莉后面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公主,您别怪奴婢,实在是您的所作所为有违孝道。陛下现在尸骨未寒,您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顾了?”
赵菁万万没想是最亲近的,看着自己姬铎一步步走来的翠雯出卖了她,一时间接受不了现实的她跌坐在地。
“翠雯,你......别人不懂我和阿铎哥哥的感情,你难道还不懂吗?这些年你看着我们一路走来,当真不知道我们此生非对方不可吗?”
“住口!这是你一个皇长女该说的话吗?和一个质子纠缠不清,像什么样子!”风茉莉怒了。
“母亲?您不是一向很喜欢阿铎哥哥吗?怎么......”
“以前在宫里我是看他一个人身处异乡,那可怜劲儿。但是如今谁要是挡了我女儿的路,那他就,该死!”
风茉莉的眼睛里仿佛有一团能烧死人的火焰,这样的风茉莉是赵菁没见过的,她眼里的母亲一直是温良恭顺,和蔼可亲的。或者说,在父亲面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母亲,我突然觉得你好陌生......”赵菁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恐惧将她裹挟。
风茉莉也有点慌了,她这些年的努力和隐忍都是为了赵菁顺利继位,没想着让母女关系破坏到这般地步。于是她走到赵菁身旁,蹲下轻声说,
“乖女儿,听母亲的话,好好呆着,母亲保你登上皇位,到时候想要什么男人,还不是唾手可得,区区一个姬铎算什么。”风茉莉自己为是说了软话,但实际上赵菁已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翠雯,扶公主回去休息。”风茉莉竟然还敢让翠雯回到赵菁身旁,随即又交代后面的一队侍卫,“你们都把公主给我看好了,公主要是有一点事儿,你们的脑袋都不用要了!”
“是!”侍卫们唯命是从。
等赵菁缓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坐在自己的祁明殿中了,她想起自己还要去找姬铎哥哥,便要冲出门去,无奈门竟然被反锁了。
“公主请见谅,皇后下令公主哪儿都不能去,公主有什么需求就吩咐翠雯,翠雯随时在门口候着。”
“滚!”赵菁很少爆粗,但如今是听到翠雯说话就恶心。
怎么办?窗户可以翻吗?门外都是侍卫,无死角地围着祁明殿。那怎么办,翠雯叛变,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了,想演戏都不成。那就得弄出点大动静了!
赵菁取了床帘下来挂在梁上,搬来了饭桌旁的凳子。是的,上吊!
“母亲,孩儿不孝,这辈子欠您的,我来生再还。”赵菁故意说得很大声。
话罢就踢翻了凳子,自己迅速溜到门口门后。
“公主!”
果然,外面的人听了这些,赶紧推门。窗帘挂在里屋的梁上,在门口隔着屏风看不清楚,赵菁趁着一行人冲进来后还没弄清楚事情原委的间隙,就溜了出去。
谁想门外风茉莉竟坐在院子里喝茶,静静看着她演。
完了,原来赵菁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出逃的机会。
她重新被关了回去。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她心里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全然没有任何出路。
与此同时姬铎在冰之国满心期待地等,直到三天期限截止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有怀疑赵菁会来,可能只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自己看吧,火之国皇后风茉莉来的信。”姬厉厉来打破了姬铎的幻想。
赵局驾崩的消息已经藏不住了,风茉莉说赵菁最近忙着夺权,希望冰之国助他们一臂之力——风茉莉只到只要能让姬铎没有挂碍地和凌如沫成亲,姬厉厉的支持不是问题。
“看到了吗,赵菁现在根本没有空理你,不过是小时候小打小闹的孩童情谊,哪里有权势重要?铎儿,你死心吧!”一切尽在姬厉厉的掌控中。
“我不信,我要听她亲自和我说!”姬铎不肯放弃。
“她亲自和你说?你们的小金鸟呢?她要是真有事情耽搁,总该给你回信了吧?”
“小金鸟......”姬铎崩溃了,他确实没有收到任何回信。事实上,赵菁被看管得极为严格,别说小金鸟了,一日三餐都是翠雯送进送出。但是姬铎不知道这些,姬铎只当赵菁是欺骗了自己的感情。
“好了,好孩子,收拾好心情迎接新生活吧,她的眼里只有皇位,你也要好好努力,别让他人看低了,凌如沫的送亲队伍明日午时就到了,相信母亲,母亲给你选的这是顶好的姻缘。”姬厉厉抱住姬铎,心疼,但她作为一国之主,别无他选。
“好。”姬铎亦是别无他选。机会给他了,尝试过了,但是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已然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