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生在黑夜里不停地在黑夜里奔跑着,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闪过。从他早上泡药浴时失控昏迷,到他醒来时师傅的突然消失,再到钟师姐告诉他师傅救他的经过,再到后来被大师兄抓走,再到亲眼目睹秦义绝火烧星辰阁并杀害星辰阁的同胞……今天发生的事真的是太多太多了,比以往几年加起来的都多。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若不是师傅将灵气传给我,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一边奔跑,一边哭喊,胸口像撕裂般疼痛。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跑向哪里,今后该怎么办?但他却无法停下脚步思考这些,只有一直往前跑。
“秦大人,他就在前面!”
秦义绝和王世仁已经追上来了。
“小子,你跑不了了!”
秦义绝将手一挥,一条红色的丝带便向陈泽生飞去。
眼看陈泽生就要被丝带套住了,突然,他脚下一个踩空,便扑倒下去。
“啊——”陈泽生大喊一声,便消失在了前方。
秦义绝和王世仁走近一看,才发现陈泽生扑倒的地方是一个悬崖。原来,陈泽生刚刚是摔下了悬崖。
“下面是什么地方?”秦义绝问道。
“应该是沧河,我们还要下去找吗?”
“不必了,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量他也活不了,即便留了个全尸,也不够沧河里的那些蛟兽塞牙缝。”
“也是也是!哎!只是可惜了罗盘还在他身上。”王世仁感叹道。
……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泽生从沉睡中苏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和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他慢慢睁开眼睛,一缕阳光透过林间的树叶照到他脸上,照得他双眼生疼,他又索性把眼睛闭上,一行泪珠从他眼角流了下来。
他开始慢慢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可大脑却一片空白,记忆中最后的片段是他从很高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仿佛掉进了无尽的深渊。然而他却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无形的双手托着他,使他下落的速度变得缓慢而漫长,就像睡在母亲的怀抱中般温暖,他便沉沉地睡去。
“咳……咳……咳”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一阵阵撕裂的疼痛在他胸口蔓延开来,喉咙中腥甜交杂,是鲜血的味道。
又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慢慢睁开眼睛,大脑依旧昏沉而疼痛。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被树叶包裹的小屋中,墙面、地面、以及自己躺的这张小木床,都是由树枝缠绕而成。
“哥哥,你醒啦?”一个甜美而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泽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蓝眼金发、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小女孩身穿碎花连衣裙,头上和手腕上都戴着白色的花环,右肩上还站着一只黑色的小鸟。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陈泽生欲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关节犹如针刺般疼痛,根本无力动弹。
“你先别动,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是格鲁特从海边把你救回来的。”小女孩劝说道。
“海边?那我睡了多久了?”陈泽生扭动着酸痛的脖子,问道。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说道,“你已经睡了七天七夜了。”
“七天七夜了?”陈泽生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硬撑着起身,然后开始自言自语,“不行,我不能丢下钟师姐不管,我要回去救她。”
“钟师姐是谁?是哥哥的好朋友吗?她遇到困难了吗?”小女孩问道。
“嗯。”陈泽生苦笑道。
“可是,哥哥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去救她呢?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于是,小女孩取来了一碗清水。
“这药?”陈泽生有些疑惑。
“这可不是普通的水,这是爷爷特地去瑶姑泉取来的,非常珍贵,我们岛上的人都用它来治病和疗伤。”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取来一片修长的树叶,将碗中的水沾到陈泽生的口中。
顿时,一丝丝甘甜在顾海生的舌头上荡漾开来。这种甘甜的水化作一股温暖的气息,慢慢流向喉咙,再到胸口,再到全身。慢慢地,他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感正在一点点消失,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
“这瑶姑泉的泉水都是由独角兽的眼泪所化呢!”小女孩一边给陈泽生喂药,一边介绍着,“它们生活在雪山脚下,守望着星空和大地,日夜不停地哭泣。每当有一颗星辰消失,或者一个生命消逝,它们就会流下一滴眼泪,眼泪汇成山泉,流入瑶姑泉中,成为我们岛上最珍贵的宝藏……怎么样,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陈泽生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这里叫‘蓬莱岛’。”小女孩回答道。
“蓬莱岛?大荒有蓬莱岛?我怎么没听师傅和钟师姐说过呢?”
“你来自大荒?大荒很远吗?”小女孩问道。
“我也是听师傅说的,大荒分为东荒、西荒和北荒,东荒又分为九州,九州又有十六国,而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山上,哪里都没去过。”
“哇!那大荒一定很大吧!真想去看看!”小女孩眨着眼睛,满是期待的神色,过了一会,又变得沮丧起来,“可是,我连蓬莱岛都没看完呢!听爷爷说,蓬莱岛由四个主岛组成呢,这里是四个岛中最南端的一个岛,而四个主岛周围还有三十六个小岛环绕着。我从小在这片树林里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好朋友!但我却从未走出过这片树林,我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会实现的,对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我叫陈泽生,你呢?”
“我叫露露,这是我的好朋友皮皮。”小女孩指着自己肩上的黑色小鸟说道,“来,皮皮,给哥哥打声招呼。”
“你好!你好!”皮皮从露露肩上飞起,在空中飞了一圈,然后又落到了露露肩上。
“露露!真好听的名字,谢谢你们帮助了我!对了,小鸟也会说话吗?”陈泽生惊讶地问道。
“这里的动物都会说话呢!不光是动物会说话,大树也会说话。不信你听……”露露说着,然后回过头去,对着门口喊道:“布鲁,布鲁……”
顿时,木屋开始轻微摇晃起来,一个年迈的声音响起:“小鬼,这么早把我叫醒干嘛?”
声音仿佛来自屋外,又仿佛就在屋中。
“嘻嘻,没事啦,你继续睡吧,有客人来了,刚刚在给客人介绍你呢!”露露用俏皮的声音回答道。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陈泽生问道。
“布鲁啊!它是一颗千年大树,我们现在就在它的肩膀上呢!这间小屋就是布鲁用它的枝条围绕而成的。”露露说道。
“难怪刚刚屋子会那么晃动。”陈泽生恍然大悟。
两人四目相对,莞尔一笑。
周围的一切,以及眼前的这个纯真的小女孩,让陈泽生暂时忘却了心中的伤痛。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是爷爷回来了!”露露知道,这是爷爷的坐骑上系着的铃铛发出的声音。
露露走了出去,看见大树下面的草坪上出现了一头高大的驯鹿。驯鹿上坐着一个头发和胡须都已经花白的老头子。老头子身批一件破旧的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同样破旧的尖帽子,帽子的破洞中长出几株青草,一直垂到脸颊,长长的眉毛下面的一双眼睛却显得炯炯有神。
“爷爷——”露露喊道。
“亲爱的主人,欢迎回家!”布鲁也脸露悦色,然后从木屋的门口伸出两根枝条,曲折向下,直到地面,编织成一条长长的木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