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让人窒息的梦,还是那个执着倔强的背影。
一声声悲伤绝望的呼唤……
“曼珠……,曼珠……。”
“你是谁?”
每一次,她想拨开迷雾走向他,可是走过去后就只有一声声的曼珠,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
白雾逐渐散去,她只觉浑身如火烧般燥热,还有咕咕的车轮声。无限的诡异,她何时睡了过去?乍然惊醒。
猛然起身,狭窄的马车内燃着暖炉,怪不得如此热。抬手想擦擦额头的汗水,一方锦帕便递了过来。
“醒了?”很温润的男声,似乎在哪里听过。
起身看清那人的脸,怪不得如此熟悉。曾经翻山越岭的找他,现今却毫无预警的便出现在了她眼前。
“是你?”
炎翎微愣,“姑娘认识我?”
是了,他并不知道她。
“几年前有幸见过殿下一面。”说着微微俯身:“民女楚月曼珠拜见太子殿下。”
他伸手将她扶起,他一向深居简出,若非出身官宦之家定是不会认识他。
“姑娘不必多礼,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这些虚礼就免了。”
“谢殿下。”
她顺着他的手坐到了他的对面。
如此近距离的看他还是第一次,他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想来定是长途跋涉,他的身体吃不消了。看他亦看着自己,楚月曼珠将目光收回。
他看似与世无争,不问世事,对谁都谦和有礼。实则洞悉一切,容不得一丝的背叛与算计。虽然她于他而言并无背叛与算计,但是他们二人最好的结局便是萍水相逢,相忘于江湖。
刚刚他恐是起疑了。
“不知曼珠怎会在殿下的马车里?”她不喜欢在他面前自称民女,既然他说了不用在意这些虚礼,那么她就顺水推舟的改了自称。而且她明明记得自己一个人上了路,后来好像晕了过去。怎会出现在他的马车里?
“昨晚见你一个人晕倒在了路旁,天色已晚又荒郊野岭的便将你带上了马车。”
“昨晚?”楚月曼珠将车联拉开一道缝,金晃晃的阳光刺的她眼睛生疼。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未时了。”
她竟昏睡了如此之久,那月哥哥可曾发现她不辞而别了?
他可曾找她?若是找不着,他得多着急。
昨天她真是脑子发热了才会这般连问都不问就走了,连亲自问出口的勇气都没有,枉月哥哥对她如此之好了。如今,是她主动将他赶走了。
见她时而皱眉,时而苦着脸。炎翎以为她还在发热,便伸手为她探了探额头。
“已经没发热了,姑娘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还是再帮你把把脉吧。”
这车里已是如此热了,他放在她额头的手却是冰凉。
楚月曼珠轻轻的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我身子骨向来硬朗,倒是殿下您的身体……,可还好?”
她如老熟人般关照寒暄的问候着他的身体,可是,他过目不忘的记忆里并没有这张脸。
理智上,他告诉自己该远离她,一切不明了的危险在发源之地就该杜绝,最好的办法就是避而远之。
然情感里,那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却让他想靠近些。或许是因为她眼里满满的担忧,那定是无假的。又或许是因为那昏迷中的声声呼唤。
所以,有要事在身的他放缓了行程也要将她带上。
楚月曼珠用力的掐了掐右手掌心,她有什么立场、以什么身份,可以这般自然的关心他的身体了。
炎翎却是不在意,随意的将手收回放在大腿上。
“无碍,娘胎里带出的病,常年也就这样。”
“殿下贵为天之骄子,难道就没人能治?”
明明告诉自己不能多问,不能多说,楚月曼珠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知道一点,还想再多一点。
炎翎微微叹了口气,天之骄子,是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老天爷可不管这些,该收回什么的时候绝对不会因为身份高贵而有所含糊。
“如果要治好这病就必须牺牲自己所珍惜之人的命,这病治了和没治又有什么区别?”他已经背负着这种愧疚十六个年头了,太累了。
牺牲珍惜之人的命?何人的命?
“如此说来倒也难以抉择,不过殿下可曾想过,或许你所珍惜的那个人也是想救你的,哪怕明知是一命换一命。”炎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难道姑娘也认为和皇家之命相比,其他人的性命都轻如草芥?可以随意取之?”
“不,所有的生命都该得以延续。但是,如果您活着就能解救黎民于水火,避免战火燎原。那么一条命换千千万万条性命亦是值得的。”
“可是即便这样,我也不想换。”一个人背负着所有至亲的血,该要如何正常的活下去,如此扭曲、泯灭人性的活着,他还会是她口中拯救天下苍生的迦蓝太子吗?
“那么就请您不要放弃,好好的爱惜自己。就当是为了迦蓝,为了迦蓝的百姓。好好的活着!只要坚持着,或许哪天就有两全之法了。”
“会有吗?”
“一定会有的。”
“好。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定将保迦蓝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我相信您!”
“谢谢!”
马车忽然颠簸,两人都扶着窗柩。炎翎将窗帘拉开,薛致远已经下马跑了过来。
“公子,前方有大石挡住了去路,实属蹊跷。听闻这一带匪类猖獗公子当心,属下马上派人清理。”
炎翎投过缝隙往外看了看,的确蹊跷,刚好在路中,路两边不见悬崖,定是有人故意搬来的。
“去吧,小心一些。”
“是。”
薛致远转身安排着人清理大石,留下几个身手敏捷的守着马车。
可是,石头太大,任他们怎么推都不见动。
都快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动,炎翎吩咐守在车外的几人也去帮忙。几人都为难的看看他又看看前方满头大汗的薛致远。
“可是,公子这边怎么办?队长吩咐小的们一定要护得公子安全。”
“他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刚刚说话那人赶紧低垂了头,“当然是公子您。”
“那就听我的。”
“是。”一群人亦将前襟塞在腰上,准备上前帮忙。
薛致远见他们都来了,呵斥到,“怎么都来了,不是叫你们保护公子吗?”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
“公子让来帮忙的。”
薛致远看了看眼前纹丝不动的石头,便也不再斥责。
“赶紧搬。”
一行人得令,都全力以赴的推着石头,石头刚刚动了一动,震山的呼喊声便响起。
一群山匪将马车围的水泄不通,一边叫嚣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