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遥晴夜,银光碎了一地,照着一道小小的人影,乌黑的头发披在身后,着一身小粉裙,一直仰着头瞧着月亮。
远山苍茫,于夜幕遮的仿佛在极远处,又像是尽头。
“少司!”来人拱手低头,恭敬的唤她。
“趁天色刚落,走吧。”中年人抬起头来瞧着她的侧颜,眼底有些许悲悯。
她依旧亮亮的眼睛,沉着的望着月亮,声音清冷寂静。
“令牌到手了?”
“少司出城,人尽皆知,他们不敢拦。”
又静了须臾。
“你说,娘亲,的意思,是正确的吗?”
“什么?”男人有些惊讶的望着她,眼中亦有些许疑惑。
“避世远离这一切,就不会有人找到我吗?”她忽然低下头来,眼眶微红,许是有些累了。
中年男子微笑着说。
“少司放心,大司用了三年布局,护了少司三年……”
“是啊,我都十岁了……”她抢先答,抬望月光时,眼底有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与悲伤。
“夫司殉情,少司也不必太过于伤心了。”
“少司,就不该有情。”
闻此言中年人有些许懊恼,一时缄默。
“是小人话不自知,恐时日无多,陪不了少司多少年了。”
她回头望着中年人,目光里有些许眷恋,转而续瞧着随远山去的月亮。
“送送我吧,出了这道门,便再无武君大司府,亦再无璇元少司。”她说的很静默,站在她身旁的管家,仿佛能瞧见她日后的风华绝代。
驾马自星夜驰去,身后的事物不断倒退,常乐街,到东门,高高的宫苑在身后越来越远,至树影婆娑,不知倒退还是前进。
一切,都似在同过去道别……
十年后。
狂风骤起,小竹苑被摇晃的树枝扫的噼啪作响。闪电耀进屋内,照着榻上的人影,兀自睁开眼,有几分仓皇。
那双眼在黑夜依旧那样亮,侧过身来,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窗外的动静。
马蹄声一下一下的,咯噔,咯噔的,这样有节律,似鼓锤敲在心上,落在泥沼里溅起的水花仿佛都能听清。
越来越近,竹苑的窗棂薄纸,随着一道闪电,照进了一道黑影。
吓的司辞谙手一抖。
呼吸一滞,胸口便开始剧烈起伏。
隐约有脚步声踏上了门前的台阶,在细碎的铠甲碰撞声里,司辞谙摸了一把刀,直直的盯着门口。
彻白的闪电落下来。窗棂里仿佛倒映出了那人的形状。
头顶翎羽,估计带着盔甲,腰身配着长剑。
司辞谙真要感慨天意弄人,用被子将自已裹紧了。
只听厚重的门框响了一声。
“有人吗?”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人,也是个粗犷男子。
司辞谙心中狠狠一抽,觉得此事不妙,就不应该让隐紫离开。
见半晌没有人回复。
中年人有些不耐了,大声的敲着门。
“有人吗?”门框在隐隐颤动,忍着指尖的颤抖,司辞谙捏着嗓子说。
“谁……啊?是潘儿吗?”是个老奶奶的声音,沧桑暗哑。
再一道闪电划过。
人已经不见了。
此处离璇元尚远,有两条路可选……到底是什么人……
随后又有一阵佩刀和铠甲撞击的细碎声,马蹄再次扬起,那些人估计是走了。
司辞谙怎么想都觉得此事不对,身后响起了浩浩荡荡的铠甲声,她明白了,却也睡不着觉了。
那一夜,她翻来覆去,做了一个改变她一生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