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明面上的大学生，即使是科班生也免不了要上英语选修课，这所学校设定的分班模式是混系混专业随机分班，每个班人数不等，如若座位不够只能从外面搬个凳子默默坐在后头空旷处听课。要不是规定必须出席，旷课会被处分，舒云葭还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毕竟给艺术生们上的知识点用膝盖想想就知道有多基础，基础到对于像舒云葭这样在文化生当中都算数一数二的英语学霸来讲，是不屑一顾的。
选修课是在四楼，教室里里外外挤的水泄不通，乱哄哄一片，舒云葭懒得跟一帮真心想补习英语的艺术生抢座位，特识趣地捧着一本书找了个过道走个过场，有时会装模作样抬头瞄几眼投影仪上那些初中学的句型语法，其他时间都在低头玩手机。
“熙瑞呀，最近在忙什么呢？”她双手握着手机，百无聊赖下点开显示一连串绿色气泡的微信页面，再次发了条消息，这次陈熙瑞回的挺快，大概是在闲暇之时。
“排毕业大戏呢。”
“哦？啥时候播出，我都迫不及待了！”
“15号，你每期都会看嘛？”
“对啊，一期都没错过，主要得守着你，至于其他人就粗略地扫视一眼，当成综艺解闷。”
“你多少有些厚此薄彼了。”
“那可不咋滴，内行人都明白综艺都是有剧本的，也就图个开心，不过营销归营销，资源可是实实在在的。我昨天看了第8期，除了双商考验那段比较精彩，就是你跟王鹤棣在法国街头那段cut……头一次见你拽拽的一面……”舒云葭讲的十分起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面还是没见回应，舒云葭心态超好地退出微信，饶有兴致地刷起了qq看点。
从跟他认识那天起她便将这样的相处模式当成家常便饭去习惯，她深知他的特殊身份，总是给予他充分的理解与信任，对她而言只要他还在就够了，一切的付出和开场都由她来，他只要负责接受，她便甘之如饴。
收到这周三全体新生统一参加成人高考的通知后，舒云葭内心毫无波澜，倒是室友们一个个抓耳挠腮，破天荒翻出被塞在写字台桌脚下的语数英课本突击抱佛脚，甚至为此门也不出街也不逛约会也给推了。一旁悠哉悠哉撑着手肘看综艺的舒云葭颇为同情地摇头叹息，并发出了真挚的询问:“需要我帮忙辅导吗？”
“你的语数英水平如何？”李佳璇顿了顿，抬头反问道。
“怎么说呢，单说英语，就初中高中频繁的年级第一以及竞赛的前三，数学嘛差强人意，就得过一次竞赛第一，语文勉勉强强过的去。”舒云葭放下手肘，扮作苦恼状低调地炫耀着，那摇头晃脑的几位听罢纷纷凑上前，心中一团火苗燃烧起来，顶礼膜拜道:“宿舍有个学霸真方便，一到非常时期抱大腿也能占据了先机！”
这不是她头一次辅导学习，想当年她作为组长在课下常要担起把手下组员一道道题教会的重担，一来二去也就熟能生巧了。有段时间没碰过书本了，虽不似当年那般意气风发，搞定区区几个艺术生倒不是什么难事。
走登记报名流程期间，一众人在办公室外等传召，有相关人员会对新生们的高考情况加以简单的了解，是否参加高考，高考各科分数如何都会记录在册。轮到她时报出高考成绩后老师们明显震惊了，在一旁议论纷纷。舒云葭思忖着，这就怪了，偌大个学院并非就她一个人是从文化生转来的，难不成像她这样放弃考正规大学选了个不入流的成考学历的只此一位？
由于成考的安排这两周的课程做了轻微调整，正好空出时间，舒云葭盘算着是时候去艾阳传媒与一众高层人物正式会面了。当天下午她特意以一身蝴蝶结装饰的长袖白衬衫搭配A字裙的打扮，化了个淡妆就匆匆出门了。
定位公交站台后她极为不熟练地点开百度地图，首次用导航十分不自如，硬着头皮走了一段路后才发觉偏离了路线，掉头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她貌似只会听导航播报的内容，却对箭头所指的方向没任何概念，蒙头转向许久后她终于妥协，颤巍巍地点进了滴滴出行，决定打车到地铁站，按照路线乘坐几站再打车到目的地，出发之前她特地同那位统筹先生交换了联系方式，说到了之后会有专门人员带她进去。
大公司果然名不虚传，包揽了单独的一整栋曙光大厦，连个准确的定位也没有，入口也分东南西北各个方位，大厦周围还有栅栏屏障，禁止车辆随意进入，司机师傅将她在几百米外放下，她足足转悠了好一阵子才找到正门。
她深呼吸一口气，整理了自己的着装，坦然地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颇有种社会人士的风气，还没走到前台迎面被保安拦住。
“同学，这不让随便进，如果迷路了那么我叫外面的保安带你出去好吗？”保安大叔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机械性地说着，敢情他是把她当作在附近逛街迷路误闯进来的学生了，也难怪，像她这样18岁不到就来面试的着实史无前例。
舒云葭苦涩一笑，想着三言两语与保安扯不清楚，二话不说绕开他，径直走到前台，讪笑道:“那个……我是来贵公司面试的。”
“同学，你确定是来面试的？”前台也颇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舒云葭极度不悦，肯定道:“真的呀！”
“那你在这做个登记，稍等，我查查！”那前台半信半疑将册子推给她，之后在一旁敲击着鼠标，完成一系列动作后一本正经地转向她，假笑道:“我们公司最近并没意向招聘任何职位的相关人员，同学，你应该是找错了地方。”
关于查找相关信息之类的舒云葭是一窍不通，更不清楚她的这场面试究竟是那位统筹自作主张的安排还是经过了上级的批准，关键他连接待人员的联系方式都没拿到就着急赶来，这下她彻底懵了。正当一头黑线之际，从电梯口径自走来一位插着裤兜的中年男子，见了她以后明显愣了愣，试探性地问道:“你就是舒云葭？”
“是……是啊，你好！”被这么一质问舒云葭立刻不淡定了，期期艾艾道。
看样子他还是不信，非让她把统筹的电话和微博聊天页面展示给他才罢休，完了才冷冷地吩咐了一句让她跟紧就回头走了。舒云葭快步跟了上去，一直到上电梯，隐约听他在嘟囔着类似这回石总太乱来了，怎么招人也不看年龄之类的话。舒云葭没心思管其他，他们在三楼停了下来，那人接了个电话匆匆上了楼让她在三楼楼道口等着。
舒云葭木然地出了电梯，漫无目的地在过道里转悠着，并时不时环顾四周，看这装横似乎是专供艺人们使用的练习室，一路走去这些房间门都锁着，除了正前方的一间，远远一阵嘈杂的音乐声断断续续传来。舒云葭心生好奇行至门外，透过门隙偷偷往里瞟了一眼，俨然是一位高高瘦瘦的男生在独自苦练舞蹈，动作并不流畅，反而肉眼可见的生疏，加上受身高与体型的影响透露出一丝滑稽，可身影却莫名的清新俊逸。那人满头大汗，停下来喝了口水，慢慢转过了身，他转身的那一秒，舒云葭的心脏在一秒的停顿后爆烈地跳动起来。
认出陈熙瑞后她并未按常理上前打招呼，而是慌忙移开了脚步落荒而逃，逃到楼梯口时中年男子刚好出现，她努力平复好心绪，站了上去。
“石总说他有事来不了，至于白一骢先生人在剧组无法到场，今天你就先去同项目的策划组张老师打个照面，石总大概明天中午会到，小姑娘你大老远跑这一趟也不容易，今晚先找个酒店落身吧。”中年男子语气和缓许多。
“不用啦，我刚从学校来的。”舒云葭一听到酒店下意识拒绝，朝阳区的酒店指不定多贵呢，学费欠着还花了一大笔开销在打扮上，她哪还有闲钱住酒店啊！
“你在北京上学嘛？哪所学校？”
“北京电影学院。”
“北电不是还没开学吗？”他继续追问。
“哦，因……因为某些原因，我暂住在学校。”舒云葭含糊其辞道，眼下为了面子也不好承认是成人本科，只能随便扯个理由。
“好吧，那待会需要我们送送你嘛？”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行了。”光是来这见他们这些大人物就够呛了，她怎么敢搭他们的车呢！
“那好吧，对了，等会带你去的是四楼，那是东阳紫风制作公司在总部的办公地，总部在六楼，这个项目不由总部管，因此你的信息在前台那是查不到的，以后千万别走错，也别去招惹总部的人。”中年男子善意地提醒道。
“嗯嗯，我知道了。”舒云葭识趣地没有多问，毕竟这生意场上的事她一个小女孩少管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一路跟过去，透过办公室玻璃门可以看到两位干练的女性在热烈地交谈着。中年男子敲了敲玻璃门，以一种下级的口吻向里头汇报道:“张老师，这是石总介绍来面试的小编剧，关于《岁月忽已暮》这个项目的。”
“进来吧！”应声的女子看似更为沉稳，颇有种职场女强人的气质。
“张……老师！哦不，张总，您好！”舒云葭面对这样的严肃场合和气氛显然慌的一批，开口依然畏畏缩缩，甚至忘了该怎么称呼，只好跟着他叫老师，才反应过来叫错了，急忙改口。
“小姑娘几岁啊，上大几？是学戏剧影视文学的嘛？”张总放下手中的文件坐了下来，开口问道。旁边的女子玩着转椅，不时将目光往这边投过来。
“我……刚高中毕业，不是学文学的，是学表演的。”舒云葭被周遭的气压压制的大气不敢出。
“学表演的？那怎么想到要转型做编剧呢？你是怎么认识石统筹的？”一连串的逼问差点让她心梗。
“主要这个项目我特别感兴趣，我曾经是它的淑芬，原著看过无数遍，怀着一腔热忱对它进行了改编，然后石总偶然看过我改编的文章在微博上找到了我，听了我一些对剧的研究和看法，就破例让我来试试，真的挺感谢石总的。”舒云葭屏住了呼吸，沉住气，面不改色地回应道。
“小小年纪居然能有处变不惊的能力和不拘一格的思维逻辑，难得啊！这样吧，明天等石总到公司带你了解一下我们这个项目……”张总顿时对她的印象有了进一步改观，正滔滔不绝地说着，门外突然来了一位男孩，敲门后直直走向摇椅上的女子，急冲冲地说着:“洋姐，我那个……”
话说到一半男孩这才察觉到一旁站着似在接受某种审讯的舒云葭，眼中溢满了难以置信。与他对视那一秒舒云葭也同时怔了怔，片刻后两人定了定神，收回了目光。
“忘了介绍，这位是总部公司的艺人陈熙瑞，这位是来面试编剧的舒云葭。”张总象征性地起身挨个介绍了一番。
“你好！”舒云葭犹豫了几秒，迈开脚步走上前，礼貌性地伸出手，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你……”陈熙瑞怔忡了会，刚伸出手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一旁的洋姐匆匆拉走了，舒云葭的手垂着，尴尬到了极点。
“具体细节我们去其他地方谈，别打扰张总谈事了。”
陈熙瑞离开后，气氛一度尴尬，也不知在等什么，舒云葭就这么一直在那办公室墙边候了许久，旁观着张总处理工作上的事务。张总眼睛一直停留在电脑上似乎忘了她的存在，她也不敢吱声，一直到夜幕降临下了班，张总才后知后觉这杵着个人，舒云葭呆愣着跟着下了楼，在大厦外送走了张总，自个边散步边拿出手机打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