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之于形成之时,便有一定的规则,凡是生存于社会上的人,必然要遵守社会上的规则,如果违反了这些规则,可能是好心,但未必就能有好报。
子路的疑问
孔子的弟子子路是一个非常豪爽和正直的人,也是孔子最喜欢的弟子,因为他天真直率,虽然经常顶撞孔子,可是内心一直非常尊重自己的老师。
子路曾经做过蒲这个地方的“宰”(地方行政长官)。有一年夏天,雨水很多,子路担心洪水暴发不能及时下泄造成水患,就带领当地的民众疏浚河道,修理沟渠。他看到民众夏天还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非常辛苦,就想拿出自己的俸禄,给大家弄点吃的。
孔子听说了,赶紧派子贡去制止他。
子路大为生气,怒气冲冲地去见孔子,说:“我因为天降大雨,恐怕会有水灾,所以才搞这些水利工程;又看到他们非常劳苦,有的饥饿不堪,想给他们弄点吃的。您让子贡制止我,那不是制止我做仁德的事情吗?您平时总是教我们仁啊仁的,现在却不让我实行,我再不听你的了!”
孔子说:“你要真是可怜老百姓,怕他们挨饿,为什么不禀告国君,用官府的粮食赈济他们呢?现在你把自己的粮食分给大家,不等于告诉大家国君对百姓没有恩惠,而你自己却是个大大的好人吗?你要是赶紧停止还来得及,要不然,一定会被国君治罪的!”
子路带领民众修河挖堤,接济苦力,是出于好心,并没有错,但是孔子说的错了吗?没有。这些事情是要去做的,但是由谁做?怎么做?这是个问题。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一个小小的草民能代表得了至高无上的国君吗?不能。所以,这些事情还是需要有专门人士来负责的。这其间,存在着一条看不见的线,这条线是不可逾越的,否则的话,下场就很难说了。
天威不可侵
朱元璋建立明朝,是为明太祖。这一年,明太祖想要修建首都南京的城墙,江南巨富沈万三主动报效,承担了三分之一城墙的花费,同时还献给朱元璋白金二千锭,黄金二百斤,花费巨资在南京城建了一些酒楼和廊庑等。作为回报,朱元璋封了沈万三两个儿子的官。
修完城墙,沈万三又主动献媚,要求犒赏三军,朱元璋大怒:“一个匹夫,就想犒劳天下的军队,这不是乱民又是什么!”立刻命令将其斩首。幸有马皇后劝谏说:“这样的不祥之民,自有上天惩罚他,何必污了陛下的手呢!”朱元璋余怒未消,将沈万三发配云南,沈万三的第二个女婿余十舍也被流放潮州。
这还不算完。洪武十九年(公元1386年),沈万三的两个孙子沈至、沈庄又为田赋坐了牢,沈庄当年就死在牢中。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沈万三的女婿顾学文被牵扯到了蓝玉谋反一案,诏捕严讯,顾学文一家及沈家六口,包括沈万三的曾孙沈德全,近八十余人全都被凌迟处死,田地也尽数没收,被称作“财神爷”的一代巨商沈家,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子路和沈万三,一远一近,一官一商,一贤一愚,却都犯了同一个错误:越位。不同的仅仅在于,子路有个好老师,在关键时候制止了他,才没有铸成大错;而沈万三则无人指点,结果落得个家破人亡。
古人说:“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就是说,唯有名义和工具,是绝对不能借给别人的。名义绝不仅仅是个“代号”那么简单,它代表着地位、权势和力量,而工具,则是实现这些地位、权势和力量的手段。既然他不同意借,那么你如果有意或者无意地侵犯了他的“名”和“器”,就会引起强烈的反弹。
在子路那个故事里,只有国君才有资格“普济众生”,这是“名”,国君可以开仓放赈,这是他的“器”。子路置国君的名义和工具而不顾,非要自己周济百姓,大家对他感恩戴德,“只知有子路,不知有鲁君”,国君当然会大光其火,也无怪乎孔子着急上火地派子贡去拦下他了。
沈万三的错误比子路更加严重。他仗着自己有钱,巴巴地去给皇帝修城墙,朱元璋虽然有些反感,但是毕竟受了他的好处,建国之初的财政也很不宽裕,能忍就忍了。可是,沈万三修了城墙还不算,还要白花花地往皇宫里头送银子,在天子脚下的南京城大修“楼堂馆所”,如此之有钱,朱元璋能不垂涎吗?更何况朱元璋本人就是穷人出身,对有钱人天生地就有一种“彼可取而代之”的欲望呢?谁知这个沈万三仍不知检点,居然突发奇想,要犒赏起皇上的三军来!沈万三的想法无非是“做人情就做足”,一不做二不休,在皇帝面前献够了殷勤才算拉倒。可是朱元璋不免会想,犒赏完了三军,吃了你的喝了你的,那三军是你的还是我的?有点小钱就想在军队中制造影响,这不是乱臣贼子又是什么?
在封建礼制非常严格的古代是这样。在现代社会里,虽然没有那么多讲究,但是这样的规则还是存在的,如果想要把事办成,还是需要遵循这些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