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方之界,天地宏阔,自天星耀世以来,生灵多变,蕴养三元。以天外飞星为媒,此中乾坤,分作五会一岁,星辰转接,风云渐变,此为天星纪。天星纪编年悠久,亘古不通,旦说有载之史,乃五千之数,此间类脉区分,各有起承。
上古记录山海图经,山图有《南山部》、《东山部》、《西山部》、《北山部》、《大荒部》;海经有《东海经》、《北海经》、《南海经》、《西海经》、《天中经》。
南山部有名断洪之山,灵雨充沛,植被茂密,更生无数妖兽精怪。
山中有兽脉,其名魁鼠,喜群居,通人智。
魁鼠一脉当中,有个体名为舀脊,好独往,常下明泉、开密土、望骤雨、观皓月。时而闲暇,便攀至山巅,打坐修行,参破迷经,又招来山中妖兽,授业布道。
此当天星纪木会998年,破会日,断洪山头细雨蒙蒙,那一方石亭中,朗诵声高,盖之风吹,多是兽言兽语。
一时青光乍现,伴随阵阵钟鸣,自云中而来,射穿亭檐,直取舀脊。
舀脊手握叶卷,望青天之光,眼神炯炯,大嘴开阖,便有黄气喷出,化作长蛇,溃败青光。
刹那间天地色变,本清爽之气候骤然剧降,无数细雨于寒风中凝成冰花,片片飘落大地,似银装素裹般覆盖万物。
舀脊面不改色,对亭中妖兽们掷袖,继而轻放书卷便跃身奔向空中。
正当青阳耀眼,此乃秘方大陆独有之奇景,每一会皆有新日所替,以金木水火土五会,形成金、青、蓝、红、棕五阳。
五阳当中,青阳偏温和适中,使四季如一,此刻忽降冷雪,必不可立即融化。
舀脊无法,遂以身为炉,燃起丹火,驱散阴寒。
却见汩汩黄浪冒着腾腾热气自舀脊体内涌出,在其身躯附近形成炎影,缓缓跳动,无多时,他脸上便出现了苍白与疲惫。
冰与火对峙持续了近六息,就在亭中妖兽们焦急着准备上前相助时,那空气中下降之温忽而又急速拔高,最终回归初时模样。
寒意褪去,白色冰花还残留在石亭外的小道上,用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舀脊无力支撑,终从空中落了下来,一头扎入泥土当中。
亭中妖兽们凑上前,携手扶起起舀脊后,突然又听到一阵啼哭声从远方传来。
他们闻声望去,却见那山中的一条清溪里,此刻正飘来一个竹篮。
带着好奇与疑惑,有几个身手比较敏捷的妖兽已经离开石亭奔那溪流而去。
他们穿梭在粗枝大叶间,如一道道黑色风影,很快便到了那溪水旁。
这水流不算湍急,妖兽们等到那竹篮经过他们身前时,一只猴头身躯猛地一个空翻,便带着竹篮一同落在溪流的对岸。
妖兽们凑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将竹篮放在了地面上,缓缓打开蒙在上面的盖子,定睛一看,竟是个仅有半岁的人类婴儿。
这娃娃长得白净肥嫩,见到大伙后也不害怕,甚至连哭声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悦耳地欢笑。
一只黑兔将他从竹篮里抱起,这是她第一次接触人类婴儿,手上显得有些笨拙,险些给摔在了地上。
好在周围其他同伴眼疾手快,在婴儿即将落地的一刻及时接住了,这才没有伤到他。
大伙合力将竹篮与男婴带回山中石亭,又将婴儿送到舀脊面前,舀脊见后疼惜又无奈的摇摇头,最终站了起来。
男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舀脊,两只手的食指塞进了嘴里,当清风吹起舀脊的毛发,他便会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舀脊将男婴交给一名学生,又从那竹篮里寻出一枚雕刻了古怪花纹的木质佩饰。
看着这佩饰上的雕纹,舀脊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拿来了一本早年在山中偶然捡到的书籍。
对照之后,他才终于清楚,这佩上雕纹原是大荒部特有的文字“荒文”,转译成南山部文字便是:雨飞。
……
……
元术场上彩旗飘扬,观众席上响着嘹亮的加油呐喊,更有无数光华闪耀,这里是金云队与云峰队的比赛现场。
伴随解说激情高昂的呼唤,首先进场的是穿着蓝袍的云峰队,他们的队长是“酒岚”鄞悠。
鄞悠今年十六,长得俊秀,是那种放在人群都可一眼望见的角色,而他创下了许多记录,被天云城的人称作“最年轻的诡牌大师”。
云峰是天云城的头牌队伍,除了队长鄞悠是诡牌大师外,其余的队员也几乎都是诡牌界的中高级学徒。
“鄞悠!鄞悠!……”从云峰队出场,观众席便响起对鄞悠的崇拜之声,那种呐喊是震耳欲聋的。
“云峰加油!”也有人在为这支队伍加油,毕竟是团队,当然不能只关注一个人。
云峰队入场后,现场解说有叫出了另一个队伍的名字,顿时惹得场中一片嘘声。
“金云队这已经是第十次挑战云峰队,尽管我不看好他们,但不得不说,他们这种不怕挫败,越挫越勇的精神还是值得我们每位元者学习的。”解说客套的一番说辞,让场中的嘘声立刻又变成了哄笑。
解说所言极是,金云这支队伍,的确是越挫越勇,尤其是他们的那个废物队长晁悦鑫,更是能够称之为厚颜无耻。
走上元术场,面对耳边传来的稀稀拉拉的加油声与嘲笑声,晁悦鑫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拍着手,回头对自己的队员鼓舞道:“大家都提起劲来,咱们这次一定能够成功的。”
“晁悦鑫,你真认为我们这种三流队伍能够打败云峰这个有鄞悠坐镇的一流队伍啊?”多次的失败,队员们早已经没有了最初挑战云峰的那种热情,现在他们的心中,除了耻辱,便是羞愧。
“瞿临风你这是什么话,正因为我们是三流队伍,所以我们才要不断挑战强队,这样我们才能从他们身上找到变强的方法嘛,你说是不是,教练。”晁悦鑫说着,目光又瞥向了一旁正慵懒地伸展着身子的青年。
这个青年长相清秀,不算出色,却也说不上难看;他的长发遮眉,长袍落地,宽松的袖子让他身材看着有些肥胖。
他双手抱着头,极为敷衍的应了晁悦鑫一声,接着加快了脚步,先众人来到替补席,然后双脚朝天,就那么躺在长椅上,顺便从长袍中拿了一本草皮书盖住了脸。
“你看,连教练都如此没有信心,晁悦鑫,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们这么死皮赖脸的挑战强队,就可以从三流队伍一跃成为一流队伍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晁悦鑫毫不在意的道。
“可是诡牌大赛并不是平时的修炼啊,它不仅要考虑个人水平,还要有队员间的配合,你觉得以我们的队伍,哪点能够比得上云峰?”
“到底我是队长还是你是队长,要我说你们这就是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别磨磨叽叽的,就是要输,那也要像个爷们一样。”晁悦鑫有些不耐烦了,说实话他心里其实也有些动摇,可他必须要坚持。
被晁悦鑫这么一喝,大伙不再多言,各自心中皆当憋着一股气,却又不好发作,因为他们也心知肚明,其实在胜败这方面,晁悦鑫远比他们要更加看重。
云峰队与金云队相继入场,两边呈现出的不同队伍氛围,让这场比赛的热度愈发高涨。
双方行比赛礼,晁悦鑫热情地伸出手,想要与对方代表握手表示友好,而对方却只是轻蔑哼了一声:“握手就不必了,早一些结束比赛,我好回家休息。”
就这样,云峰的人离开了,而晁悦鑫却伸着手,尴尬地站在那里。
金云的队伍里有队员对于云峰的态度很恼火,一名队员更是恶狠狠地说了句:“若非这里是比赛场,我会让你们知道花儿是究竟为什么那般红。”
诡牌大赛是积分制比赛,赛程被分作了团队赛、擂台赛与个人赛。
比赛礼过后,双方商榷赛制流程,最终决定以擂台赛—团队赛—个人赛这样的顺序。
比赛开始后,与预想的一样,双方的整体实力差距实在太大,金云这边的人很快便败下阵来,
擂台赛与团队赛是一分没得,直到最后一场个人赛,晁悦鑫才从鄞悠手上拿下一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一上场,鄞悠起手便来了张“遗落的帝国”,赛场中顿时腾起一片尘土,接着便从地下升起一个残破不堪的城池,一把将晁悦鑫困在其中。
这城中道路错综复杂,地形变化频繁,晁悦鑫迷了路,像只没头苍蝇般在其中到处乱窜,惹得观众们捧腹大笑。
就当大伙以为晁悦鑫无法从中逃脱的时候,在一个转角的位置晁悦鑫身上忽然元能涌现,一道青芒穿过他的右手食指,那原本荒芜的帝国便出现了绿茵。
无数植物拔地而起,疯狂生长,很快就将那城池给布满,仅仅只有几个眨眼的时间,这一方帝国便成了一片茂盛的森林。
包括鄞悠在内,场中几乎所有人都被惊讶到了,因为他们清楚的看到了晁悦鑫之前打出的牌。
那是一张刻画了如漩涡一般图形的灰色卡牌,大伙知道那是张什么诡牌。
“草烬”,二级能量系诡牌。
这一张诡牌是任何阶位的诡牌师都可修炼,属于常见诡牌的一类。
顾名思义,这一张诡牌收入的是枯草成灰时产生的能量,那应是属于枯亡的力量,平时大伙只将它用来作为抽湿的工具,实为鸡肋。
可谁又曾想,这一张看似无用的牌面,竟在晁悦鑫手中打出了“森罗万象”的效果。
“森罗万象”可是丁级诡牌,是属九奇系稀有诡牌,若想铸成此牌,不仅需要该诡牌师的元能修为达到三密,而且还需要该诡牌师对“森”具有极深的理解方可。
用二级诡牌打出丁级诡牌的效果?
这要放在从前,在场的人可是想也不敢想,只是此时,大伙除了震惊,还是不可思议。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就连晁悦鑫的队员都有些开始怀疑,因为他们了解晁悦鑫。
这家伙除了那一腔热血值得人称赞,其他方面根本不行,更别说在赛场上将二级诡牌打出丁级诡牌效果这种操作。
不是说晁悦鑫的元能修为不到,而是他的修炼境界不足以促使他完成这样的壮举。
大伙吃惊时,场中的鄞悠却分外愤怒,因为他觉得晁悦鑫这个家伙在耍他。
多年的刻苦修行,让他以十六岁的年纪便成了诡牌大师,这种殊荣也让他养成了一个毛病,那就是在他眼里,只要是与之同辈的诡牌师,都不过是任其戏耍的玩物。
他不认为在同辈的诡牌师中有谁的诡牌造诣会比他优秀,更不会想到会有同辈的诡牌师能够轻易破开他的诡牌术。
而晁悦鑫,这个一直被大伙当做笑柄的家伙,竟能将二级的“草烬”用出丁级“森罗万象”的效果,更加轻而易举的击溃了他的“遗落的帝国”。
这一张“遗落的帝国”可是他最得意的一张九奇系诡牌,更是一张连丙级诡牌师都束手无策的诡牌。
这一张诡牌的特点就在于诡变莫测,只要被其困住的人,没有他的主动释放,哪怕在其中困死,也无法解开。
“怎么可能呢?”愤怒之余,鄞悠也很纳闷,他与晁悦鑫的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于后者的实力,他恐怕是除了金云队队员之外最了解的一个了。
以晁悦鑫的修为与境界,绝对不可能破开他的“遗落的帝国”。
“如果不是他自己破解的话,那么肯定是有人暗中插手帮了他一把,在元术场这种隔绝了外来元能的结界下还能出手,这人的修为实力绝对不下于宗师。”鄞悠想着,目光暗暗投向了赛场,可是却没有看到任何异样,就连他们云峰队的教练也都只是一脸疑惑与质问,似乎在怪他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鄞悠心里苦涩,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不过他也不打算解释,毕竟他也没有这个义务。
而就在鄞悠愣神的同时,晁悦鑫却并未因此停手,在鄞悠目光扫视寻找暗中出手的人的时候,他也冲出了那茂密的森林。
趁鄞悠未能反应过来,晁悦鑫双手一左一右、一红一棕凝聚起两股元能。
那两股元能在晁悦鑫手中化作两张白色的一级诡牌,分别是“烈焰”与“叠泥”。
晁悦鑫双手一抖,两张诡牌迅速靠近;烈焰附着在叠泥之上,将其烧得通红,更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之声;晁悦鑫双手再一托,便将被烈焰烧红的叠泥给送了出去。
元素系有二十五张诡牌,乃诡牌师入门所要掌握,可谓是诡牌师修炼的基础。
烈焰与叠泥是元素系中最为常见的诡牌组合,由烈焰烧干叠泥中的水分,使之化为干燥坚硬的巨岩。
但凡有些造诣的诡牌师都不可能被这一招击中,而作为天才诡牌师的鄞悠更加不可能被这种雕虫小技给击倒,哪怕是他之前愣了下神。
可就在他反应过来正准备应对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在赛场的另一边,那张替补席的长椅上,一道诡异的赤芒转瞬即逝。
鄞悠看清了那道赤芒,同时也如临大敌般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可依旧是晚了一步。
当那强大的束缚力将他捆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他便已经看到了这场决斗的结果。
轰鸣声自场中响起,鄞悠被层层叠起的巨石压下了地面。
鄞悠失去了战斗力,同时也输了这一场个人赛。
裁判很快走上了赛场,晁悦鑫收了元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够打败鄞悠。
那可是鄞悠啊!
一个被称作“最年轻的诡牌大师”的天才,而他晁悦鑫不过只是连中级学徒都突破不了的笑话,怎么可能打败这个天才呢?
可这个事实就摆在面前,令晁悦鑫又不得不信。
观众席上起先是一片寂静,随后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就连那些原本还小看晁悦鑫的人也在这时对其刮目相看。
这仅仅只是一分,却好似金云大胜了云峰一般,只因为晁悦鑫击败了鄞悠这个被人看做同代人无法超越的天才。
大伙看了太多天才戏谑废材的戏码,偶尔出现废材逆袭的戏码却无比新鲜又受用。
可谁又曾想,那些所谓的天才,有多少是真的天才,又有多少是从所谓废材开始逆袭,最终才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天才。
所谓的天才与废材,不过是人们以为的罢了,当撕开那些标签后人们才能发现,其实所有人都一样,只是被生活与现实所支配的可怜虫。
比赛最终以一比十九结束,金云大败,而他们却败得非常开心,因为今天他们才看清,原来天才也不是绝对无敌的。
既然天才不是绝对无敌,那么废材也不是绝对无用,或许只要努力,废材也终有一天能成为天才。
想到这,金云队那些原本无精打采的队员们忽然又斗志昂扬,纷纷露出了憧憬的眼神。
除了他们的教练,梁雨飞。